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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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笳跟着沈昭回走到那间音乐教室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秘密基地原来是这。
沈昭回轻车熟路地往大门旁边的窗框上摸，嘴里嘟囔着：“不知道钥匙还在不在。”
“找到啦！”沈昭回拿着一把有些生锈的钥匙回头晃给时笳看，随后开了门。
整个音乐教室和去年时笳见到的一样，掉漆的椅子整齐地摆放着，那架钢琴依旧立在傍晚的夕阳中。
应该是许久没人使用过，教室里有种不沾人气的灰尘味，像灰色法兰绒的前调。
“噔噔噔噔。”沈昭回张开手臂展示，“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音乐教室吧！”
“嗯，没想到。”时笳配合地说。
“去年元旦晚会表演前，我在这里练过一段时间钢琴，你别看这个钢琴旧，但它音色还挺好听的！”
沈昭回和时笳并肩走进去。
“我突然想到前川也没音乐课啊，怎么会有音乐教室呢？”
“可能之前几届有过。”时笳说。
沈昭回走到钢琴前，低着头检查了一下钢琴凳，又拿出纸巾擦了一遍才坐下，随便弹了几个音。
“时笳，我听过你两次歌，我就送你一首曲子吧。”
“想听什么？”沈昭回意气风发地歪头看向时笳，笑容天真。
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钢琴和少年的身上，沈昭回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面容在橘黄的光影下都模糊起来。
黄昏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悲伤、孤独的情绪。
但时笳现在很平静，他站在离沈昭回五米远的地方，心里想，怎么现在手边没有相机呢，这会是一幅完美的作品。
然而他很快回过神来，挑着眉笑着看放下大话的沈昭回。
“什么都可以？”
“好吧，我其实会的也不多，小时候学的很多都快忘了。”小少爷在时笳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后知后觉地害羞，谦虚说道。
没等时笳把《人生的旋转木马》说出口，沈昭回已经转过头去，他看着钢琴收敛了笑意，缓缓把手指落在了黑白琴键上。
流畅的音乐慢慢从他指尖倾泻。
他没有弹之前那首电影的配乐。
时笳看看他细白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脆弱的腕骨像展翅的飞鸟，轻盈自由。
一开始是和缓的旋律，好像耳边若有似无的轻叹，窗户外的云刚刚染上落日的微光，是盛大黄昏的序曲。
情绪逐渐递进，旋律也随之激烈，天地间都是辉煌灿烂的暮色，草木烟尘都成了生辉的金。
最后，激情散去，旋律逐渐放慢，日落时分的最后几秒，晚霞都收锣罢鼓，世界又归于寂静。
时笳想，他会永远记得这场落日和这首曲子。
曲终时，沈昭回落下最后一个音后转头，因为认真而蹙起的眉慢慢放松，脸被夕阳晒得有些泛红。
他问：“好听吗？”
声音中有着无法掩饰的骄傲，尾调上扬。
“很好听。”时笳听见自己的声音。
“中间弹错了几个音。”沈昭回抬着眼笑着看时笳。
“什么曲？”
“李斯特的《夜之和谐》。”
沈昭回从钢琴凳上站起来，说：“我小时候和妈妈去听音乐会，当时那个钢琴家演奏的就是李斯特的曲子，我回家之后就和我妈妈说我想学钢琴。”
“但是李斯特的曲子好难呀，我又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有好多次想放弃，但每次都想着我还不会弹李斯特呢，怎么能放弃呢？然后就坚持了下来。”
“时笳，真的好听吗？”沈昭回继续问道。
“好听。”时笳笃定地说。
“那你听了曲子会开心一点嘛？”沈昭回降低了音量，这个音量属于时笳能听见但是如果假装没听见也不会尴尬的范畴。
“我很开心。”时笳说。
从阶梯教室出来，两人就看见刚刚找不到的小白此时正在生态池的小池子旁蹲着，聚精会神地盯着池子里的锦鲤。
沈昭回走过去蹲下，语重心长和小白商量：“你还没那些鲤鱼肥，打不过人家的，就别觊觎他们了呗。”
小白尖尖的耳朵颤了颤，没搭理他。
时笳也跟着蹲过来，轻轻摸了摸小白毛茸茸的脑袋。
沈昭回降低声音：“时笳，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两个人没动作安静地听着。
紫藤花后茂密的树林间好像有人声在交谈，时笳面无表情望向那个方向，在树林的缝隙中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正亲昵地靠在一起。
“原来是在谈恋爱呀。”沈昭回好奇地回头看，正好看到了两个人嘴唇慢慢贴近的全过程。
沈昭回脸涨得通红，立刻非礼勿视般把头转回来。
小少爷眼神飘忽，讷讷地说：“时笳，我们回教室吧，感觉我们在打扰别人。”
运动会刚结束，就算是前川的好学生也不能立刻从兴奋的情绪中抽离，心无旁骛地投身到学习中。
整个八班乱糟糟的，几个同学在多媒体大屏上刷着视频，彭佑轩座位旁围了一圈人，正拿着手写的身份牌玩狼人杀。
彭佑轩：“我铁好人啊，闭眼牌一张，要是我是狼，明天数学周练挂科好吧。”
赵源驰：“你特么玩贴脸啊，滚。”
王相宜：“女巫走前给赵源驰发了银水，我们这一轮把身份不明确的先投出去吧。”
赵源驰：“先把这个一眼狼还玩贴脸的票走。”
一局很快结束，狼人阵营胜利。
彭佑轩拿着平民牌怒吼：“为什么不信我啊啊啊！”
“你有没有点竞技精神，还贴脸，下一把不带你玩了。”赵源驰翻了个白眼，“笳哥，少爷，回来的正好，一起玩呀，我们玩九人局。”
彭佑轩招呼道：“你们去哪了呀，三点过后就没在操场见到你们两人。”
“我们去了生态园。”沈昭回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脸又开始慢慢红了。
“那不是前川小情侣谈恋爱的地方吗？你们去那干嘛？”彭佑轩纳闷。
“看猫。”时笳语气平和地回复。
“好吧。”彭佑轩挠着头，不明白他兄弟沈昭回为什么脸红，“来不来，我这次绝对不发誓了。”
“谁信你，滚滚滚，不带你了，一点逻辑都没。”赵源驰说。
没等彭佑轩写好自制卡牌，严明就进了教室，他敲了敲前门，整个班级慢慢安静下来，同学们都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翟秦：“不会今天还要自习吧啊啊啊。”
严明瞥了他一眼，说：“翟秦，你去门口把那两箱面包搬进来，每人发两个。”
“哇，老严好大方！”
“严老师，我爱你！”
严明没再板着脸，笑着说：“大家这一天都辛苦了！我们班这次总分位列年级第二，是非常不错的成绩！同学们对待这次运动会都很积极，不管有没有名次，每个人都很棒。”
“特别表扬一下翟秦，为我们班拿了两块金牌一块银牌，大家鼓掌。”
翟秦本来就皮肤黑，班级同学一边鼓掌一边起哄地看他，整张脸变得黑里透红，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发面包的手都有点颤抖。
“还有要表扬一下沈昭回，多亏他妈妈，我们才租到了这个班服，开幕式的舞蹈大家也跳得很好，我给你们录了视频，现在已经发在班级群和家长群里了，大家回去后可以欣赏一下。”
“不要啊啊啊。”彭佑轩崩溃，早知道他就不跳这个舞了。
全班人哄堂大笑。
严明等大家笑完，又宣布道：“今天晚上是十月份的电影日，座位仍然是第六第七排，大家吃好晚饭就去吧。”
“时笳留一下，其他人可以解散了。”
严明站在讲台前，等班级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准备喊时笳上台，眼睛瞥过去发现沈昭回屁股还黏在座位上，和他对视后还眨了眨大眼睛。
严明问：“你不去吃饭，呆在教室干嘛？”
沈昭回：“等他呀。”
严明：“好吧，那时笳你和我到教室外面说吧。”
沈昭回耳朵比较灵，即便他不想偷听，一些对话还是随风吹进了他的耳朵。
“时笳，你家里人还没进班群，学校查成绩的系统也没有人加入。”
“学校方面无法联系你的家长，是有什么难处吗？”
严明和时笳站在教室前门门口，门被紧紧锁上，沈昭回坐在后排能通过窗户看见时笳半个背影。
那个背影修长挺拔，白色的校服下是平直的肩胛骨，他站在那好像一棵摇摇欲坠的香樟树。
时笳声音很小，沈昭回听不清，而且他应该也不想别人听见吧。
今天晚上，语文组选了一个经典的励志老片，沈昭回已经看过三遍了。
他难得在看电影的时候走神，余光瞥到时笳的头在轻轻点着。
可能是今天运动会晒了太多阳光，也可能是这个经典电影他也看了无数遍。
时笳睡着了。
于是沈昭回直接转过头大大方方看，荧幕的光明明灭灭地照在时笳的脸上，在昏暗的环境下，他的五官显得更深邃，侧脸线条流畅而深刻，眉毛依旧微微皱着。
影片逐渐来到高潮部分，在慢镜头里，伴随着雷鸣暴雨声，安迪张开双臂淋着雨拥抱他暌违许久的自由。
时笳睡了快一个小时被声音惊醒，然后就感受到小少爷灼热的目光。
他问：“在看什么。”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
“看你呀，睡得好吗？”沈昭回又开始语调上扬。
“还行。”
影片结束后，大礼堂灯亮起，因为电影开始得早，结束时还不到九点，往常晚自习还没下课。
沈昭回在礼堂里磨蹭了一会儿，出来时，高二的学生们都已经下了台阶走在回宿舍的柏油路上了。
“你去过大礼堂后面的天台吗？”
时笳说：“去过。”
沈昭回：“我想去看看！”
前川的大礼堂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走上几十层台阶后有一块开阔的平台。
平台左边是摆设似的图书馆，右边则是大礼堂。
时笳和沈昭回走到大礼堂背后的天台处，秋风吹得衣摆都鼓了起来。
从天台望下去，可以看见半个前川，篮球场、食堂、生态园都能见着。
时笳站在栏杆边看下去，大约是三层楼的高度，还不到他恐惧的程度。
无言了一会儿，沈昭回指着篮球场的角落问道：“时笳！你看，那是不是翟秦和他女朋友。”
“嗯。”时笳朝那方向看去，翟秦和那女孩正牵着手一起绕着篮球场散步。
“他们好像要去生态园诶。”沈昭回手插口袋里，“小白一天能见到多少小情侣啊。”
“锦鲤大哥也能见到。”时笳补充。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沈昭回问。
时笳又提起上次看的电影，“可能和汤姆第一次听见火山爆发的声音一样。”
“就是心上有朵花炸开一样，对吗？”沈昭回感叹后又好奇，“你谈过恋爱吗？”
时笳淡淡道：“没有。”
“我也没谈过呢。”沈昭回说，“我妈从我刚上初中就老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还去上了几节儿童教育课，说是为了正确引导我度过青春期。”
“但我现在都快过了青春期了，还是没有呢。”
沈昭回睁圆了眼睛盯着翟秦的方向看，直到两个人被浓密的植被淹没。
两个人安静地吹着风。
“刚刚做梦了吗？”沈昭回问。
“嗯？”时笳垂下眼睛来看他。
“刚刚看电影的时候呀，你不是睡着了吗？做梦了吗？”
“嗯。”
“那希望是个好梦！”沈昭回说。
祝你拥有一个好梦。
祝你拥有和电影主人公一样的勇气。
祝你抛下枷锁，祝你远走高飞。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