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荧光蓝的囚徒困境 ...
-
第二章荧光蓝的囚徒困境
解剖台上的无影灯将沈翊的侧脸切割成明暗分明的几何体,他夹着镊子的手稳如磐石,正在剥离第八名受害者手腕的皮肤组织。林辰站在观察窗外,看着那截反向脱臼的尺骨在灯光下泛着青白,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人体骨骼模型——当年他总爱把模型的手腕掰成这个角度,被父亲笑着敲过手背。
“腕关节三角纤维软骨复合体有陈旧性损伤,”沈翊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手术室特有的冰冷,“和前七名受害者一致,说明凶手精通关节解剖学。”
林辰的目光落在尸体胸口的新符号上——不再是“∞”或“∮”,而是一个被斜线划开的“?”(全称量词),血浆在荧光灯下呈现出诡异的蓝紫色,与第七名受害者指甲缝里的纤维荧光光谱完全吻合。
“‘?’代表‘对于所有’,”他按下通话键,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市立大学数学系的课程表,“十五年前‘镜面人’案发期间,恰好有一门《泛函分析》课程使用这种荧光蓝粉笔。”
解剖刀在沈翊指间顿了顿。林辰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的红色绳结晃了晃,绳结末端的黄铜钥匙磕在金属台面上,发出清越的声响。这个细节让林辰想起父亲失踪前常戴的怀表链,同样是红绳系着黄铜配件。
“第八名受害者叫陈越,”沈翊用纱布擦去刀片上的血迹,“市立大学数学系在读,两周前在‘暗网’匿名论坛发布过帖子,标题是‘如何用拓扑学证明时间循环’。”
平板电脑突然震动,弹出一条加密信息。林辰点开,瞳孔骤然收缩——是匿名邮箱发来的照片,背景是某间教室的黑板,上面用荧光蓝粉笔写着巨大的“?x∈R,f(x+T)=f(x)”(周期函数定义),而黑板角落画着一个极小的莫比乌斯环,环内写着“LC-0714”。
LC是林辰的拼音缩写,0714是第七名受害者的死亡日期。
“凶手在向我们发送密码。”林辰推开观察室的门,消毒水的气味猛地灌入鼻腔,与记忆中父亲实验室的味道重叠。他注意到沈翊左手无名指的银戒上,莫比乌斯环的刻痕里卡着一点荧光蓝粉末,和黑板上的颜料成分相同。
“陈越的社交账号最后登录地点在图书馆顶楼,”沈翊摘下手套,露出手背上一道蛇形疤痕,“那里有扇窗户正对着十五年前‘镜面人’最后作案的废弃天文台。”
两人赶到市立大学时,梅雨已停,月亮从云层缝隙里探出头,给钟楼镀上一层冷银。图书馆顶楼的窗户果然开着,窗台上摆着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七只死蚕,蚕茧被染成荧光蓝,排列成“∞”的形状。玻璃罐下压着半张《红与黑》的书页,上面用钢笔写着:“光永远照在囚笼的对侧。”
林辰的手指抚过书页边缘的焦痕,忽然想起父亲失踪前留下的笔记本里,也有一句相似的话:“拓扑学的囚徒看不见自己的镜面。”他翻开随身带着的父亲笔记复印件,在某页边角发现一个被墨水涂掉的符号——正是现在的“?”。
“凶手在重复‘镜面人’的行为模式,但每次都在符号系统里加入新变量。”沈翊蹲下身,用证物袋收集窗台上的荧光蓝粉末,“从‘∞’到‘∮’再到‘?’,数学符号的逻辑层级在递进,像是在构建一个完整的拓扑学命题。”
林辰忽然抬头,望向远处的废弃天文台。月光下,天文台的圆形穹顶像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截面,而图书馆顶楼的窗户与天文台恰好形成一条直线——这不是偶然,是精心计算的镜像坐标。
“十五年前,‘镜面人’在天文台杀死我父亲,”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凶手在图书馆复刻现场,用荧光蓝蚕茧象征‘束缚’,《红与黑》的句子暗示‘光与影的对立’。”
沈翊站起身,将证物袋递给林辰,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林辰猛地一颤。他看见沈翊眼中映着月光,那抹幽光比在办公室时更清晰,像藏着一个即将揭晓的谜底。
“陈越的尸检报告显示,他胃里除了致幻剂,还有半片安眠药。”沈翊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夜风吹散,“剂量不足以致死,更像是……有人让他在清醒状态下看着自己被杀死。”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林辰低头看着玻璃罐里的荧光蓝蚕茧,突然意识到,那些蚕不是死于束缚,而是死于破茧前的自我囚禁。就像他和沈翊,此刻正站在凶手用数学符号编织的囚笼中央,而所谓的“光”,或许就藏在某个被忽略的镜像坐标里。
沈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物证科的加急电话。他听了几句,脸色骤变,挂断电话后直视着林辰,眼神里第一次出现裂痕:“第七名受害者指甲缝里的荧光纤维,检测结果出来了——成分与十五年前‘镜面人’案现场找到的纤维完全一致,而数据库显示,这种纤维只在二十年前市立大学物理系的某个保密实验中使用过。”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沉。物理系的保密实验,父亲失踪的旧案,沈翊神秘的过去……所有线索像莫比乌斯环一样首尾相接,形成一个没有出口的循环。而他和沈翊,早已是这个循环里无法挣脱的囚徒。
月光下,沈翊的银戒反射出冷光,戒指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不是英文,而是希腊文“τ?νκ?κλον”,翻译成中文是:循环。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