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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江总!紧急情况!”

      一个冷静、刻板,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清晰的男声,如同冰水般骤然浇灌进这个充满暴怒和毁灭气息的房间!

      是陈锋!

      他的声音并非来自门外,而是通过无处不在的别墅内嵌通讯系统,清晰地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插/入了两个即将进行最后搏杀的男人之间!

      江砚白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抡到一半的灭菌灯硬生生停在了半空!灯管前端破损处散逸的紫光,如同不甘的鬼火,摇曳不定地映照着他布满汗水和暴戾的脸,以及手臂和胸膛上那几道新鲜的、正在缓缓渗出血珠的划痕。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如同风箱,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同样气息急促、眼神凶狠的陆昭棠。

      那眼神里充满了狂怒、不甘,以及一丝被强行打断的、无处发泄的暴戾。

      陆昭棠也僵在原地,保持着微微前倾的防御姿态,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汗水混着几缕凌乱的深紫色发丝,紧贴在皮肤上。他看着江砚白眼中那翻腾的杀意,毫不退缩地回瞪过去,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挑衅的冷笑。

      房间内,只剩下灭菌灯受损后发出的、更加沉闷和不稳定的嗡鸣声,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无形的对峙在空气中凝固,充满了火药味和血腥气。

      通讯系统里,陈锋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如同最精准的机器,继续平稳地汇报:

      “技术部截获到异常数据流,追踪源指向‘海港城案’关联方。对方似乎动用了‘暗河’的加密通道,正在尝试深度渗透我方在‘智脑项目’竞标中的核心数据库。初步判断,目标可能是三号标书的核心算法参数。情况紧急,需要您立刻授权启动最高级别的反制预案‘冰盾’。”

      “海港城案”!

      “暗河”!

      “智脑项目”!

      “核心算法参数”!

      一个个冰冷而关键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江砚白因暴怒而混沌的大脑!

      他眼中的疯狂火焰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骤然凝聚的、如同实质的冰冷锐利!那是一种属于顶级掠食者、在领地核心利益受到威胁时才会展露的绝对清醒和冷酷!

      他握着灭菌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依旧惨白,但手臂上贲张的青筋却缓缓平复下去。

      他死死盯着陆昭棠,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消的暴怒,有极致的厌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拉回现实、不得不暂时搁置“私仇”的冰冷权衡。

      陆昭棠敏锐地捕捉到了江砚白眼神的变化。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快得如同错觉。

      他依旧维持着戒备的姿态,但紧绷的肌肉线条似乎也悄然放松了一分。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那抹鲜红的“歌剧魅影”在散乱的紫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哼。”江砚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冷哼,充满了不甘和警告的意味。他终于缓缓放下了手臂。

      那支前端破碎、兀自嗡鸣不已的灭菌灯被他如同丢弃垃圾般,重重地杵在了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残余的紫光在地面投射出一片摇曳不定的、破碎的光斑。

      他不再看陆昭棠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污染。他抬手,粗暴地拢了拢散开的浴袍衣襟,试图遮住胸膛上那几道渗血的划痕和裸露的皮肤,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和烦躁。

      “陆昭棠,”江砚白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腔调,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心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给我听清楚。这里是‘无菌区’,不是你的垃圾场。”他微微偏过头,侧脸线条冷硬如刀,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凌,扫过房间角落那个被砸碎的电子钟残骸,以及墙壁上那片被紫外线灼烧出的焦黄污痕,最后定格在陆昭棠那张写满不驯的脸上。

      “再让我发现任何一处不该存在的‘污渍’……”江砚白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会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生物隔离’。”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已经穿透陆昭棠的皮囊,看到了他被彻底分解、消杀的结局。

      说完,他猛地转身!湿漉漉的黑发甩出几滴水珠,浴袍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他不再理会身后的一片狼藉和那个该死的“污染源”,迈开大步,带着一身未消的戾气和刺鼻的臭氧味道,径直走出了房门。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书房的方向。

      房间里,只剩下陆昭棠一人,以及一地狼藉——碎裂的电子钟零件、墙壁上的焦痕、空气中残留的浓烈臭氧味和焦糊味,还有那支如同怪兽残骸般杵在地上、兀自发出低沉嗡鸣的破损灭菌灯。

      刺眼的紫色光芒忽明忽暗,映照着陆昭棠脸上复杂的神情。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搏杀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感正在缓缓褪去,留下的是手腕处再次尖锐起来的疼痛,以及后背被汗水浸透的冰凉粘腻感。

      他缓缓直起身,走到那面被紫外线灼伤的墙壁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焦黄发黑的区域。墙面微微发烫,触感粗糙而脆弱。

      “呵……‘无菌区’?”陆昭棠低声自语,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充满嘲讽的弧度。他弯腰,捡起地上一个碎裂的电子钟外壳碎片,锋利的边缘在摇曳的紫光下闪烁着寒芒。

      他转身,目光投向那扇敞开的、通往走廊的门洞。

      外面,是依旧冰冷、空旷、秩序井然的“无菌堡垒”,但空气中,似乎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完美的、冰冷的表象,刚刚被一场充满暴力和原始冲动的冲突,撕开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痕。

      陆昭棠将那块锋利的碎片在指间灵活地转动着,眼神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走到门边,没有关门,反而将那碎片,带着一丝挑衅般的随意,轻轻搁在了光洁如镜的门框内侧边缘。碎片尖锐的棱角,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危险的微光。

      “真正的‘生物隔离’?”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重复着江砚白最后的威胁,笑容里的嘲讽意味更浓,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好啊……我等着。”

      他转身,不再看那狼藉的房间,径直走向浴室。推开门,镜面上那个鲜红刺眼的细菌涂鸦和那行嚣张的留言,依旧狰狞地存在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昭棠走到洗手台前,拿起那瓶被冷落许久的消毒凝胶。他没有去按,只是将冰凉的瓶身握在手中,感受着那光滑的触感。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镜中那个同样涂着鲜红口红、眼神疯狂而冰冷的自己。

      他拧开口红盖,对着镜子,仔细地、慢条斯理地,将唇上有些斑驳的红色重新涂抹饱满。鲜艳欲滴的色泽,如同刚刚饮过鲜血。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江总。”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也对着那个看不见的对手,无声地说道。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浴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镜面上那个鲜红刺眼的细菌涂鸦和陆昭棠眼中冰冷的火焰。

      他走到客房中央,脚步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房间里一片狼藉,如同风暴过境:碎裂的电子钟零件散落在地毯边缘,墙壁上那片被紫外线灼烧出的焦黄污痕触目惊心,空气中还残留着浓烈的臭氧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类似烧焦蛋白质的微腥。

      那支造型夸张、前端破碎的工业级紫外线灭菌灯,如同一个被斩首的钢铁怪兽,依旧杵在原地,低沉的嗡鸣声断断续续,像垂死的喘息,前端散逸的微弱紫光在地板上投下摇曳不定、破碎的光斑,如同鬼魅的眼睛。

      陆昭棠的目光扫过这片狼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手腕处的疼痛依旧清晰,后背被汗水浸透的衬衫贴在皮肤上,冰凉粘腻。他走到床边,没有理会凌乱的床铺,俯身从床头柜的废墟里摸索着。

      指尖触到一个冰冷的、坚硬的金属物体——是他的加密手机,刚才混乱中被他扫落在地毯上,幸免于难。

      他直起身,指腹擦过手机边缘一道细微的划痕。屏幕亮起,解锁。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信息。一片死寂,如同此刻这座巨大、冰冷的“无菌堡垒”。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庭院,再远处是城市西郊富人区稀疏的灯火,在沉沉的夜色中显得遥远而冷漠。

      玻璃窗冰冷地映出他模糊的身影:深紫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唇上那抹“歌剧魅影红”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痂,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和蛰伏的疯狂。

      他需要时间。需要喘息,需要理清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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