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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于他而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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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屿安到了校门口，他下意识的抬头看里程表，司机师傅却扭过头摆了摆手：“刚刚已经付过了。”
王屿安了然点头，推门下了车。
一下车就发现了早就等在校门口的程鹏。
他小跑过去把电脑递给了对方，对方抱着电脑憨厚一笑。王屿安又问了时间，见离上课时间还早便准备往图书馆走一趟。
窦南浔打车到了警局。刚到门口就有个穿着警服的小年轻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窦南浔打了声招呼示意，小年轻就领着他走进警局。
“小罗，你那些同事都盯着我做什么？”
“实不相瞒，窦哥，你弟弟刚刚实在是太刚了，你看我这伤。”小罗感叹的摇着头，挽起袖子，“一分钟不到给我抓成这样，你说是不是还好我和你认识，他给我手下留情了？”
“如果他知道你和我认识，那你估计现在正在医院排队接骨头。”
“啧，不是我说，你家小少爷真被惯坏了，和你真的完全不一样。都是一家人怎么就差那么多呢？”小罗夸张的比划着。
“嗯，我待会肯定好好收拾他。”窦南浔叹了口气，扭了扭脖子。
“还有你知道吗？人刚送过来的时候，四个人都按不住他，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工伤，心里怨恨着呢。”
“你还是好好劝劝游小少爷，他刚刚真的差点把我们警局掀了。”
“…”
窦南浔被一路领到问询室门口。
门咔嚓被推开，问询室里坐着三个人，一张长桌把他们隔开。地上尽数是被撕碎的纸片，问询室里像刚打了一战似的乌烟瘴气。
空气一片沉寂，窦南浔站立于门边，满脸青紫的少年慢慢转过头，看向他时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他走到少年身边，冷冰冰的手倏的搭上他的肩，用力的揉捏他的后脖颈，像提小狗似的。少年吃痛想站起反抗却被窦南浔死死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你是游文远的哥哥吧，请坐。”问询室里，略微年长的警察伸手示意他。
窦南浔点点头，放开了游文远，坐到了长桌的另一边。
“今天把你叫来，知道什么事吗？”那警察开口。
“太匆忙来领人，在电话里没听清。”窦南浔朝对方礼貌一笑。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人家也没追究什么。但你还是得把他领回家多加教育才行。”老警察无奈看了看窦南浔。
窦南浔看着满地狼藉心中了然，游文远是他看着长大的，那傻逼什么德行他难道不知道？
“好的，那麻烦您了，不好意思让他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真不好意思。”窦南浔站起身给两位警察鞠了一躬，表情很是歉意，心里却泛着恶心。
游文远是死是活和他有个屁的关系。
老警察刚要说话，游文远却抢先喊到：“那个贱人自己撞上我的，真是恶心死了。”他撇着嘴，表情很是厌恶，“不就是扇了她一巴掌吗？有必要要死要活的报警，他旁边那个男的把我搞成这样，谁来给我喊冤？”说完还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
窦南浔心中感叹他活该。
“你！”
老警察没作声，反而年轻点的警察直接拍案而起，可能是过于愤怒，或者过于震惊。他拿着圆珠笔指着窦南浔的鼻子吼道：“这就是你们的家教吗！你看看你弟弟像什么样，你父母怎么教他的！”
“不好意思，父母在海城那边工作比较忙，这孩子也比较叛逆，是我们没管好，您见谅。”窦南浔虽然道着歉，但手已经掐入游文远胳膊的皮肤半寸。
他真想现在就直接活剥了这个胎神。
游文远心里不服气，他大力甩开窦南浔，抡起拳头，疾步向年轻警察冲去。问询室有监控，年轻警察当然不能动手，但游文远要是真打上去，那可就是袭警！
窦南浔抢先一步，右手扯住游文远后领把人向回拉，接着转身挡在警察面前，左手挥起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扇在对方脸上，脸色难看的呵斥：“你以为你是谁，还没闹够吗！”
游文远红着脸，眼神狠的像养不熟的狼崽，他一把扯过窦南浔的衣领。虽然他比窦南浔小三岁，但身高也不差什么了。他没收力道，那一拳就直挺挺的挥了出去。
“放肆！”老警察黑着脸一拍桌子，问询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连纸杯里率先准备好的水都在杯中晃了晃。
老警察走到他们面前，对着年轻警察说：“你太激动了，先出去。”
年轻警察咬了咬唇，又看了那混小子一眼，走到窦南浔身边，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抱歉，我失态了。”随后快步迈出了问询室。
“小光，你把这个也带出去。”老警察对着门口喊。游文远作势还要继续，却被攥住手腕。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架着扑腾的游文远也出问询室。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老警察站起身给窦南浔倒了杯水，随后客气的推到对方面前。
“谢谢。”窦南浔点头谢过。
“脸还好吧。”老警察关心道。
“没事。”窦南浔顶了顶腮帮子，摇摇头。
游文远那小子打人还真他妈疼。
“你们不是亲兄弟吧。”老警察摆摆手坐回到椅子，默默注视着他。
“嗯。”窦南浔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对方。
“猜到了，你和他根本不像一个妈生的。”老警察笑了笑，“别紧张，我就问问。”
窦南浔没说话，良久开口道：“您把我单独留下来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警察喝了口水。
“就不问问怎么处置他吗？”他笑着望向窦南浔，摩挲着手指搭在膝盖上，放松的靠在椅背。
“依法办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我不是他爸，不会偏袒他。”
“你倒是想的开。”老警察很开明的点点头。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游文远能那么嚣张多半是家里纵容惯了。这么狂的一个人，他父母要知道宝贝儿子被关了几天，指不定哪天发疯把他们饭碗踢了。
“你就不怕惹麻烦？”老警察眼神认真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窦南浔早就了看出来，便也放松下来坦荡回答。
“华叔，您不也一样吗？”窦南浔抬起眼，细长的手指握住纸杯，自然的抵上嘴唇抿了一口。
“你居然还记得。”老警察感叹的摇摇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妈和那个男人居然把他惯成了这个样子。”
“没办法，妈妈和那个人太纵容他了，谁也不敢说，说了也不听。”
“世事无常，你还是早点接受的好。”老警察叹息。
“我早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您也不用为我考虑，那小崽子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老警察“诶”了声抬手摆了摆，拿起水杯和窦南浔碰了下，“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吧，这几年过的咋样？”
赵声华是窦南浔妈妈江南韵的老同学。在窦南浔六七岁的时候，他妈妈工作忙着应酬，就经常把他送到赵声华这儿。直到窦南浔的父亲因为赌博欠债，放火自杀，江南韵后来出差时又偶然认识了游京霆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算起来，该有十二三年没见了。
“岁月如草割，我现在也成个死老头咯。”赵声华牵起窦南浔的手拍了拍，“十几年没见，你倒是越来越像你妈妈，不管是眼睛还是什么，都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时间不等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啊”他仰起头叹口气，似乎陷入回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天天做梦想当英雄报效国家呢，现在早就物是人非了。我现在不求什么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意的人能过的好，这样就满足了。”
“华叔，那既然有遗憾，您当时又为什么放弃追她？”窦南浔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随后观察着对方眼色。
赵声华先愣了一秒，随后笑到，“这你都知道？”
其实在很早之前，窦南浔就问过江南韵一些事，但对方好像不太愿意提起这个人，他还是后面听别人嚼舌根，才知道有过这么一段往事。
窦南浔眼神闪了闪，不好意思的轻笑一声，“看得出来。”
“你小子。”赵声华扭过头叹口气说道：“我的命不由我选，但她应该自由。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刻起，我就明白我们不是一路的人。”
“我当时连白都没告，只和她拍了张照片，当时就觉得特别开心，想了好久。”
“那…您后悔吗？”
赵声华沉默半晌，然后摇头，“要真让她跟了我我才后悔，她有更好的人生，你也是。”
那慈祥而又带些混浊的眼神中，是岁月的蜿蜒痕迹。
人很奇怪，明明尽是不甘，但最后兜兜转转，也只是为了给对方自以为是的“自由”。
“害，别那么伤感嘛，我们那么久没见，来再喝一杯！”赵声华倒满水，举起杯子。窦南浔却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敬了他一杯。
看着窦南浔，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情绪上涌。可能只是弹指一瞬，窦南浔从一个傻兮兮的小屁孩转眼就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其实有时候吧…我真的特别希望你是我儿子。”赵声华哽咽了。
窦南浔绕过桌子走向他，牵起对方带有薄茧的手。
“如果您还愿意，我就是您儿子，您帮了我这么多，应该的。”
反正现在自己也无父无母，早就是一个人了。
赵声华没有说话只是放开窦南浔的手：“不说这么多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强求不来的。”
窦南浔看着他，有些难受，“好，那要是没事，下次我请您喝酒。”
“别说笑了，我这把身子骨早就喝不了了。
……
他们又聊了很久，赵声华坐着慢慢给他回忆——窦南浔小时候哭着鼻子，在地上打滚闹着要吃棉花糖，当时赵声华不在局里，还是前台小姐姐哄着给他买的。
被小区的小孩欺负，小孩子们骂他“克星”，没人愿意和他玩。当时赵声华穿着一身警服来接他时把那群小屁孩吓的够呛，然后赵声华就抱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小南浔轻声安抚。
“南浔乖啊，没事的，叔叔在。”
窦南浔现在依旧记得那年轻，板正又不失温柔的脸，和坚硬的让人依靠的肩膀。
他们扯东扯西，不像长辈和孩子，只是像多年未见的朋友般聊了许多。
最后又聊到了窦南浔的生活。
“诶，刚刚忘了问，你多大了来着？”
“二十，马上二十一了。”
“那，有对象了吗？”赵声华磕着瓜子八卦的看着他，眼睛眯成月牙。
“有。”窦南浔也笑笑，“在这里嗑瓜子合适吗？”
“哼哼，你少管我，继续说。”
“放心吧，有的。”
“那太好了，有时间带来给我瞧瞧。”赵声华笑的合不拢嘴。
“会的，您放心。”窦南浔压不住嘴角的上扬，诚恳的点了点头。
“长的好不好看？是不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赵声华侧眼瞧他，只偷着笑。
“您都上年纪了，就别打趣我了。”窦南浔罕见的不好意思起来，最后才弱弱回答：“是很乖。”
“你看，我刚刚才表扬了你，现在看看你没出息的样。”赵声华起身掐了掐他的红透的耳朵，“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
窦南浔低头看了看时间，掐着点站起身。
“华叔，以后有时间一定带过来给您瞧瞧，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学校。”
“好好好，也聊的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赵声华起身，和窦南浔走出问询室。
“游文远的事情我看着处理，拘留几天看能不能教育好，到时候我让小罗给你打电话。”赵声华替他关上了车门。
“好的，那小子就麻烦您了，您也小心身体，我会多来看您的。”
“你小子，天天往警局跑算个什么事，你好好的，华叔就放心了。”
看着赵声华满脸的笑意，窦南浔反而愧疚。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注意到，赵声华手上没有戒指。
他们最后告了别。开离警局时，窦南浔按下车窗朝后视镜望——赵声华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只是默默注视着他，背着手看着他离开。
其实当年，赵声华一袭警装破开阳光，站立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别怕，叔叔带你回家。”然后抱起了泣不成声，全身埋汰的他。
那时，对于窦南浔而言，他就成了自己整个童年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