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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目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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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催还好,隋熠一催,直接把职高男催的浑身一颤,像被鞭子抽的牛一样,磕磕绊绊的开口:“哥,我我我下次给、给给你们带点好的……”
隋熠:“……”
废物啊。
不行了,隋熠顺势将许冠莹往前一推,下巴一抬示意她:“你上,这小子烂泥扶不上墙。”
职高男狼狈离场,许冠莹顶上,气势立马不一样,加上鞋底180往上的身高力压一众社会人,往那儿一站根本看不出来是女生。
她沉着嗓子,声音和本音差别很大,是很透亮的少年音。眼睛笑眯眯的:“哥哥们,今天辛苦各位跑一趟。”
许冠莹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上前一根一根的分发下去:“先抽根烟提提神。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这也没准备别的,各位兄弟们先将就着。”
说完,隋熠顺势上前,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压低身子给最前方的人点烟。
隋熠原本187,穿上五厘米的马丁靴身高直逼两米,这么个大个子弯腰给自己点烟,让社会人的领头很有成就感。
他吸了一口尼古丁,视线扫过面前这俩一身黑的人,有些疑惑:“你俩是干嘛的?”
许冠莹将烟盒盖上,不经意间将其放进领头的兜里,拽拽口罩说:“听说您在这,想认识认识,特意来的。”
说完,招手示意身后快尿裤子的职高男过来:“这我弟弟,您看能不能跟着您混。”
领头瞟职高男一眼,咂咂嘴,不太满意:“这小子是你弟弟?他还欠我们钱呢。”
许冠莹一本正经的点头,拿的是恨铁不成钢的亲哥人设:“不瞒您说,我们家这边确实困难,我这弟弟也不争气,还得多亏您带着这么多兄弟监督着他,要不然这钱始终挣不来。”
看领头的打量着职高男,许冠莹等了三秒再度开口:“我这弟弟就羡慕您这一行,但是自己不争气还得靠我这个哥帮着联络,好不容易遇上您了激动的连话都不敢说,您看能不能送到您这帮我管管。”
领头男不愿意:“你这不行,欠债的我们不让用。”
许冠莹猛拍一把职高男的后背洋装斥责,然后又转头对着领头男开口:“我这弟弟实在崇拜您,要不您看这样,您再给我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我连本金带利息给您拿来,还清了再请兄弟几个吃顿好的,我这弟弟您就帮我管着。”
领头男不说话,许冠莹再接再厉:“这一个月我随叫随到,您有事找我就成,我帮您解决,我叫许英,您要不存个我电话?”
说完,隋熠顺势将兜里的烟掏出来塞到领头男兜里。他边塞,许冠莹边说:“这点心意,哥您拿着,提神用。”
“一个月?”领头男质疑:“一个月能补齐?”
“您放心,我们自己受罪不能让哥您为难。”许冠莹笑笑,给领头男使了个眼色。
领头男顺着许冠莹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面前这个始终弯着腰的大个子从兜里掏出一个空烟盒,避讳着其他人不经意间开点缝隙,让他看到里面卷起来的红票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打火机放到烟盒里,再顺势塞到他兜里。
许冠莹笑呵呵的声音同步传来:“我们给兄弟伙儿买点烟,这抽烟哪能没有打火机啊。”
领头男面不改色,一只手夹烟,另一只手不动声色伸进兜里拨开烟盒,捻了捻里面触感真实的红票。
他夹烟的手往上一抬,终于是松了口:“行,一个月之后我来拿钱。”
然后拖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走了。
等人走没影了,隋熠转身看着职高男:“废物啊你,连话都不会说。”
职高男心慌的不行:“我靠,我所有勇气都用在见面第一句话上了,我害怕还不行啊。”
许冠莹摘下口罩,剜了职高男一眼:“我俩出面了,有风险,得加钱。”
事都解决了,职高男的手还在抖,抖得手机都拿不起来。
“你帕金森啊。”隋熠处理过挺多这种事,这个是抖得最厉害的。
许冠莹在旁边拿着计算器算钱:“三盒软中华、十八张红票、出场费和出面费,2150,给你抹个零,2200。”
“先付1700定金。”
职高男牙关还在颤:“2200,也行,你们确定一个月之内他不会找我麻烦了?”
需要还的钱不是小数目,拿2200换一个月的缓冲期还是很合适的。
许冠莹一言难尽:“你这样的还是职高校霸呢?”
校霸怂的理直气壮:“我特么在学校里再霸还能霸的过这帮地头蛇吗?”
许冠莹冷哼,隋熠摘下帽子,抓抓被压的难受的头发:“行了,我们一个月内包售后的。一个月之后付尾款。”
校霸付完钱领着一帮没帮上什么忙,反倒被吓得缩脖子的小弟走了。
人四散而开,巷子瞬间变的空旷。许冠莹把自己兜里没用出去的烟挂在电动车把手上,隋熠拎着帽子站在一旁揉自己的腰。
刚那个领头男太矮了,他跟个太监似的一直在那人旁边鞠着躬,几分钟下来都要腰肌劳损了。
揉完腰,一抬眼,正好对上周世与打量的视线。
他一挑眉,心想这人怎么还没走?不像爱看热闹的人啊。
隋熠摘下口罩,往周世与的方向去,在人面前一米远处站定:“看热闹呢?”
“看出什么了吗?”
周世与盯着他看了挺长时间,隋熠没数多少秒,但觉得自己像安检传送带上面的行李箱,周世与的眼睛就是那个扫描仪。
“你这眼神可挺诡异。”隋熠说。
周世与笑了,是那种真心实意被逗笑的反应,不是以前很多次的嘲笑或嗤笑。凌厉的五官突然被笑意中和,连锋利的轮廓都变柔和了。
“你挺有意思。”周世与说:“长得人畜无害的,心挺黑啊。”
鬼点子多、机灵懂事、灵活变通、能说会道还心态沉稳,周世与不太想承认,但隋熠确实让他刮目相看了。
隋熠一哽,自己在这场闹剧里也不是主角吧,怎么周世与盯着他说心黑。怎么看出来他心黑的?明明很友善。
“你是不看错人了,刚是莹姐的主场。”隋熠反驳。
“耳麦不是戴你耳朵上的?”周世与哼笑:“时不时低头干什么呢?”
“我可真冤枉。”隋熠说:“我那是给那校霸指挥呢,莹姐上场之后我可都是陪衬。”
周世与冷哼,不和他争了。真当他是傻子?许冠莹说归说,要是没有隋熠恰到好处的配合绝对达不到他们预想的结果,所有重要的道具都在隋熠身上,要说隋熠不是主导者他才不信。
二人相对而站,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安静了十几秒后,周世与突然开口:“你那烟盒里装的什么?”
他才不相信里面是打火机。
隋熠抬手到周世与眼前,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的指肚上来回揉搓几下:“钞票,十八张。”
周世与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态度突然松懈,原来是奔着这个来的。但是他们干嘛不把欠的钱要回去,那些怎么着也比这十八张多的多吧。
看他不说话,表情还挺一言难尽,隋熠一开始不明白他怎么这个表情,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并不熟悉绥北区的规矩,不理解这些很正常。
就连本地人都总被戏弄,别说刚来不久的周世与了:“他们是一个公司,工作就是要债,要回来的钱也不是他们的钱,每个月就固定那点工资,提成也拿不到多少。没到规定还款日期都是来吓唬人的,目的就是拿点油水,这时候拿到的钱可是他们自己的了。”
周世与听的有点懵,又有点愣,他顺着隋熠的话往深处想,越想越不能理解:“你们都知道他就是为了好处来的……那为什么还说那么多?”
“他带来那么多人,我这就一千八,当面拿出来分下去一个人能分到多少?”隋熠摊手,显然对这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只能给一个人,这个人必须是领头的。说那么多都是为了铺垫,钱得给的合理又无形,还要让他愿意收。”
所以要恭维,让对方满意,让他喜笑颜开的收好处。
周世与有口气在胸口咽不下去又呼不出来,不难受,但就是憋的心里闷闷的。
这条路两边是低矮老旧的瓦片房,放眼望去能看到天边,天空澄澈遥远,四周空旷安静,像是八音盒里的场景,连空气都是透亮的。
周世与深深吸一口气,可并不畅快。瓦片房始终不遮挡视线,抬眼看出去依旧能看到澄净的天空。松软的云铺洒开,遮住远方的轮廓,将天空和瓦片房的屋顶缝合。
周世与又看了两眼,发现只能看到这么远了。
也对,一条巷子而已,再远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
远处许冠莹还在折腾带来的物件,近处隋熠的声音还飘在耳边,周世与醒神,静静听着隋熠给他解释。
隋熠对一切流程都熟悉,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目的,就算都知道,那也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是开玩笑,什么时候动真格。”
隋熠稍作停顿:“至于为什么是十八张……粗支烟大部分都一盒20根,十八张钞票卷成筒放里剩下的位置刚好能放一个打火机。”
周世与听的耳朵发麻、头皮发紧,一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一边又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他感觉更闷了,不是胸口,是四周的空气。
他咽了咽口水:“你是说,你们……在哄着他们收钱?”
是吧,是这样吧。明知道他们是来拿钱的,不能直接给,要悄无声息、要让他们佯装被迫,自己还要卑微讨好,恭维和奉承还不能少。
周世与不知道隋熠说出口的时候笑没笑,反正他听着是要笑了。
“不对。”隋熠甩了甩帽檐,那双眼睛亮的晃眼,他笑着提醒:“你可以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
“不是所有人都能哄,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在哄。”
前者不愿弯腰,后者认为对方的宽限是施舍、是被他们的无助和真诚打动。
有人拎不清,有人看不清,把话说太明白反而招人烦。
这句话说的稀松平常,但周世与显然受到了挺大的震撼,他抬眼看着隋熠,觉得这双黝黑的眼仁里装了太多他没接触过的东西。
周世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深深看隋熠一眼后摆手朝着学校方向去。
他刚抬脚,远处的许冠莹摆手和他打招呼,然后挥手去叫隋熠:“熠哥,走了!该去办你的事了。”
隋熠扬声回应,没一会电动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和他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