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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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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歌“啪——”地将电脑合上。
心里骂出了对这个项目的第不知道多少句脏话。
但他拿起手机朝项目群里发消息时，态度还是瞬间切换得十分友善。
【咕咕咕：分镜修改提交！[嘿哈][嘿哈]麻烦老师看看还有什么要反馈的吗？】
那边回了个【收到】，过几分钟又发来文字：【[截图]这里表情麻烦再画得开心一些，其他暂时没有了。改完这个我们就提交客户审核了。】
季子歌看了眼时间，距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
【咕咕咕：好哒！】
然后电脑又被打开，之前的文件还显示在屏幕上。
身旁的旅客脚步匆匆，他的画笔也匆匆。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年假假期来着，但坏就坏在他临出门前看了眼手机。
虽然直接无视了项目群里的消息，但好友兼制片邱小玉给他发来的【旅行愉快哦~】让他毫不犹豫地点开了两人的对话框。
他自然也就看到了两人昨晚的聊天记录。在一通对工作的吐槽后，最后一条是邱小玉说【我就是想在离职前把手上的片子好好带完。】
于是他叹出口气来，回到上面的项目群，给甲方发了个【收到】。
耳边传来登机广播，排在登机柜台后的冗长队伍开始缓慢地动起来。
季子歌把文件中的素材替换好，软件跑起了渲染。
还得等个两分钟。
他便又拿出手机，但这次是看跟他杠上的陌生网友——勉强算吧，合作过个项目，环节不同话都没说过。
看看陌生网友有没有发来对线消息。
哦，有的。
季子歌把消息提示点开。
【G：cult片大多都是这样的视觉呈现。但就算画面出彩也掩盖不了他叙事上的硬伤。】
季子歌想了想，回到：
【咕咕咕：还行吧就是故事弯弯绕绕多了点用了很多符号化的表达 】
两人已经如此假笑着过了五六个来回，双方各输各的观点，谁都不服谁。
他昨晚发的那条朋友圈底下，早已兜了一片。
他发的到也不是什么引战言论，不过是部电影的观后感罢了。
于是这位与他看法相左的网友便闻着味来了……
远处的飞机起落忙碌，中午明媚的阳光落到机身上，切割出明显的阴影。
季子歌下意识留意了一下阴影形状。
电脑上的渲染已经跑完，他把新的视频发到群里。
等了一会儿，收到了那边回复的【ok】。
他呼出口气来，松松肩膀开始收拾随身行李。离开座位前他手机透过玻璃幕墙，拍了一张机场的照片，发朋友圈。
旅行开始！
飞机上找到位置坐下，旅客队伍还在持续往机舱里进，他拿出手机摁着。
杠精还没给他回复过来。
项目的甲方倒是跟上一条的“ok”隔了十来分钟，给他发了条【辛苦了[微笑]】过来。
他自然得好态度地回：【辛苦了[微笑] [微笑] [微笑]】
这甲方一直就很喜欢[微笑] 。
估计在甲方那头这并不是个什么有歧义的表情吧。
但在季子歌心里是。
空姐已经开始做着起飞前的准备，飞机开始滑出。
季子歌被温柔地提醒要将手机打开飞行模式。
他最后看了眼微信。已经有朋友给他刚发的机场照片点赞了，还包括杠精，但杠精不能算朋友。
对线消息自然也是发了过来。
【G:导演有点滥用符号且过于注重形式了，会有点缝合感。】
季子歌捏着手指，想要怎么回复，但又被空姐过来温柔地再次提醒。他没办法，只能先把飞行模式开了，然后看着那句评论，在输入框中输输减减。
飞机起飞的推背感将人牢牢地摁在座椅靠背上。
季子歌手撑在座椅上，伸了头朝舷窗外头看。
飞机爬升的这段景象，总是能给他一种奇观感，所以他每回飞机都会选择靠窗的位置。
他脑海中会跟着眼前的“奇观”做一些镜头的想象。
飞鸟、白云、山川，加上运镜和不同景别的切换。
分镜画多了是会有点这样的……
他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上，视线还是留在窗外。
他有些无力。
一边会下意识地思考着这些东西，一边又会很烦工作上的内容，而明明这俩就是一个东西。
这个情况倒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都是最近才发生的。
是上几周？还是上个月？还是这个项目期间？他记不清了。
但烦躁的状态确实持续了一阵。
排期下来时他会反感，打开软件时他会反感，就连画动画的时候他也会反感。
他不再满腔热情地对待手里的卡片，而是只根据需求一是一二是二地把东西画出来了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段动画是否漂亮，是否有趣，这些过去十分在意的问题了。
棉茸茸的云从窗外路过，然后就是亮得过分的天际。
有阳光爬进来，在他身上照出了几个亮片，形状就跟七巧板一样有趣。
当飞机趋于平稳，季子歌将视线转回机舱的那一刻甚至因为看了太久的光而感到了几秒的目眩。
他干脆闭上了眼。
“妈妈，这个哥哥是明星吗？”坐他身边位置的小女孩突然放低了声音。
季子歌竖起耳朵。
“我看到刚刚有人偷拍他了。”
季子歌有些好奇，假装动动身子，睁开眼睛，视线不经意朝小女孩那儿看去。
但却和小女孩视线对了个正着。
不会我吧？
他又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自然地把视线错开。
小女孩却伸了个头过来：“哥哥，你是明星吗？”
季子歌尴尬笑笑，摆了摆手：“不是。”
然后小女孩就用很小心的动作朝身后一指：“那边有个叔叔刚刚拍你，你们认识吗？”
季子歌不确定小孩子还会有什么奇特的脑洞，只能阻止道：“哈哈，认识，认识。”
小女孩就乖乖坐回去了。
季子歌松下口气，朝小女孩刚刚指的方向看过去。
对面靠廊道位置上的人大只得显眼，他正从手中的单反上抠出储存卡要插到面前摆着的电脑上。
还用的相机吗？有点嚣张了。
谁知对面突然抬眼望了过来，季子歌赶紧扭头闭眼装睡。
气场还怪强的……
摄影师吗？摄影师在他这可没啥好印象。
当睡了一觉醒来，季子歌错过了飞机的发餐时间，眼前的椅背上有空姐留的一张便签，提醒他醒后可以呼叫乘务领取餐点。
他松了松肩颈有些僵硬的肌肉，打算先去洗个脸。
卫生间门口有三四个人在等候，他只好无聊地站在队伍最后发呆。
队伍很久都没有动静，排在他前面的人便一下在无人的末排坐了下来，扭头看向窗外。
深棕色夹克里面是一件浅色的衬衫，高大的身形塞在座位里，显得空间非常局促。
正是那隔了个过道的男人。
飞机身处高空，朝窗外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无际的云海。
灼眼的日光透过舷窗铺进来，男人像被打了个强调光在身上。
季子歌没敢盯着人瞧，他只是假装四顾时在男人身上停留了几眼，暗自打量。
脸长得挺好的。
额前没有刘海，只是些利落的碎发，衬得出众的五官更是立体。
但整个人气质太冷了，脸上没摆表情却是一副“闲人勿近”的表情。
季子歌又东看西看了一回。
男人眼睛感觉还挺好看的，睫毛估计不短，而且配着外头映来的光，这副眉眼的感觉估计能让自己记挺久。
但帅则帅矣，不是什么好亲近的人。
而且还没有礼貌。
季子歌将头转回正面得出结论，前头的队伍也正好空掉了。
“您好……卫生间到你了。”季子歌看男人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小声提醒了一句。
男人缓缓转过头来，眼神看着有些不善。他停了一会儿，才摆了摆手，语气有些违和的柔和：“谢谢，你先用吧，我再等会。”
“啊？哦，谢谢。” 季子歌对这谦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没想太多，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找空姐拿完了餐点往回走时，那个男人却叫住了他：“你好，介意听我说几句吗？”
季子歌发现对方朝里挪了个位置，廊道这边的座位空了出来。
男人抬眼朝自己看来，依旧是那张没温度的脸，但嘴角却似噙着丝笑。
高大的身形让他即使坐着也颇具压迫性。
季子歌转了转眼球，赶紧反思。
刚刚偷看被察觉了？
应该不会，眼神都没对上。
季子歌纠结过后还是在末排落座。
“是这样的，之前起飞时候的光线打在你身上很漂亮，我就用手机拍了一张，你看一下。”然后手机递到了季子歌面前，“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自己的样子被留在别人的手机里，虽然照片很好看，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删掉。”
居然还挺礼貌的。
面前的照片看起来好像调整过。
但也不排除人技术好直出的可能，总之照片的光影氛围的确很抓人。
强烈的明暗对比、他身上被描上的光边、光从窗口探进来的形状，任何一处都恰如其分。
照片里的自己被光渲染出一种柔和而美好的氛围感，像是印象派的画作，朦胧却生动。
他很喜欢眼前的这张照片。
如果这位也是摄影师的话，就技术层面来说，印象倒也没那么差了。
“留着吧，照片很好看，删掉可惜了。”季子歌说。
“谢谢，需要的话我一会儿可以传给你。”
季子歌拿出手机：“好，是加好友吗？”
对方的冷脸似乎有一丝破裂，男人抿了抿嘴：“飞机上好像没网。”停顿了几秒，他又说，“飞机落地了发你。”
“好，那等落地。” 季子歌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