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天空岛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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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很大，干净得几乎泛着冷光。颜易脱了湿透的校服，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些交错的伤痕——新鲜的、结痂的、泛白的，像一道道丑陋的裂痕，和这间奢华的浴室格格不入。
他发现自己手指在发抖，指腹因为长时间泡水而微微发皱。他闭了闭眼，心里自嘲地笑了下。
又这样了。
热水冲下来的时候，他仰着头，让水流狠狠砸在脸上，像是这样就能冲掉什么。可那些声音还是在他脑子里盘旋——"年级第二？你他妈就这点出息？" ——他猛地甩了甩头，关掉水，胡乱擦了擦身体。
刚要套上林觉给他的T恤，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的备注让他手指一顿。
电话是他爸打来的，他不想接，可手指还是划开了通话键。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暴喝，震得他耳膜发麻，"你妈等你吃饭等半天了！你翅膀硬了是吧？！"
颜易闭了闭眼，声音平静："我在学校吃过了。"
"吃吃吃！你他妈天天在学校吃！怎么不干脆睡学校？！"男人的声音里带着酒气和暴躁，背景音嘈杂，估计刚从赌场出来又一次输得精光，"还有，你这次考试怎么回事？！"
"年级第二。"颜易说。
"第二？"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钝刀狠狠刮过耳膜，"老子管你第几！你以前不是回回第一吗？！现在怎么混成这样？！第二？第二你还有脸回来？！”
颜易没说话，他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搁出一道道红痕，一滴水从他的下颚滴落，他沉默，手指尖触到那把自己洗澡前就拿出来放在桌面的小刀，指尖往里收了收，拿了起来…
"说话啊！哑巴了？！"
"……这次不回去了。"他抬起手，举到位于手臂上方的位置，轻声说。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刺耳的怒骂，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刀刃贴上皮肤，轻轻一划，疼痛像电流一样窜上来，让他呼吸一滞。
一刀。
两刀。
潮湿的头发垂在他眼前，遮住颜易的眼睛，一滴一滴向下淌着水，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他已经自动屏蔽了。
直到对面"啪"地挂断，他还垂着眸，看着自己手臂上新增的伤口，血珠慢慢渗出来，沿着皮肤滑下。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把湿透的头发拢了拢，去拿衬衫套上，然后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林觉的T恤袖子不够长，遮不住这些新伤。
而且……他没给裤子。
颜易盯着自己光裸的腿，突然觉得有点荒谬。
他睫毛颤了颤，咬了咬下自己的下唇，抬头去找自己那件被雨淋湿的裤子，镜子里的人影苍白得像鬼，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嘴唇因为失血泛着不正常的白。
哒哒哒，面外的是欲来欲近的脚步声，颜易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洗手台发出闷响。
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抓支撑物，却只扯到那件挂在挂钩上的衬衫。
在衣物落地的瞬间，小刀也"当啷"一声砸在瓷砖上，在空旷的浴室里荡出刺耳的回音。
颜易眼前一黑，他对疼痛没什么感觉，后脑勺重重磕在墙面，眼前炸开一片金星，但是他并不觉得有多疼，甚至还记挂着今晚又要去住宾馆，生活费可能不够，之后要赶紧去打临时工挣钱…
"颜易？"门外林觉的敲门声隔着磨砂玻璃传来，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
而颜易只是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他看见血珠从新划开的伤口滚落，在雪白的瓷砖上溅开，留印。
水从脸上滴下来和血滴在一起，颜易伸出手去抹地上的血，却无济于事，整个地面都被染的鲜红
颜易的动作顿了顿，他慌乱的抬起头，跪着去扯指巾，指尖的血被蹭到卷纸上，渗透，彻底洗不干净了，他的动作彻底停住了，失力跪坐在了地上，好像散失了理性，彻底放弃思考用力的一下又一下的擦地上的血，但是他发现他怎么也擦不干净，血还在一直从伤口涌出来，滴落…
他一滴极小的泪从他的眼角滑下，他咬着嘴唇去扯纸张摁在自己的伤口上，但是地上还是一片鲜红，两只手都空不出来去擦
面外传来推门的声音
颜易彻底放弃了，他下意识去够那把刀
门被猛地推开…他正蜷着身子伸手。潮湿的冷空气裹着沐浴露的余味涌进来，他抬头，看见林觉僵在门口。
少年还穿着那件湿透的衬衫，水痕在深灰布料上晕开大片暗影。他的目光从满地狼藉移到颜易身上，少年未干的皮肤泛着热水冲刷后的薄红，新旧伤痕纵横交错，最新的一道正蜿蜒渗出鲜红。那件过大的T恤松垮地挂在肩头，要掉不掉地半掩着身体。
"你......"
林觉的声音卡在喉间。他快步上前，就要伸手。指尖触到皮肤的刹那，颜易触电般向后缩，后背"咚"地撞上冰冷的墙面。
"别看..."颜易的声音很轻，他胡乱去扯衬衫下摆想遮住自己。水滴从他睫毛上坠落，在下巴汇成一条细流。"求你了...别看..."
林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去拿颜易手里那把刀
"走开！"颜易看着林觉伸手，反射性躲了一下。手掌按在了刀刃上，鲜血立刻从掌心漫开。
林觉一把扣住颜易的手腕，直视着他，少年的皮肤烫得惊人，脉搏在他指尖下疯狂跳动。
"松手。"林觉那个只扣住他的手指收了收，往自己的方向带
"滚开！不用你管！"
林觉皱眉，手心拂上他的手，掰开他紧握的拳头。刀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被他踢到远处。颜易趁机往里缩了缩，衬衫彻底滑落，露出更多触目惊心的旧伤。
"以后别这样了。"林觉没再往前，他收回手，撑在地上准备起来
面前传来一阵笑声
“你疯了？”林觉动作停了半晌，抬起眸子，想去触颜易的额头，但看着面前颜易的样子，手又停在了半空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颜易笑的更灿烂了，鲜血不断涌出，和他身上仍然白净的衬衫对比起来实在是突兀，"你知道什么？林觉，你知道什么，你就是嫌我烦是吧，还是嫌我恶心，嫌我弄脏了你的东西啊，啊？"他一把抓过地上的刀，刀尖反射的光洒在他欲扬欲高的嘴角上，可他的笑声却突然停止了，他只是咧着嘴慢慢吐出几个字“，林大少爷，如你所愿。”
他抬手，仰了仰头，把刀锋抵上了自己的脖颈
正要划，他发现什么东西正死死握住刀刃，控的刀尖纹丝不动。
他皱眉，重新睁开眼睛，那是林觉，他一手撑在颜易背后的墙壁上，一手摁在刀刃上，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滑下，可林觉却感觉不到疼一样，死死抓着刀不放。
颜易愣住了几秒，然后开始用力拉着刀柄往后拽想要把刀抢回来，可面前林觉力气意料之外的大，他把手往自己的方向拉，颜易抓着刀柄，忽被这力气猛的一带，猛的撞上了林觉的胸膛
对方身上未散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笼罩了他，像安分剂。颜易不住的震住了一秒，随即疯狂挣扎起来：“你他妈放开我！！”
林觉没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将他死死锢在怀里。颜易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背上，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红痕，可林觉完全没有动一动的意思，只是沉默地承受着，任由他发泄。
"滚！你干什么？！"颜易疯了似的挣扎，声音嘶哑，"放开！"
林觉还是没放。 他闭了闭眼，下巴抵在了颜易湿漉漉的发顶，呼吸沉重："……死也不。"
颜易无语了，他用膝盖抵住林觉的肚子，拉远了几厘米的距离又狠狠往前，撞林觉的胸膛，可对方仍然纹丝不动。
"你他妈……"颜易的声音终于带了哭腔，"凭什么？！"
林觉沉默了一瞬，然后低声道："……就凭你现在在我家。"
"……"
颜易不动了，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林觉慢慢松开一点，低头去看他，看见颜易死死咬着嘴唇，血珠从齿间渗出来，混着脸上的水痕，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林觉抬手，拇指蹭过他唇角的血，重新给出了一个解释：“颜易，我看见了，所以我管定了。"
这次颜易没再说话，只是闭上双眼，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彻底瘫软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下身和胳膊被手抬了起来，自己完全被笼罩在了那清淡的香气中
林觉公主抱式拖着颜易，把他放到床上，根本不在乎血迹染上雪白的床单。
颜易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弄，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觉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他坐到床边，发现颜易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神空荡荡的，像是透过那里在看什么很远的东西。
林觉没说话，只是轻轻拉过他的手，开始给他上药。他的动作不算熟练，但很认真，指尖沾着药膏，一点一点涂在那些伤痕上，从手腕到手臂，再到指节。
"怎么弄的？"他低声问。
颜易别过头，敷衍道："摔的。"
林觉没再追问。他涂完手臂，又轻轻碰了碰颜易的肩膀："转过来。"
颜易僵了一下，没动："……不了，我要回去了。"
"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又不是在——"颜易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因为林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还只披了衬衫，那些伤痕一览无遗。
他抿了抿唇，抓紧身上的衬衫硬着头皮道："……你这有换洗衣服吗？钱我转你。"
林觉没接话，只是起身走到衣柜前，翻出一条新裤子和一件衬衫，递给他："不用。"
颜易接过来，林觉又补了一句："校服我拿去洗。"
"……哦。"
等林觉出去后，颜易才慢吞吞地穿上那套衣服。结果裤子腰围太大，他不得不提着裤腰，衬衫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袖口长出一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心想："只能这样了，等下直接去酒店。"
他起身，摸了把口袋发现少了什么，他的手机不见了…
颜易皱眉，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床底、桌面、甚至掀开枕头，可哪儿都没有。他累得仰头倒在床上，："再找最后一遍……"
结果这一躺，眼皮就沉得再也抬不起来。
他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天空岛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