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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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之砚第一次见到杨柿子是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
他嬉皮笑脸地走进办公室里，看见一个长得白净的男生，是万里挑一的好看。他旁边的女人扎着低马尾，头发有些枯燥，背有些佝偻，但看主人的朴素装扮似乎对头发也没有刻意打理过，他猜应该是这个男孩的母亲。
他在教导主任的脸上看到对好学生的关爱之情，她的妈妈不停地道谢来表达感激，带着些西北口音，他也礼貌地笑着，轻声说了声“谢谢张老师。”
在看到门口的蒲之砚的时候，张立明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让男孩和他的母亲先回去了。
蒲之砚继续嬉皮笑脸地往里走，做出发誓的手势，“老师，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在学校里抽烟了。”
两个男生擦肩而过，他从他的身上闻到一股好闻的皂角味道。
张立明从他脸上没看到一点知错就改的意思，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但还是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他好几句。
张立明和蒲祝慈是高中时期的同学，也是多年的朋友，有这层关系，张主任对蒲之砚更关照也更严厉。
“张叔儿，你就别告诉我爸呗。”蒲之砚压低了声音。
张立明没有回他，继续说，“刚刚那个男孩儿，成绩特别好，这学期转来复宁的，我跟你班主任打过招呼了，让他坐你同桌，到时候你多跟人家学学，听见没？”
蒲之砚跳了起来，什么同桌，不就是张立明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吗？
“我不换，我现在同桌挺好的，再说我成绩又不差…”
“你不换，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在学校抽烟，上个礼拜还打架了是吧…”张立明声音大了一倍。
蒲之砚被拿住了，悻悻地窝在木椅里。
“学习上有不懂的你多问问人家，虽然现在才刚高二，高考可是一转眼的事情…”
总是这几句唠叨，蒲之砚眯了眯眼，“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蒲之砚边说边往外走，走出办公室敷衍地加了句，“老师再见。”
走回教室的路都变得不情不愿，他双手插着卫衣的口袋，路上一团废纸被他无聊地踢了一路，最后捡起来扔在了教室门口的垃圾桶里。
回到班里时，看到他的新同桌正在理东西，他坐回自己位置，他翘起二郎腿余光瞥见同桌把所有书都摆得整整齐齐，很符合他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的时候对他的初印象。
蒲之砚翻了个白眼。
“蒲之砚，我们被拆散了，啊啊啊啊…”贺尔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作地挤出难听的哭腔。
蒲之砚和贺尔本来就坐在这一排的最后一桌，现在新同桌挤走了贺尔的位置，贺尔孤苦伶仃地坐在最后。
“滚啊，你真恶心。”蒲之砚被身边换来一个不认识的小间谍这件事心情差极了，很难不迁怒到贺尔身上。
贺尔还想跟他说些什么，班主任李鑫理进来了，“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位新同学，我们掌声请他来做个自我介绍。”
新同桌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蒲之砚靠在椅背上轻哧了一声，只有贺尔和他自己听得到，“哥，你恶意这么大。”
蒲之砚朝后瞥了一眼，不屑写满了全脸。
“大家上，我叫杨柿子，”说完他的名字，台下响起细细碎碎的笑声，“很荣幸能和大家做同学，以后请多指教。”
同学们都鼓起掌，但还是觉得他的名字太好笑了，跟他的长相一点都不符合，他长得白净，但身形却不小，不满18岁就已经有183了。
“什么破名字，这么招笑。”蒲之砚撑着脑袋低头写着习题，暗自吐槽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在意杨柿子同学已经走回位置上，蒲之砚抬头看到他的眼睛，干净又直白，像是水洗过一样清澈的眼睛，却把他看得心虚。
“没什么，我说这题太简单了。”
杨柿子怎么可能没听见，没有戳穿他，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坐回位置上拿出一本习题册。
本来以为这个小间谍会惹人烦地来跟他套近乎，跟黏牙的橡皮糖一样让人讨厌，但没想到半个月下来他几乎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唯一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还是在有天迟到了，提醒他数学作业已经交到办公室了，让他自己去交。提醒完他之后，杨柿子就开始认真早读。
蒲之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个洋柿子到底在下哪步棋，他故意大声地跟贺尔密谋下课去哪里抽烟、晚上逃晚自习去哪里上网，但最后都没有等到来抓人的张立明和狗仗人势的杨柿子。
但时间长了蒲之砚已经忘了一开始到底讨厌杨柿子，只是本能性地讨厌他，讨厌他不把他放眼里，讨厌他不主动跟他说话，就连跟他借块橡皮体会不到他的热情蒲之砚都要因此讨厌他。
真正握手言和，或者说蒲之砚不再独自暗暗较劲，要等到苏城初雪那天。
苏城算是南方，冬天很少下雪，但这年的12月初下了一场十几年没有见过的大雪。
苏城教育局发通告所有学校提前放学，甚至允许走读的学生第二天请假不来上学，住宿生也可以待在宿舍里自习。
复宁国高的大部分人都是走读生，那天的交通可以想象，市区里到处堵得水泄不通，整个学校的地面也都是湿滑的，路面都是脏水和化成透明的雪。
但学校里都是兴奋的学生，追逐奔跑，就算摔了一跤都哈哈大笑。但是蒲之砚背着书包靠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往下望去，地面都上都是白茫茫的雪和奇形怪状的雪人，心情并不太好，明天不能来上课不是正合他意？但是现在却有些空虚，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转身背靠在栏杆上，一眼就看到了还在位置上写习题的杨柿子，他自己都没在意到他就这样盯着杨柿子写作业盯了十分钟。
周围几个朋友都零零散散地回家了，他还没有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
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天色已经变暗，杨柿子不紧不慢地收拾书包，蒲之砚赶紧转过身，假装在看雪景。
走廊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脚步越来越近，走到他背后明显顿了一下，蒲之砚在等他主动和他说话，结果是继续往前走的脚步声。
蒲之砚有点生气了，更准确地说是恼羞成怒，他侧着身子看着杨柿子的背影。
杨柿子突然转身，两人的目光相撞，走廊的灯到点自动亮了起来，杨柿子向他走了过来。
“你没带伞吗？我的借给你。”杨柿子边说边扯下书包一边的肩带。
“不是，家里吵架了，不想回去。”蒲之砚随便撒了个谎。
杨柿子愣了愣，他想说安慰的话却无从说起，他觉得蒲之砚是天生好命的幸福小孩，难道也会有烦恼吗？
他也没法设身处地的去想，他家从来不吵架，因为他家里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如果家里有父母吵架的声音，他甚至会觉得是另一种甜蜜。
杨柿子看着他的眼睛，身后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暗，他不忍心看幸福小孩不幸福，所以他一定要“救”他，“你不想回家的话，可以跟我回宿舍。”
蒲之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最重要的是他不觉得杨柿子和他是好到这种地步的朋友关系。
杨柿子以为他是在犹豫宿舍卫生情况的问题，“我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住，很干净，还有一张床，也有干净的被套。偷偷住一晚也不会被发现。”
复宁国高的住宿条件自然是不用担心的，他当然也不是因为这个才犹豫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潜意识里是愿意的。
他们班上住宿的人并不多，两个人并肩走回宿舍，蒲之砚之前午休的时候有时候会偷偷躲在住宿的朋友的宿舍里抽烟，所以也并不陌生。
杨柿子是转校生，他分到的宿舍在六楼的最边上。蒲之砚跟着他进了宿舍，宿舍跟酒店标间很像，两张单人床并排放着，对面是两张木质书桌，一张桌子上空空如也，另一张桌子上也只放着几本书和简单的日常用品。
整个宿舍不能用简单的干净形容，简直是一尘不染，甚至飘散着让人心安的皂角香味。
靠墙的那张床上铺着灰色的被套，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
“我帮你拿干净的被套，洗得很干净了。”杨柿子放下书包，去开柜子。
“我想先用个卫生间。”
“嗯。”
蒲之砚躲在卫生间里，给卢百蓉发了条信息：妈妈，今天雪太大了，司机来接我也不安全，今晚我住在同学宿舍里不回家了。
蒲之砚等到卢百蓉消息才出卫生间，大概过了十分钟，出来时候杨柿子已经帮他把床单和被套都铺好了。
“你都帮我铺好了，我还准备自己弄呢。”蒲之砚在家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但是杨柿子帮他都弄好了还挺不好意思的。
杨柿子笑着说没关系，继续在书桌前坐习题。
他没有晚上学习的习惯，蒲之砚躺在床上和贺尔打了几把游戏，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之前没有这么早放过学，打这么久游戏也挺无聊的。
“杨柿子，我想洗澡。”他翻了个身从床头爬到床尾，但眼睛还盯着手机刷朋友圈。
“好，我帮你拿衣服和毛巾。”
大雪天宿舍里空调打到三十度，洗澡时整个淋浴间蒸腾着热气，蒲之砚因为眷恋这些热气冲了很久。
他看到角落里放着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就是超市里最普通最常见的那种，他用的时候贪心地多挤了一点，却发现在身上依旧留不住什么香气。
他套上杨柿子的T恤，黑色的，却洗得发灰，衣领已经磨出毛边，但是是他很喜欢的味道。
洗完出来，杨柿子还在书桌前学习，蒲之砚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这个姿势保持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动过。
杨柿子抬起头，看见他的头发湿着，虽然已经被毛巾擦得差不多了，但发尖时不时凝出几滴水，他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这里没有吹风机。”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头发短，很快就干了。”其实蒲之砚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湿着头发等它自然晾干，多难受啊，但是他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小少爷做派了，就是会有人不喜欢吹头发啊。
杨柿子洗漱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蒲之砚明明经常熬夜，但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可能是一直玩手机也太无聊了，他看到杨柿子洗完澡出来清醒了一些，从床上坐起来。
杨柿子穿了一件宽松的休闲背心，露出大片白皙说皮肤，蒲之砚从来没见过他的大臂，线条居然跟练过一样好看，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衣服却在他身上穿出了设计感。
他第一次形象地见识到“湿发诱惑”这个词的含义。
杨柿子拿起他之前擦过头发被随手挂在椅背上的那块毛巾，蒲之砚皱了皱眉，那块毛巾已经很湿了，用起来肯定很不舒服。
“对不起，毛巾不够了…”
他这又是道哪门子的歉，明明是自己一整个晚上都在麻烦他，而且看他平时对卫生方面都很讲究，还要让他用自己用过的毛巾，真该道歉的应该是蒲之砚自己吧。
向来低敏感度的小少爷这次突然心里很不好受，“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今天一直在麻烦你。”
“没有，我很开心你能来陪我。”
这是蒲之砚第一次看到杨柿子发自内心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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