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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交易 ...

  •   跟那帮人交手是这条商业线上必不可少的一个节点,以后还会有来往,关系不得不维持。

      上一回跟他们交易却被来了个下马威——出于初次交手,又是未来很有必要长久的交易线,纪岁宁想对他们表达信任而没有收押金,更没有留后手,导致对方领头的拿了货不认账,捡了纪岁宁的漏。

      纪岁宁当然记着,更何况那帮人没想跟他们搞好关系。

      “有后手。”他简单说完,示意于子燃拿上货物,两人一人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在塑料窸窸窣窣声音里往外面去。

      两人并排走。于子燃看着是成年上下的年纪,跟纪岁宁也有三四年了,是最早跟着纪岁宁干的那批人之一。和纪岁宁相处的时间长,两人也算是心腹弟兄,纪岁宁总拉着他干重活,练得浑身劲儿。

      纪岁宁瞟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把那头发染回去,白色显老。”

      于子燃“呵呵”两声,十分满意似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头发长了再说。”

      纪岁宁一阵没说话,他又笑嘻嘻的开口:“纪爷,你不觉得这个发型可适合我吗?前两天在福业街还有小女生看着我笑呢。”

      “那是嘲笑。”

      “不不,我看是痴笑。”他乐滋滋的又想起那天在福业街,笑容洋溢在脸上,“那小女生扎俩小辫穿个裙子还挺可爱,幸好你那天没跟我一路走,不然这风头可轮不上我了。”

      纪岁宁看了一眼于子燃,半天才憋出来僵硬的两个字。

      “扯淡。”

      他向来对这些事不上心,路过的小女生多瞧了两眼这种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放在这上面过。

      身边的弟兄们有时会拿这些事出来调侃说笑,纪岁宁也只是听听就罢,甚至有调皮的那几个会鼓励他找个嫂子,不过这些话对他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也不打算改变当下。

      他们干的不是黑活,但也不算纯净,不免有当地混子找麻烦,或者被混子连累这种特殊情况,有一定的风险,所以纪岁宁早早就立了规矩,要求不能带女性和初中及以下的小孩。

      规矩都立这了,他要是还带头找对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还没到,老远就听见那边交流甚好,时不时几声大笑,纪岁宁特地安排了个年纪小会讲话的和他们交涉,但是不是笑里藏刀他心里有数。

      “哈哈哈过了过了,都是小生意,和你们纪爷干的比起来不算什么。”

      “您说笑,我们这边也好一阵没活儿,还得您们助运才开了咱们此月第一财,您别瞧纪爷板着脸,其实也跟我们一样心里高兴呢。”

      那边的人“啧啧”两声,寻思着这小子嘴摸了蜜似的,“这小嘴儿会讲奥,你们纪爷培养人才真有一手,你们有个聪明的大哥真是福气,我们还真有点攀不上跟你们合作了。”

      “又说笑了哥,这条线儿还得靠咱们两边相互配合,后边儿牵扯的帮派也不少,乱了,不仅让纪爷麻烦,后边儿也不好过,您说是吧?”

      两边和和气气的一呼一应,纪岁宁这边的人不仅表达了好意,也表明了立场,一套组合拳下来都快把对面说词穷了,他才和于子燃姗姗来迟。

      听到刚刚对话的纪岁宁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然后看向对面解释道:“东西放的比较隐秘,花了些时间,久等了。”

      “哎小事小事,都是小事。”那边的人笑笑,准备说些谄媚纪岁宁的好话,身边的头子就起身打断了。

      “好久不见了。”他含着笑,横肉在脸上挤了起来,他向纪岁宁伸手。

      纪岁宁伸出另一边空着的手握了一下,很快的松开了,“小半年不见,气色越来越好了。”

      对方却笑着说:“纪爷这是恭喜我呢,还是鄙视我日日带着兄弟们山珍海味呢。”

      “当然是羡慕几位哥了,我们福业街可没有山珍海味可以吃,”他说,“不过海鲜市场有生的,腥,我们瞧不上。”

      他们那些人平日里干的不是干净活儿,本就是当地混子,□□都沾,手里的票子脏,纪岁宁压根看不上。

      头子似乎听出来了纪岁宁变相的怪气,倒也不生气,直奔主题:“都是老熟人,就不客套了,这批货流经我们手,纪爷您看,您意思是……”

      “五十万。”

      一口价五十万,这只是这批货的封顶,纪岁宁知道他们会想砍一砍,就给他们留点余地。

      “纪爷,您也知道,这片临海只有我们干这个,咱们两边商量商量,要是真不合心了,这条线断了,您也没好处。”

      合他意,“您出。”

      那人眉头扬了扬,看向他,道:“二十万封顶。”

      纪岁宁一下乐了:“算了吧。”

      这批货卖到国外那帮人手里起码一百来万了,还想净赚八十万不成?

      对方摸了摸下巴,退一步说:“这样吧,上次纪爷送了我一批货,这回我就按照纪爷一口价五十万,成了。”

      “吞”直接当作了“送”,还加重了那个字的语气,纪岁宁差点没被他气笑。

      上次的意外让他亏损了将近二十万,好在跟十来个弟兄一起平摊就小事化了了,要是那批货成本再高一些,足够把他赔得裤衩不剩。

      “那就按您说的做吧,老规矩,看见票子算成交。”

      纪岁宁已经是退了一万步了,身边的弟兄们默默捏了把汗,上次就是在这个节点,对方的人丢下一袋废纸转身走人。

      最后面的五大三粗的男人站了出来,把背着的一大个麻袋放到了地上,看着有些重量。

      “这里正好五十万,纪爷,您打开看看?”

      看来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出价了。

      纪岁宁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还需要验?您这是质疑咱们两边的关系,还是觉得我这回非验不可?”

      “这话说的,”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心虚,倒是平静地从兜里拿出一包烟,递了纪岁宁一根,“纪爷的规矩咱们也不全知,您要是向来不验,咱们就不多说,先走了。”

      身边的于子燃有些愤愤不平了,这话分明又毒起来了,好像他们是路边可以随便踹的狗一样。

      纪岁宁拦了一下于子燃,无视了对方递来的烟。

      “信任,所以不验。”

      被直接无视的人失笑的收回了烟,自己默默点了一根。

      他把手里提着的红色塑料袋递给对方的人,然后伸手提了提倒在地上的麻袋。

      重量不对。

      于子燃眼看着二分之一的货已经到了对面手里,眉头微蹙,有些急促道:“纪爷,咱们……”

      纪岁宁舌尖抵了抵齿,对那边的头子笑道:“您慢走。”

      头子愣了两秒,哑然失笑:“纪爷怎么……”

      纪岁宁二话不说,蹲下放倒麻袋的时候扯掉了捆头的绳子,“哗”一声,里面的红色票子倾泄而出,倒了一滩,随即,全是白色的冥币。

      空气骤然诡异。

      只有一半是红票子,另一半全是冥币。

      简直比上次更让人作呕,十来个这边的人火气都上来了——冥币这东西本身没有其他意思,但在他们干这行的概念里全然是诅咒。

      纪岁宁撇开脸轻轻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抬眉看向对面头子。

      “哥们儿,这什么意思啊。”

      此时,隔壁。

      聂听从头听到尾,越听越茫然,他疑惑地看着阿旻,又低下头思索着什么。

      “我怎么感觉,这字儿凑一起我一句都听不懂。”

      “正常,你这种人肯定听不懂。”

      阿旻靠着墙,嘴里还叼着吃完了的棒棒糖棍子,咬着咬着,突然醒悟似的站直了:“不是,你听个啥啊?纪爷说了你不准听,捂住耳朵。”

      聂听“哦”了一声,用手随便遮了遮耳朵。

      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嘭”的猛然一声巨响,两人都吓了一跳,阿旻迅速冲到门口看外面的情况。

      聂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阿旻骂了一声脏话,紧接着阿旻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准出去。”然后匆匆走了。

      从小养尊处优的聂少爷完全不能理解这群人在干什么,又何苦为了什么“五十万”麻烦来麻烦去,嘴皮子斗破了还没说句明白话,现在这个形势多半是双方有争执了。

      多麻烦啊,就为了这点小钱,要是让聂听平时碰上了他们纪爷那样的,先给一百万,让他给自己当一周男模,就养在家里养眼。

      可惜现在聂听也落魄了,还真有心无力。

      外面。

      纪岁宁撩着耳上的碎发,粉色的头发遮住了他耳上的蓝牙耳机,双目凝视着面前的几个汉子,对方既然先出手掀了长凳,他不打算退步。

      “进来。”

      说完,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下按键,挂断了一直连线的电话,把耳机摘掉丢到沙发上了。

      从大门围进来了几个穿白色背心的男人,各个手里握着棒球棍、小刀或断裂的钢筋,手臂上肌肉线条明显。

      这边的混子显然是人带少了,真要打还不一定能打过纪岁宁这边。

      “我说了,信任才不验,”他一字一顿,“你们还想触犯底线,我包容不了第二次。”

      混子头立刻发现自己劣势了,识趣地凑上来:“不是,纪爷,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他乐着重复了一遍,笑了两声,继续说:“闹着玩儿,给冥币,是吧?”

      “哎,没,没有,纪爷误会了,没这意思。”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抽烟的小弟,恶狠狠道:“快熄了,给纪爷一根。”

      小弟赶忙低下头灭了烟,慌张地从口袋里找烟,翻来翻去,结果从兜里掏出来一盒套,又手抖地塞了回去,终于掏出来烟盒。

      “犯不上。”纪岁宁扬扬下巴,瞥开眼睛看着混子头,“这样吧,钱我不收,货,你们也别拿了,就当没有过这条线。”

      后面没有妄动的阿旻听到这立刻顿了顿。

      “纪爷,别,不至于啊,您想,这片儿也只有我们敢干这个了,您这一断了线,先不说我们,您自己多亏。”那人看了看纪岁宁,“您说呢纪爷?”

      他们在纪岁宁这条线能空手赚差价,每单都能净赚几十万以上,跟纪岁宁合作是血赚的,他们舍不得就这么丢了财路。

      纪岁宁没搭理:“给个明确的,愿意,还是不愿意?”

      “……”

      气氛安静了几秒。

      “纪爷,您看,要不再通融一下?这交易线没哪方都不行……”

      “没必要。”他的眼神几分暗沉。

      “行,”那头子终于开口,他低头笑了笑,然后看向纪岁宁,“纪岁宁,有骨气是吧。”

      纪岁宁也毫不吝啬:“您慢走。”

      几人拿着麻袋来,却准备空手走,身后的几个壮汉没有让开路。

      “钱记得拿,”纪岁宁笑眯眯的看着几位,“别忘了,两种钱。”

      这是把冥币这种诅咒还给了他们。

      对方的人显然恼怒,但在纪岁宁的场子上也不能真打起来,只能忍气吞声。其中两个小弟蹲在那捡着地上的票子,把白色的纸钱也一块收了回去。

      浑身肌肉油光的男人蹲在纪岁宁面前捡着地上的东西,纪岁宁心情一阵愉悦,目送着他们拿着麻袋离开。

      “靠!”人一走完,于子燃就没忍住骂出声,“一帮狗东西,上次赖皮这次还想耍我们,做生意哪能这么不要脸!”

      阿旻从后面走出来,道:“就这么白白让他们滚了,我们上次那批货就算被他们生吞了?”

      直接了断这条交易线,不仅亏了上次的货,以后的货也不知道往哪卖了,这一片临海只有那帮人敢把货物偷渡,流向外贸市场。

      干这种活儿指不定哪天就进去了,纪岁宁干不起。

      于子燃虽然愤愤不平,但也和纪岁宁一样,想到了之后的麻烦。

      “纪爷,不跟他们合作,我们这些货……”

      “再想办法吧。”

      纪岁宁做事不会太草率,向来都是深思熟虑后才会做决定,当下这种情况必然是他设想过的,至于解法,他心里暗暗有个方向。

      他想到了什么,看向阿旻:“你怎么自己来了,那个人呢?”

      阿旻顿了一下,指指身后不远处的房间,“还在那呢,我听到声音就先过来了。”

      “……你去看一眼他还在不在。”

      纪岁宁语气有些无奈,阿旻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个人但凡有脑子都已经翻窗跑了。

      阿旻摸了摸下巴:“……纪爷,对不起。”

      他摆摆手:“散了吧,回家该洗洗该睡睡。”

      此时的聂听早就拿着六千块现金跑到街上去了——当他站在工厂门口,发现大G已经被那两个人开走,只剩一阵无语。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聂听默默想着,但他绝对不可能向他爹屈服。

      手头不过六千块,放到平时就是他一周剩下的零花钱,还不够他买双鞋的,一想到要拿着这六千块吃喝住,他都不敢想那是什么日子。

      要是钱花完了还得屁颠屁颠跑回B市找他爹,聂听丢不起这个面子。

      他决定省着花,吃的住的喝的都稍微委屈一点,就算花完了得滚回B市,他也起码得多撑两天。

      五星级酒店就先放放,聂听人生地不熟的,手机也没了,唯一的依靠就是兜里的一沓现金。

      聂听揣着裤兜走在一片寂静的街上,看见巷子里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巷口的牌子写着“安兴街”。

      他打算先去店里坐坐。

      “哥哥。”

      随着聂听被吓得一颤,他的衣角也被往后扯了一下。

      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矮他一截的小女孩,头发及肩,穿着一条白色裙子。

      这个形象又把聂听吓得第二颤,他差点以为是什么午夜怨鬼,借着月光才看清是个小姑娘,大概十岁上下。

      女孩表现的十分冷静,不像是十岁的孩子,她的眼睛直直看着聂听。

      “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找不到路了,打个电话给家里人。”

      这不巧了吗。

      “不好意思啊,哥哥手机刚好不在身上……”聂听说着,看向那家亮着灯的便利店,指道:“要不我带你去那边店里借电话吧?”

      女孩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聂听盘着胳膊,瞥了她一眼。

      “跟朋友出去玩到这么晚,家里人不找你吗?”

      女孩没有回答,黑暗中只有她小皮鞋“嗒嗒”的脚步声。

      聂听又道:“这么晚在外面,不怕碰见坏人吗?”

      她还是没有说话。

      巷子里昏昏暗暗,连路灯都没有一盏,两侧商铺上方是低矮破旧的出租屋,窗台外铁栏杆上挂着几件衣服在风里晃着。

      聂听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出生在繁华的B市中心区,世界观里只有几千平的别墅、金碧辉煌的厅堂、一望无际的高尔夫球场,和上下几层灯火通明的私家停车场,眼前这样的生活貌似和他距离很远。

      离开B市来到S市郊区的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都在对他的认知不断冲击着。

      两人寡言着到了便利店,还没等聂听开口借电话,女孩就径直向收银员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可以借用一下这里的电话吗?向家里人打个电话。”

      收银员点头示意她电话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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