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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嫁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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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簌簌,新长出几天的嫩叶被剑气斜斩去一半,还不等人来发现为它惋惜,又是一道如出一辙的剑气扫过,这次半个枝头都被划走了。
树下拼剑的两道浅蓝身影一上一下,飘忽不定,几招过后,其中一位似是终于忍受不了了,开口骂道。
“完全不对!你懂不懂什么叫‘全力攻来’??力道这么轻你当是在弹棉花吗!?”
被击退的少年抿唇不语,翻转踢树借力重新跃起,从上奋力劈下。
毫无意外被白济泽一脚踹中胸口,飞了出去。
“留这么大的空档是要人在你胸口刺个清明上河图吗?!这招是这时候用的吗?我怎么教你的?再来。”
黎墟明挂在树上缓了缓,重振旗鼓,剑身凝出灵雾,摆好架势,凌空一刺。
白济泽反手甩剑挡去这击,双刃撕咬间迸出灵光火花,他稍一用力,黎墟明又轻飘飘飞了出去。
“慢了。再来。”
“歪了,你剑都拿不稳?”
“这都躲不开?胯上打螺丝了蹲不下去?”
“左边这么大空档留着我帮你补?你的刀呢?干什么吃的。”
“啧。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字?看剑啊!剑都到你脖子上了不知道?”
一番惯例下大课爱的教育之后,白济泽掩面总结:“唉……算是有点进步。今天先这样吧,你玩去吧。”
黎墟明摇摇晃晃起身,抱拳行礼:“多谢师尊赐……!”他还没站稳挺直腰杆,左脚踩到一片方才被削下的嫩叶,呲溜一声,丝滑地单膝跪了下去。
白济泽又好气又好笑,勉强维持的严师表情再绷不住了。
他摇摇头,道:“还没到拜年的时候呢。”
“是……”黎墟明低头挤出个听不清的音节,耳廓全红了。
白济泽用灵力托了一把,拍了拍黎墟明蓝白衣袍上的浮灰。又扯着人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见他无碍,才满意地放手。
师徒二人拉扯一番,忽从后方山林中传来一声熟悉的问候。
“哟,刻苦用功着呢。”语调学去了白济泽前句阴阳怪调的精髓,带着点调笑看好戏的意味。
一袭红衣的朱砂拨开拦路的枝桠,背手缓步而来,装作惊讶道:“师侄又长高了。”
白济泽没心情和他一起逗小孩玩,没接话茬,反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消息是假的。千里迢迢带着人赶过去……扑了个空。”
白济泽伸手:“东西呢。”
朱砂拿出备好的梨花木匣,白济泽从容接过,递给一旁安静的黎墟明,嘱咐道:“沏茶来。”
“是,师尊。”黎墟明双手接过木匣,一瘸一拐去了小厨房。
朱砂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你打他未免也太狠了,切磋时都没见你这么认真过。若他实在愚笨,你气不过,拿戒尺随便打打便好,打断了也只是皮肉伤。他境界不高,挨不住你的招数。万一伤了根基,头疼的不还是你吗?虽说我知道人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
白济泽刚开始还点头敷衍,听着朱砂的话越来越偏,忍不住反驳辩护自己的清白:“荒唐!他那条腿是被猫撞的。与我何干?”
他在朱砂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还是说黎墟明这几年扮演柔弱小师弟的新人设太过深入人心,每个看见他受伤的人都情不自禁开始满世界找凶手。冤枉啊!!
“哦……”朱砂神情微妙,摸了摸鼻子,“猫呢?”
白济泽在石凳坐下,从衣襟抽出白绢擦剑,没好气道:“不在山头就在屋里。”
“撞伤人了。还养?”
“能怎么办,他喜欢。”
朱砂似是觉得同病相怜,他也有几个非要在弟子居养蚯蚓玩的小徒弟,叹了口气,拍拍白济泽的肩。沉痛地说:“辛苦了。”
白济泽:“……那还是师兄比较辛苦。”
至少他没在黎墟明奉的茶里喝到泡发蚯蚓干。
两盏清茶放上石桌,黎墟明躬身拿着木制托盘告别,转头又拎着扫把跑远远的,扫地去了。
朱砂揭盖看了看茶碗的内容物,才放心喝上一口茶。
“呼……还是你这的茶香。”
男主泡的能不香吗。
白济泽揭盖等着茶凉:“盐河什么情况。”
“能是什么情况,老样子。不是青良,是一个逃窜到我们地界的邪修,被我和辽师姐压回灵主宫那边去了。”朱砂叹气,“这青良也是有本事……居然能藏这么久。五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嗯,藏坑底下埋着呢。找得到才有鬼。
青良之事白济泽后续与黎墟明对过口供,大致了解他呈上明决门的供词,现在也能配合着演戏。
“确实。”白济泽神色不变,拿起茶盏,“师兄留下来吃饭吗。”
朱砂平静的表情扭曲一瞬,坚定道:“不吃。”
白济泽有些不甘心,道:“我下厨。”
朱砂嘴角抽了抽:“你们两个谁下厨我都不吃。黎墟明要吃饭就算了。你老是跟着陪两口做什么?你要辟谷的啊!”
白济泽眼神飘忽,抿了口温茶:“辟着呢、辟着呢……”
朱砂看白济泽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灌了大半杯茶,勉强压下了与他争论的冲动。
白济泽怡然自得,饮茶赏鱼,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师兄这次挑了什么样式的?”
朱砂冷哼一声:“你等你的好徒弟戴到手上自己看。年年生辰礼送金镯子,金铺老板都问我是不是在给家中女眷攒嫁妆。把她家鎏金红珊瑚头面都抬出来了。”
“噗!”白济泽被这话呛到,喷了刚到嘴里的一口茶。
原因无它,他想到了黎墟明原著大逃亡时期的一段女装戏。
嬷嬷群里爆炸了好几天,性转图女装图层出不穷。白济泽开屏就能看见一个黑发金瞳的神秘女子,着装时而清凉时而奔放,加上狂野的聊天记录,吓得白济泽好几天没敢点开群聊。
原著中男主的发育期有一大半在逃亡中渡过,吃不吃得饱另说,生命安全都不受保障。失手杀了师长之后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抱着神兵三天两头做噩梦。
如此境况下,必然是长不高的。作者描写时也多用“瘦弱”、“纤细”之类的形容词。二创同人图的女装倒也不违和,发在评论区还有人问:“这个妹子是谁啊?第几章出场?”
可现在的黎墟明一日三餐都吃得饱饱的,晚上也睡饱饱的。功课不合格白济泽罚他一餐饭,他还晓得去后山烤栗子挖木薯,根本不会亏待自己。
五年时间已经快比白济泽高一个头了,生长速度非常恐怖。
黎墟明十五岁那年,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济泽甚至能听见他体内的骨头因为生长咔咔作响。
体格……现在当然也是正常十八岁成年男性的体格。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再一想到那些曾经看过的同人图上轻飘飘的纱裙穿到现在的黎墟明身上,白济泽嘴里这口茶可不就喷出来了吗。
朱砂抱臂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咳咳……”白济泽擦了擦嘴,提了个建议,“要不……下次换一家金店?”
“这家手工费便宜。”
“……行。”
二人的茶盏见了底,黎墟明也扫完了练剑时打下的落叶残枝。少年哼着小调忙忙碌碌,收走茶盏后端上一盘清洗干净的水果,钻进了厨房。
朱砂抓起一枚小青桔:“皮都蔫巴了,放了多久?”
白济泽把果盘往朱砂那侧一推:“很久。劝你别吃,酸掉牙。”
“我知道。”朱砂把小青桔丢回盘内,“朱琉吃了一颗这玩意,流了半个时辰口水。”
白济泽摇了摇头。
这筐小青桔都是黎墟明在后山摘来的,酸的发苦发咸,难以入口,咽下去之后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不知道黎墟明是味觉失灵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能面不改色吃下去十来个,嗓音沙哑笑着说甜的齁嗓子大家都来尝尝。
他这张明艳的脸笑起来太具有欺骗性,不少人都着了道。
等明决门一大半人都被他骗的吃了这果子,面容扭曲口口相传再不上当之后,他的味觉又突然恢复正常。剩下的果子全当了熏房的天然香料,再也没见他吃了。
朱砂挑挑拣拣,寻了个看起来安全的香梨,咬了一口。
没咬动。
白济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礼貌地微笑,道:“师兄,你咬这香薰木雕做什么?”
朱砂放下“香梨”,诚恳道:“……你们师徒两个着实无聊。捉弄人都用一样的点子,没点新意。”
白济泽叹息一声,回道:“师兄你也与明师兄越来越像了,不知何时开始,说话竟也拐弯抹角。有事便早些说吧,等黎墟明的饭做好,他非要留你下来吃饭,我可拦不住。”
朱砂瞅了一眼正在冒白烟的小厨房,临危不惧,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你?黎墟明一句话魂都丢了,什么都‘好好好’、‘行行行’。我就是不吃,他有胆子把菜塞我嘴里。”
白济泽:“不吃他会哭给你看的。”
朱砂:“那你就让他哭大声点,我在练武场都听不见他哭。”
白济泽摇摇头:“铁石心肠。”
朱砂也闭目摇头:“心活面软。”
“长话短说。我四哥的孙女要成亲,给我发了喜帖。”贫完了嘴,朱砂总算聊起了正事,他挑起一个模样可爱的赤果,捏在指间把玩。
白济泽心道:来了。
自从收黎墟明为徒后,他把人看紧了,不上大课连枕河居的结界都不让孩子出。整日除了练功就是吃饭睡觉玩猫,闲是闲了点,但安全也是真安全。
下山历练的剧情没了,连带着雪山神兵的降世也一起被蝴蝶没了,早几年前该惨死在雪山破壁机的朱砂如今安然无恙,主线修正的神秘力量再也没有发作过。
“婚期在一月后,日子我看过了。不错。”朱砂撑着脑袋,对自己有血缘的后辈成家这事似乎没有过多的喜悦,反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不得不走流程的厌烦。
他道:“主家说缺两位领头的开路童子,朱璃我准备带去赴宴。还缺一位,黎墟明八字正和。我来问你借人。”
“……”
原著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哈。你说叛门弟子不配喝你家喜酒,让人家滚出去。
不是这种关键剧情节点怎么还能往后推几年????
白济泽哈哈干笑几声,道:“不去。”
吃完你侄孙女的席再过几个月就要在雪山吃你的席了。
白济泽道:“我建议你也别去。”
朱砂:“你当我想去?若不是四哥拜托辽师姐给我送帖我才不……我保证把你的宝贝徒弟完完整整带回来,这也不行?”
白济泽:“你让朱琉去呗,多好啊。他们刚好是双生子,整整齐齐的。”
原著里也是这么处理的。
朱砂的表情一变,严肃道:“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