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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很招小狗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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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季延青洗漱后没有像往日一样回卧室睡觉,而是拿了本书坐在阳台上翻看。
“滴答、滴答……”
客厅墙上挂钟的指针有规律地一圈圈转动着,时间在一点点缓慢流逝,直到指针指向十二点。
季延青合上书,拿起一旁圆桌上的手机,拨通余岁宁的手机号。
几声机械的嘟嘟音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震耳的摇滚乐声。
如他所料,余岁宁这个点儿正在酒吧。
“宁宁?”他喊了一声。
十几秒后,他听见余岁宁含糊不清的说话声,音量在乱糟糟的环境下忽高忽低,似乎是在找人要酒,叫嚷着让人把酒满上。
季延青无奈地摇摇头,都喝成这副样子了还找酒喝呢……
“延青?”一道明显清晰许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季延青微顿,垂下眼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池铄啊,我是季延青,宁宁现在在你旁边吗?余叔刚给我打电话,正急着找他呢,让我找到他后送他回家。”
“哦,这样啊……”池铄转头看了眼正准备对瓶吹的余岁宁,连忙把他手里的酒抢了过来。
“小祖宗呦,别喝了,你爹喊你回家呢。”
“池铄你干什么?抢我的酒干什么!”余岁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二话不说便朝他扑过来。
池铄可招架不住他喝醉后发酒疯,赶紧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延青啊,他喝的可能有点多,我们在云木路那家酒吧,你过来接他吧。”
“欸,祖宗!别喝了……”
池铄大声喊了一嗓子后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电话随即被挂断。
季延青关了手机,进屋火速换了身衣服,拿起钥匙便直冲目的地。
半小时后,他走进灯红酒绿的酒吧,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响彻屋顶,舞池中衣着个性暴露的年轻人挤在一起,跟随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尽情扭动身体,好似群魔乱舞,到处散发着一种醉生梦死的疯狂感。
他一身简约的深色休闲装,眼神淡漠,气质冷清,身上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禁欲感,面无表情地阔步穿过喧闹的人群,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空气中弥漫的刺鼻酒气和浓烈香水味令他感到些许不适,灯光酒影中,他四处张望,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直到在舞池东北侧的卡座区看见一个正用力朝他挥手的人。
是池铄。
看清是谁后他快步走过去,一眼便望见U型沙发中间醉得一塌糊涂的人。
余岁宁手里抱着个空酒瓶,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衣衫有些凌乱,衬衣最上边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一小片凝脂般雪白的肌肤。
他的眼睛微垂,半睡不睡,突然身体一歪,脑袋靠向身旁人的肩膀。
季延青眼神一冷,向卡座的其他人点头示意,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余岁宁跟前,右边的人极有眼色地给他腾了个位置。
在坐的人他基本都认识,有两三个人虽然不算多熟,但一来二去也能说上两句话。
他在沙发坐下,伸手把喝得烂醉的人拉进自己怀里,搂住他的腰,垂头打量他红润的脸庞。
“喝够了吗?”
“嗯……?”余岁宁手里抱着的酒瓶滚落到地板上,他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抬眸瞅了他一眼,接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摸了半天,脑子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丢丢,于是皱着眉问:“……季延青,你、你怎么来了?”
季延青没有回答他,而是抓住他乱摸的手,“头疼吗?胃有没有不舒服?”
余岁宁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动,用鼻音浅浅“嗯”了一声,眼睛掠过卡座桌上的几排空酒瓶,往四周乱瞅,看样子是在找酒。
季延青见状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将茶杯递到他唇边,轻声哄道:“口不渴吗?乖,先喝点水。”
余岁宁低头抿了一小口,然后脑袋像拨浪鼓似的用力摇了摇,“不喝,我要喝酒。”
“把这杯水喝完就给你酒。”季延青哄骗他。
余岁宁推开他的手,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喝。”
季延青盯着他沉吟少许,“宁宁不听话吗?不害怕晚上睡觉时满口獠牙的小怪兽来抓你吗?”
“老子凭什么听你的话!小怪兽?你当我还是三岁……嗝,三岁小孩啊?!”
余岁宁打了个酒嗝,嫌两人挨得太近,伸手推了推他,“坐远点,挤得慌。”
一旁的池铄翘着二郎腿看了他们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俩黏黏糊糊的腻歪劲儿,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喂,你们小两口别在那儿腻歪了,看着碍眼,赶紧走赶紧走。”
此话一出,周围其他几个朋友也跟着笑出声,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自然要趁机揶揄两句。
“说谁小两口呢?!你……”余岁宁挣扎着站起身,东倒西歪地迈了一步,胃里忽然如排山倒海般一阵剧烈翻滚,他干呕了一声,捂着嘴便向洗手间冲去。
季延青连忙跟了过去,到了洗手间,见他趴在洗手池那儿一动不动,水龙头的水正哗哗流着。
他抬脚刚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他的人这时突然伸手关了水龙头,转身倚靠着墙壁,双手抱胸,姿势懒散,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
他脚步一顿,观察对面的醉鬼此时是否酒醒了。
他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宁宁?”
对面的人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没有任何回应。
季延青狐疑地打量着他的状态,大脑还未做出基本的判断,便瞧见他眼皮倏地向下一垂,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合上了双眼。
“宁宁!”眼瞅着他就要直接倒下,季延青急忙喊了一声,大步上前,伸出双手将人一把揽进怀里。
他偏了偏头,看向那精巧的侧脸,“宁宁?睡着了吗?”
怀里的人软绵绵地靠着他,脑袋趴在他肩膀上,像突然断了电似的,闭着眼不说话。
季延青抚了几下他的后脑勺,然后搂着他的腰换了个姿势,俯身将他拦腰抱起,向酒吧外走去。
出了酒吧,喧闹声跟随着他的脚步逐渐远去,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着绚丽多彩的光,一阵清凉的晚风迎面吹拂,吹散了内心泛起的躁动。
“……嗯?”余岁宁睁开迷离的双眼,混沌的大脑如一团浆糊,恍惚的视野中却出现了那张讨人嫌的脸。
他呆滞了两秒,揉了揉双眼,用手奋力地推搡了季延青两下,扭动着身子,两条腿不老实地乱蹬乱踢,“放我下来!快点放开我!”
季延青垂眸看向怀里大声叫嚣的人,他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才安生了几分钟就又开始闹腾。
他拗不过这小醉鬼,只好将人放下来,伸手拉着他,以防他看不清路一头撞树上。
这绝不是多此一举,而是防患于未然,毕竟他之前喝醉后真的撞到过树,一点儿都没冤枉他。
余岁宁走着走着,突然伸手指向前方垃圾桶旁,“咦,那有只小黑狗……”
说着,便向那边跌跌撞撞地小跑过去。
季延青被他拽着向前跑了几步,抬眸望了眼那所谓的“小黑狗”,不过是一个黑色垃圾袋,于是一脸无语地扯住他,停下脚步。
“那是黑色的垃圾袋,不是小狗。”
余岁安闻言歪着头盯着那垃圾袋观察了半晌,然后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小声地嘀咕道:“我说呢,怎么我一过去它就跑,我很招小狗喜欢的。”
季延青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一时忍俊不禁,又在心里默默补充。
也很招我喜欢。
“垃圾袋是被风吹跑的。”他嘴角噙笑,解释道。
余岁宁的眼神懵懵懂懂,听了他的话后也没反驳,乖巧地“哦”了一声,跟着他继续向前走。
季延青边走边注意着身旁昏头转向的人,只见他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走的路不是直线,歪七扭八,一会儿不拽着他,怕是就要跑到天边去。
他们走了几十米,醉得不轻的余岁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问道:“这是要去哪?”
季延青回他:“我的车停在对面那条街上,现在要过去。”
“我不要去。”余岁宁霍地止住脚步。
季延青:“你该回家睡觉了。”
余岁宁用力甩开他的手,睁大那双圆滚滚的可爱狗狗眼,凶巴巴地瞪着他,“我抗议!”
“抗议无效。”
季延青望着那如黑曜石般乌黑透亮的双眸,莞尔一笑。
余岁宁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倾身凑近,两人的距离瞬间被猛地拉进,鼻尖若有若无地轻蹭。
“你为什么总爱管着我?中学时管我上课睡觉,管我逃课打架……”
“因为我是班长。”
余岁宁不依不饶,“你还管我不交数学作业!”
“因为我还是数学课代表。”季延青一脸理所当然。
“那……那你现在干嘛管着我喝、喝酒……”
“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我,我就要喝!”
余岁宁抿着唇怒视他,眼尾泛着一抹浅淡的嫣红。
因为喝醉了酒,他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撒娇,可爱得令人心都要化了。
季延青看着他这副平时难得一见的模样,心脏顿时如情窦初开般“怦怦怦”地狂跳。
他抬起手捏了捏他红晕未消的脸颊,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眼神温柔缱绻,盈满了难言的深情。
“笨蛋。”
因为我是你的爱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夏日,晚风。
夜空闪烁的繁星,街边昏暗的路灯,还有喝得醉醺醺的他。
季延青想,大概我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