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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的弟弟晚上离不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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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姐,关于昨天我弟弟的…失礼,我再次郑重向您道歉。”
午后咖啡厅的暖光里,秦衷时微微欠身,语气诚恳。
他对面坐着路易言。
这位昨日还拥有一头及腰长发的千金,此刻发丝利落地停在锁骨处,发梢带着新剪的锐利弧度,阳光落在上面,映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浅金色。
“秦总,”路易言端起骨瓷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敲,“看在你我两家的交情份上,这事我翻篇了。你这个人嘛,”
她顿了顿,像是强压下一股翻涌的郁气,“确实挑不出大毛病。就是你那个弟弟……”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额外的氧气才能说出那个词,“……实在令人窒息!”
简直是怪物。
听此,秦衷时放在桌下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是我管教无方,您的一切损失,秦家会加倍赔偿。”
路易言抬手,指尖下意识地拂过崭新的短发边缘,随即又满不在乎地望向窗外车流,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张扬:“无所谓。头发而已,剪了还能长。何况,”
她唇角扬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本小姐什么发型驾驭不了?”
秦衷时看着她眼底的豁达,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瞬,不禁失笑。
他知道头发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有多么重要。
这路易言性子是骄纵了些,但这胸襟气度,倒真让人刮目相看。
“是,路小姐天生丽质,自然是无往不利。”
路易言转回视线,目光直直锁住秦衷时镜片后的眼睛。
看了一会后,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晰而直接:
“秦衷时,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什么?”秦衷时手中的咖啡匙“叮”地一声轻磕在碟沿,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路易言想和他交往?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常年被工作和弟弟占据的心湖,激起的涟漪让他措手不及。
这些年,他哪有过半分余暇去想这些?
“怎么?”路易言挑了挑眉,带着点审视和挑衅,“看不上我?”
还没等秦衷时拒绝,一个冰冷、带着刺骨嘲讽的声音骤然插入,像寒流席卷了温暖的角落。
“怎么,谁会看得上你?”
秦意朗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立在桌旁。
他双手插在破洞牛仔裤口袋里,微微俯身,红发垂落几缕,遮住了部分视线,但那居高临下、睥睨着秦衷时的姿态,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阴郁。
他像是刚从冷风里走来,周身还裹挟着室外的寒气。
秦衷时瞬间感到一阵难堪的热意涌上脖颈。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把攥住秦意朗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同时向路易言急促地欠身道歉:
“非常抱歉路小姐,这不是能立刻给予回答的事情,我需要时间慎重考虑…今天多有得罪,择日再拜会。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送您回去。账已经结了,我们先告辞。”
路易言没有立刻回应。
她皱紧眉头,眼神锐利地在秦衷时强作镇定的脸和秦意朗那挑衅又冰冷的侧脸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像在看一场荒诞剧。
秦意朗几乎是被秦衷时半推半拽地带离了咖啡厅。
室外冷风扑面。秦衷时这才注意到秦意朗只穿了件单薄的连帽卫衣和那条破洞牛仔裤,裸露的膝盖在寒风里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他心头一紧,立刻脱下自己还带着体温的羊绒大衣:“你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说着就要往弟弟肩上披。
秦意朗猛地一甩胳膊,力道之大,直接将那件昂贵的大衣打落在地,沾上了尘土。
他抬起眼,目光如淬了毒的冰棱,直刺秦衷时:
“你真要和她结婚?”
秦衷时弯腰,沉默地捡起大衣,仔细拍打着上面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疲惫:“不一定。我暂时……没精力考虑这个。话说回来,你今天太没礼貌了,有空我带你去跟路小姐道歉。”
路家和秦家父辈交情不浅,况且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路易言还是女士,无论这三条条件拎出来哪一条,都值得让秦衷时周到,礼貌的对待。
不,应该说对待任何人,秦衷时都是这样。
秦意朗没回答,只是将视线投向远处车流。
他烦躁地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刚抽出一支叼在唇间,还没来得及点火,就被秦衷时劈手夺了过去。
“跟你说了多少次,少抽。” 秦衷时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训斥,但细听之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才多大?这像什么样子。”
秦意朗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秦衷时那只夺烟的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腹带着薄茧,此刻正紧紧捏着那支被他夺下的烟。
秦意朗的目光在那手上停留了片刻,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某种突如其来的、难以言喻的渴望。
“……”
“行了,” 秦衷时将那支烟揉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语气缓和下来,试图打破僵局,“你怎么过来的?你家住哪里?”
他问出这话时,心头涌上一阵酸涩的无力感——作为兄长,他竟连弟弟的住处都一无所知。
“骑摩托。”
秦意朗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抗拒。
秦衷时眉头立刻锁紧:“前些日子不是给你提了新车吗?为什么还骑摩托?太危险了。” 他的担忧溢于言表。
“……”
“……算了,” 秦衷时看着弟弟倔强的侧脸,最终妥协,“我送你。”
他不由分说地揽过秦意朗的肩膀,后者身体僵硬了一瞬,但秦衷时并未在意,带着他朝地下车库走去。
坐进温暖的车内,秦衷时习惯性地先倾身过去,替副驾驶座上的秦意朗拉过安全带扣好,动作熟稔得仿佛练习过千百遍,然后才扣好自己的。
引擎启动,他再次问道:“地址?送你回家。”
“今晚住酒店。”
秦衷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侧头看向弟弟冷峻的侧脸:“你这几年……在外面就一直住酒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自责。
“不是,” 秦意朗依旧闭着眼,语气平淡无波,“只是今晚想去酒店。”
秦意朗其实在外有一套别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就是不想回去。
“……好。” 秦衷时咽回了所有追问。
他知道,再多说一个字,那好不容易维持的、脆弱的平静就会瞬间粉碎。
他沉默地踩下油门,将车汇入城市的灯河。
夜色,无声地笼罩下来。
………
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秦衷时默默去前台,用自己的证件为秦意朗开了一间顶层的豪华大床房。
他跟着弟弟走进房间。
柔和的灯光下,房间宽敞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秦衷时习惯性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检查了空调温度、窗帘是否完好、浴室设施有无问题,动作细致得像在验收什么重要资产。
确认一切妥当后,他拿起车钥匙,转身准备离开。
他太清楚了,他的弟弟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和他共处一室。
“好了,”秦衷时站在玄关,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等等。”
秦意朗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绊住了秦衷时迈出去的脚步。
秦衷时身体一僵,缓缓收回腿,心头猛地一跳。
又要发火了吗?还是哪里不满意?他转过身,带着十二分的小心,试探着问:“怎么了?需要我去给你买点什么?夜宵?还是……”
“你今晚,”秦意朗打断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留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衷时整个人定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那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人告诉他猪不仅进化成了两栖动物,还在奥运会上拿了游泳金牌。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怎么了?”他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带着点干涩的茫然。
这个要求,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想和应对模式。
秦意朗猛地转过头,眉心紧蹙,眼底翻涌起一股浓烈的烦躁,像被点燃的引信。
他语气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讥诮:“秦衷时,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这熟悉的、带着火药味的不耐烦,像按下了秦衷时身体里的某个开关。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立刻收敛了所有惊愕和疑问,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顺从。
他本身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思维独立,思想不会受任何人干涉。可是经过秦意朗这几年的喜怒无常,他在他面前,也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完全不像他的人。
“好。”他回答得迅速而干脆,没有任何犹豫,“我这就去前台,开一间你隔壁的房……”
“不用。”秦意朗再次粗暴地打断,他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火红的短发,眼神瞥向别处,声音却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就睡这。”
秦衷时再次愣住,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房间里唯一的那张KING SIZE大床,又看向秦意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问道:
“那你呢?”
“……”
秦意朗没有回答,只是绷紧了下颌线,用沉默回应了他。
秦衷时看着弟弟倔强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的侧影。
他明白,秦意朗是要和他睡一张床。
这是这么多年,秦意朗唯一一次要和他靠这么近过。面对这么一个总是打乱他的人,他真的很无措。
他最终只是垂下眼睫,轻轻吐出一个字,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纵容: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