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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聆颂声(第一层秘密) ...


  •   “请进”

      “吱呀——”房门打开

      衣服层层叠叠的褶皱之上,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从门后显露出来。

      沈灼眼前一亮,见却清换了一件繁复的礼服,深灰色的马甲将却清的腰线更明显地勾勒,恰到好处的配饰看得沈灼舒坦极了。

      “邸下,现在是晚宴时间了。”

      清脆的人声同挂饰发出的低声应和在一起在一起,听起来让人沉醉。

      于是沈灼跟着沉琢来到二层宴会厅,偌大的宴会厅中央只有一个盛满鲜花的长桌,鲜花张扬到显得妖艳。周围是金砌的壁饰,雪白的象牙盘旋于上。

      每一个座位身后竖立着一个顶到天花板却微微俯身的雕塑,像是要将人吞没。

      桌子两边立着两排来自各地选拔出来的平民,他们神色严谨,野心从高涨的情绪里溢了出来。

      最接近主位的位置被空出来,于是沈灼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而却清选择在沈灼身后站定。

      等到人都到齐,低沉的乐声在空旷的大厅响起。

      一瞬间,高大的雕塑背后闪出许多面具覆盖整个面部的人,旋转着身体,随着乐声舞蹈起来。

      整个画面透露出一股诡异的荒诞感,偏偏所有人又保持肃穆。

      极大的不适感吞没了沈灼。

      但沈灼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而这种不适感在一道道泛着浓郁血色的菜肴被端上桌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沈灼拿起银质餐勺,搅开奶油汤的一瞬间,雪白的汤表面一瞬间被血红吞噬,较大的肉块翻涌着爬上餐匙,又黏连在上面。两侧站立的平民侍者有的面露难色,而席间的贵族则满脸餍足,嘴角张开到远超正常人的弧度,保持礼节地大快朵颐。

      虽然沈灼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此刻也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但似乎要想破解这样的困局,要知道布局者的意图。于是沈灼并未立刻离席,而是选择自己拼凑出真相。

      等到一支舞结束,消失已久的老管家,此刻终于露了面。

      “尊敬的各位阁下,向你们问好。明日即将正式开始会议,依照惯例,祭祀仪式将于七日后开始,希望阁下们这七天内过得愉快。”说完老管家就消失在阴影里,虽然他是慢步挪动,但是消失却好像是在一瞬间。

      几乎是在老管家消失的那一刹,离沈灼最近的一位身着紫色绸缎的女士开口了。

      黑色的幕纱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红得要滴血的唇。

      “我们尊贵的的东洲家族今年怎么只派出了一个年轻人?似乎还是一点规则也不明白的。”

      “伊莱尔,我想这位年轻的继承人应该从族中长辈那里学到的东西可轮不到我们这些外族人来教。”一个黑色高领束到颈间的面色苍郁的男子回答道。

      沈灼记得他们是实力与自己家族不相上下的两个家族的家主伊莱尔和艾伯特。其他家族都是参加过多次会议的老家主,唯有自己是第一次参加的继承人,难免要受到考验。但除了伊莱尔和艾伯特的家族敢偶尔呛声之外,其他的家主只是小声讨论,并不敢惊扰离主位最近的这三位。

      此刻月色正在悄然攀升,阴暗的角落里正是恶意躲着阳光生长的好时候。

      沈灼回忆起老家主那双欲言又止的浑浊眼睛,想起老家主并未交代太多,只是让自己来到这里,他并未抬头,回答道。

      “伊莱尔夫人,艾伯特先生。”沈灼望向眼前被擦得能照出自己面庞的银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表,“很荣幸能见到诸位,家主告诫我,不管是谁曾经在我这个年纪都是没有资格参会的,所以年轻人的确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抱歉,为了会议能顺利展开,也希望各位年长者的资历不会变成陈年锈病。抱歉,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沈灼转身离开,却清在看了众人一眼,端正地行了礼之后也迅速跟上沈灼。

      二人在台阶上走着,并未言语,只听见着鞋子敲击地面的声音。

      等到离开众人视线的位置,却清默默地加速几步,靠近了沈灼突破社交礼仪的位置。

      沈灼转身,却清很快也停下。

      沈灼不说话,盯着却清的眼睛,他很想问却清觉不觉得这一切都奇怪得很,但是却清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打量,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扇动着,显得却清无辜而单纯,沈灼看着心烦意乱,于是又扭头就走。

      “邸下怎么了,是感到不舒服了吗”却清问。

      沈灼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怀疑整个世界的存在,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是一个疯子。

      但他内心又强烈地希望有人认同自己,更不希望自己多年来一见钟情的第一个人可能也只是这个诡异世界的正常一部分,而自己,只是个精神失常的另类。

      “不管邸下在想什么,如果很难过的话,都可以告诉我。”却清见沈灼依旧不说话,并未生气,只是温柔地补充道。

      沈灼感到很焦灼,他无暇顾及却清的言语,转身向房间走去。

      却清只是呆在原地很苦恼,他下楼向厨房走去,想煮一些安神的茶水,去送给沈灼。

      路过宴会厅的时候,却清发现大门微微敞开,他听见里面尖锐的嘲笑声,看见一部分平民的神情已经变得更加恐慌,另一部分带着很明显的谄媚。却清皱了皱眉,在让侍者准备一些安神的茶水送给沈灼之后,他还是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的大门在却清进入之后关闭了,严丝合缝得似乎不会再打开一般。

      沈灼在回到房间之后画了一整夜的画,他在思考自己是否能和这个超出自己认知的诡异事态作对。

      当凄厉的鸟叫唤醒整片天空的时候,沈灼才缓过神来。

      他想,从来没什么能拦住自己的。

      于是他收拾好自己走下楼,参加今日的会议。

      还没等沈灼走下楼,就闻到极为刺鼻的血腥味,于是沈灼快速冲下楼。

      一具尸体躺在一楼大厅,而尸体腹腔空荡。

      之前为沈灼收拾房间的女仆安娜面色苍白地骂道:“都说夜间有野兽了,偏要夜间出门。这下好了…….”

      伊莱尔嫌恶地命令安娜尽快处理尸体并嘱咐给大门上把锁。

      沈灼想要靠近,每靠近一步却好像被无数目光盯住,快走到尸体面前时,沈灼却似乎被完全禁锢住,动弹不得。

      老管家察觉到沈灼满脸的不可置信,面色哀伤地说道:“尊敬的邸下,请允许我向您讲述真相。”

      他拿出手帕擦去眼角泪水,说道:“并非野兽,而是恶灵。”

      老管家顿了顿,“当年这里的恶灵吞噬人们的躯体,各位家族的骑士聚集在这里,将恶灵封印。可是恶灵强大,每隔十七年便能在夜间逃出封印伤人。于是家主们只能每隔十七年重新来到这里,加固封印。而祭祀仪式也并非祈福,而是用家主们的血液加固封印。只有来到这座古堡的人才能知道这个秘密,以免有人偷偷放出恶灵。”

      “您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您不知道这些……”

      “那些平民呢?那些以能参与决策被骗过来的平民呢?是为了什么”沈灼打断老管家。

      “他们献出血液给家主们,是为了更好地封印恶灵”管家苍老的声音掷地有声。

      “恶灵会伤人,但是平民成了被牺牲的替死鬼?”沈灼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使他声音颤抖:“所以每次奥西里斯集会后,几乎所有平民都获得了加入贵族的机会,要么是被当成替死鬼放干了血,要么是为了更好地封口?”

      “你们和恶灵有什么区别?”年轻的继承人生气地一脚踢向老管家。

      “人血,你应该觉得挺滋养吧?”沈灼冷眼看着老管家明亮的瞳眸。

      “牺牲一部分人,为了救更多的人,邸下”老管家艰难地爬起来,俯身回答道。

      沈灼今年十八岁,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纪。

      他接受不了自己由他人的鲜血供养长大,接受不了自己受家族托举,但家族的功勋下却是鲜血淋漓。那自己冠冕堂皇地推行新策,帮助平民,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恶灵会伤人,那就除去恶灵。哪怕是以牺牲性命的方式,不管是为了保全他人还是为了什么,他都不再想要接受别人鲜血的供养了。

      于是少年摘下胸口的勋章,带上了长剑,离开了城堡。

      在沈灼走向林中深处的路上,他似乎理解了老家主眼中的决绝似乎是希望自己能够结束这一切。

      也似乎理解了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年轻决策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其他人一切以家族荣辱为先不同,他的脑子里是要爱护每一个生灵。

      而这把长剑是老家主在临别前交给自己的,所以一定是希望自己斩杀恶灵,不要让这样的循环再继续下去了。

      沈灼一直向林中深处走去,任凭泪水划过脸颊,由温热变得冰凉———眼泪是年轻人逼迫自己勇敢而褪去的旧疤。

      但可惜,这一切可能只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年轻人极富浪漫主义的英雄式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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