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买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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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满人的地方在广场废墟的边缘，一处相对空旷的角落。
令人奇怪的是，这片空地地势开阔，但除了被围起来的那块，没有其他摊位和人流靠近这里，显得有些冷清。
刘恒上前，帮忙将人群拨开一些，林叶跟在后面挤了进去。
只见围观人群中间，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十分兴奋地举着个用破布盖着的鸟笼，在他的脚边，盖着许多一模一样的笼子。
每个笼子里面都隐约能听到“啾啾”的叫声。
那身影掀开破布一角，神神秘秘地露出笼子里几只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鸟。
小鸟们羽毛灰褐相间，体型小巧，赫然是几只麻雀。
在这个普通植物都大面积凋零，动物也多受污染的世界，能看到活蹦乱跳的正常生物，着实稀奇。
“活麻雀！新鲜！换肉干！换压缩饼干！”那小贩大声吆喝着，“吃了，养起来，都是好选择！”
当即就有人忍不住上前问：“喂，你这麻雀怎么卖？”
“我这可不单卖！要买就一笼买。”
“都知道这东西稀罕，老板你也别故弄玄虚了，报个价。”众人起哄。
“哈，多谢各位捧场，我这每笼里有五只麻雀，公母不分，一笼换一样D级超常物品！”
周围又是一阵喧哗。
也不怪大伙惊讶，超常物品说的神奇，这个世界存在到现在的生物死物，多多少少都称得上异常。
不过是变异好坏，程度高低的问题。
其中低于F级的变异，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普通种。那人手里的麻雀是，林叶最开始挖到的黑刺李如此，普通人也算此类。
而大于F级的恶性变异就是所谓的“诡异化”，例如植物的“腐瘟”，动物的“污染”。
良性变异则就是此人嘴里的“超常物品”。林叶猜测，经过金霜催熟的果树和植物，以及现在他手里的金酒应该都算是超常物品。
不过等级应该不高，毕竟才酿了几天，之前和那老头交换的时候，也大概印证了这个猜测。
普通种的新鲜肉也确实稀罕，哪怕那摊贩开口就是D级超常物品，依然有不少人恋恋不舍，试图讨价还价。
林叶却没有换一笼的打算。
他背包里还有之前带过来的肉干，还从刘恒那里换了不少虫子，暂时不缺蛋白质。
听乡下老人说，吃麻雀是要长满脸麻子的，虽然如今知道了这是大人警示贪玩的小孩不要滥杀无辜，但依旧还是给小孩哥时期的林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留在这儿纯粹为了长长见识，这还是今天集市上他碰到的第一个卖活动物的呢。
然后，林叶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这里位置不算差，还那么空旷，以及到现在只遇到这么一个卖活体动物的。
在各种讨价还价后，麻雀贩子终于和一个穿着还算阔绰的异存者达成交易，刚准备开张时。
几个穿着深灰色带着统一袖章，眼神凌厉的人就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腰间挂着棍棒，袖章上绣着个船锚与鲸鱼交织的抽象图案——是维持这片集市秩序的队员。
“是谁允许你在这里摆的？活物区第三天才开，不懂规矩吗？”为首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呵斥，说话间以小贩为中心半径两米围绕着升起一堵土墙。
隐约间能看见有表皮光滑的棕褐色生物，出没在被翻开的土石中一闪而过。
小贩和那阔绰异存者被同时圈在土墙内，手中举起的鸟笼在地上滚了几圈，笼门摔开。
几只受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歪歪扭扭地飞了出去，很快消失在破败的楼宇缝隙里。
那小贩心疼得脸都扭曲了，却不敢有丝毫反抗，连滚带爬地捡起空笼子，在管理人员的目光下，耷拉着脑袋被带离人群，消失不见。
空地又恢复了冷清和压抑。
林叶却是再次意识到，这里确确实实是一个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世界。
没有官方，没有秩序，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人类的聚集可能就像沙滩上的沙堡，不需要多大的风浪，轻易就能被溶解。
“好家伙，原来没背景啊，我说怎么第一天就有人开卖，后台这么硬？原来就是胆子大！”
“嚯，谁说不是呢？”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低声交谈，林叶闻声望去，原来是离这里不远的几个摆着杂货的摊贩在讨论八卦。
仔细一看，几个摊贩全是实力不弱的异存者，出摊的架势也十分摆烂，似乎颇不在意生意的好坏。
摊位前的牌子上写着交易方式，也和林叶之前看到的不同。
[只换超常物品，不限等级]
不再想刚刚的事，林叶心中一动。
随即背着巨棺上前，拿起摊位上一个做工精致，上端是个水囊，下端几根管子连接起来的物品。
“老板，这个怎么换？”
这个摊贩的老板正和隔壁摊贩聊得起兴，闻言不耐烦地看了眼林叶，注意到他身上那摸不清虚实的强大诡异气息，才收敛了态度，语气也端正了些。
“哦，净水器啊？你看着给呗，这玩意不值钱，给点E级材料差不多就行了。”
E级材料林叶还真没有，“你看我这酒可行？”
“嗯？唔，好酒呀。”老板接过林叶递来的叶卷筒一饮而尽，咂摸了一下，“得有D级品质了吧，把这个装满就算换了，我还送你一打净水片。”
说着掏出来个小保温杯，林叶预估了下，大约两勺左右就能装满，倒也不算亏。
“话说，老板，我看刚刚那个被抓走的你们也不认识吗？”
净水器老板从金酒的滋味中回过神来，大大咧咧摆手道，“哪有什么认识不认识的。”
“小伙子，新来的吧？不知道也正常，咱们这次迁徙时间紧，好像主要也就通知到了本地的异存者。那块地儿是专门卖‘活物’的，不过不到最后一天，不开张。规矩！”
“活物？植物那些不算吗？”林叶故作不解。
“嗨，也就那么随意取了个名。”那老板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带着些怜悯的弧度，“说是活物，还不就那些东西。”
“几只鸟算啥？那些被驯服的，关在笼子里的‘小东西’，那些长得稀奇古怪、但还算听话的‘宠物’，还有……”
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
“……那些签了‘契’的‘人牲’！买不起车票，自认跟不上队伍的，不走百分百是个死。给大人物当炮灰、当探路石、甚至当‘口粮’的，好歹还有那么些几率活，懂了没？”
那人眼中闪过些许不易察觉的浑浊悲凉，交流八卦的兴致也没了。不再多说，低下头继续摆弄他摊位上那些杂物。
林叶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猛地反应过来刚才那小贩为何如此惧怕那些维持秩序的人员，也明白了这些人话语中未尽之意和那隐晦的表情。
那空地，所谓的“活物交易场所”，交易的不仅仅是捕捉到的诡异怪物或侥幸存活的普通动物，更包括被剥夺了自由，甚至被剥夺了“人”的身份，如同货物般被买卖的同类。
强烈的恶心感和冰冷的厌恶瞬间从胃里翻涌上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生存的残酷，天灾，诡异，还有人心。那些普通人的生存情况，那些关注到他是否异存者的两副面孔。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看向那片如噬人深渊的空地，快步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林叶压下心头的翻腾。
这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触及的领域，他要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已经在记忆中消失的人，死亡后彻底消失的真相。
受到影响的不仅是林叶。
自林叶与卖净水器的摊贩交谈完后，刘恒就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在刚才被血淋淋的撕扯开。
这时，刘恒突然听到走在他前面的青年停下了脚步，对他问道。
“你其实是想让我带你离开，是吗？”
那人有着一张十分好看的脸，却往往会让人因为他过于理性的气质，而忽视他的样貌。
“.....对，我......”瘦削的男人此刻双拳紧握，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强大陌生异存者吗？
“你买的是什么票？”
林叶回头，漆黑的眼瞳在阳光下折射出泛着靛蓝光晕的琥珀色，他直直地盯着这个干瘪到皮包骨的男人。
“你知道我不仅是初来乍到，甚至对很多常识都没有了解，所以才故意接近我的吧。”
男人内心挣扎许久，终于颓然的低下头。
“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叶打断道。
“我无意追究你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既然已经如此，那我们不如把话说开。”
“高富，也就是管理2栋一单元的那个胖子，告诉我，没有自己载具的人，要跟随大部队迁徙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购买随行改装车的车票。”
“而如果这是异存者的途径，那你呢？”
“......我，并没有购买车票的资格......”
随着刘恒吐露的信息，林叶才终于知道，原来整个迁徙队伍，如同一个移动的微型社会，等级森严。
尽管他第一天展现了强大的实力，然而之后由于过于谨慎，反而让高富对他的评价从强大的异存者，变为了孤僻的独狼。
孤僻，对于高富来说，意味着能够倒卖信息差。
普通人是庞大迁徙机器的底层燃料。负责最繁重的基础工作：搜集燃料、寻找水源、生火做饭、驾驶和维护车辆、搭建临时营地、处理垃圾……
他们是消耗品，用劳力换取一个拥挤车厢里勉强容身的角落和一点点果腹的口粮。在遭遇危险时，他们往往是最先被抛弃的屏障。
哪怕如此，想要跟上大部队的普通人，也要筛选出身体健康，体力充沛。
像刘恒这样的病秧子，如果没有门路，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集市的最后一天，是否能将自己售出。
插标卖首，不过如此。
异存者是骨干，是护卫，也是食物链顶端，需要他们承担轮流守卫的任务，在车队行进和扎营时负责警戒，抵御游荡的怪物和可能的袭击。
作为回报，异存者们将拥有更好的食物配给、更安全的休息位置，并且在物资分配上拥有优先权。
他们的共生体，只要不是体型过于庞大或极度危险的，通常被允许携带在身边，作为战斗力的延伸。
不幸的是，林叶的“共生体”并不属于此类，因此，更需要专门购买迁徙载具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