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果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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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那空洞的眼瞳和僵硬声音，瞬间激起了关于林叶这个残酷世界的记忆-----
人类在夹缝中求存，其中一条路径，就是与那些游荡的“诡异”建立某种共生关系，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成为“异存者”。
眼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人的小男孩，恐怕是他口中的奶奶的共生诡异，否则很难解释刚刚他和胖子三人在门外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之后，会有普通人敢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看小男孩的态度，这位奶奶与其说是上门威慑，不如说是示好，刚刚巨棺在楼道中散发出一波恐怖的威慑，连作为管理者的两人都差点没站稳，林叶不信小男孩的奶奶感觉不到。
林叶定了定神，目光扫过自己的迷彩背包，里面剩下的压缩饼干，一些面包和一打能量棒，之前失散的七天中他已经消耗了不少，现在这些存货支撑不了几天。
坐吃山空，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里，无异于自杀。
去采集食物，是必须的选择，他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至于风险，哪里没有风险？单元楼前的灰猴子，楼道口那柄偏差一点就会要了他的命的飞刀，楼上那些窗帘后模糊的窥视者，这里未必就比野外安全多少。
想通之后，林叶脸上显出一点温和的笑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对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说道。
“谢谢小朋友和你奶奶的好意，我收拾一下东西，如果去的话，等会儿直接去找你奶奶，好吗？”
小男孩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刺灵魂，然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没有再说一个字，小男孩转过身，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消失在昏暗楼梯间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彻底不见，林叶才感觉压在胸口的那股无形的压力稍稍减轻。
事不宜迟，他立刻重新背上背包，然后深吸一口气，双手搭在了那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上。
意念微动，再次搬动时，棺椁已变得轻如鸿毛，林叶毫不费力地将这口近三米长的巨棺背了起来，用背包里备用的登山绳简单固定了一下。
幸好这边的房屋似乎因为需要战斗，以及诡异的存在，从门窗到房屋都建造的尺寸更大，哪怕是巨型棺材，稍微注意一下角度，通过大部分地方也没什么问题。
本应沉重的棺椁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空壳，轻飘飘地贴在他的后背，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林叶活动了一下肩膀，确认行动无碍，这才再次拉开铁门，走向楼梯间。
和陌生人出门之前当然得先在“熟人”面前晃悠一下，哪怕到时候真出事了，也算有个证人。
胖子果然还在楼里晃悠，似乎正和一个干瘦的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看到林叶背着棺材轻松地走过来，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忌惮。
“高老哥，”林叶直接开口，“刚才有位小男孩过来，说起采野菜的事，你也知道我初来乍到的，正好碰到你，也想问问具体什么情况？”
你这是哪门子正好？
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倒是没有拆穿他，反而堆笑道：“哦，小男孩？那肯定就是李奶奶了！”
“那可是咱们这栋楼的老住户了，算是本地异存者，她家那小孙子……嘿，晚上可精神着呢！”他含糊地带过了小男孩的诡异，显然讳莫如深。
“采野菜嘛，就在城西郊外几个山头，原来是她一家人承包的果园，后来环境变了，就荒了。”
“再之后，我们队长带人清理过外围，相对安全点，但里头还是藏着些危险，不过肯定比其他地方好一点，当然你要是要去的话，也得小心着点。”
“李奶奶路子熟，她孙子又厉害，所以经常组队过去，互相有个照应。”
胖子说到这儿，顺便指了指旁边的干瘦男人：“这位是老何，也是经常跟着李奶奶队伍出去的人，我反而因为需要在这边接待，常脱不开身。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倒是更合适些。”
老何也不见外，和林叶打了个招呼，客套了两句，接着话茬就道。
“我们采集队规矩很简单，首先就是不管采到啥，回来每人上交两株植物给李奶奶。不论种类，也不管多少，别的也不多要，就两株，算是带路费和保护费。”
林叶点点头，这价还算公道，相当于不论品种的两株植物当做门票了。
老何也看出了林叶的认同，态度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公事公办起来。
“咱们的目的地是果园，说不定运气好能摘到没被‘腐瘟’彻底弄坏的果子，或者找到点能吃的野菜根茎，比饿肚子强！”
“听老高说小兄弟你本事大，采集队有你这样的高战力加入，也会更安全，难怪李奶奶一上来就邀请你。”
“我们采集队一般下午三点集合，七点回程，叶兄弟你现在收拾一下，也不用再去找李奶奶了，待会直接去集合地就行。”
这个出发和回程的时间点倒是让林叶意外了一下，不过想到胖子提到那小男孩的形容，以及对方这么多次的经验，他也没有提出质疑，点点头：“明白了，多谢何老哥提醒。”
告别两人，林叶回屋把所有从之前世界带过来的东西都带上，放人之心不可无，这才第一天，说不定就有谁打上了他的注意。
随即，他就按照指示走向小区深处一栋看起来更破旧些的单元楼。
楼门口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面带菜色，眼神警惕而疲惫，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污垢和伤痕。
他们大多背着简陋的筐篓或布袋子，手里拿着锈迹斑斑的锄头、镰刀，甚至削尖的木棍。
那帮人看到状态明显不同于他们的林叶，纷纷避让开来。
李奶奶和老何都还没到。
看来这群人应该都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异存者的架子要更大些，林叶暗暗记下这点。
果然，在快接近三点整的时候，才从其他方向陆续出现了几个人影，不论身上或者身旁有怎样的异状，每个人的穿戴以及状态都明显不是这些普通人可比。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牵着个小男孩，吧履蹒跚却一点不慢地走到人群中央。
她头发花白，挽着一个旧式的发髻，穿着身墨绿的盘扣衣裳，脸上皱纹深刻，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孱弱。
但当她那双浑浊却沉静的眼睛扫过来时，林叶心头却莫名一凛。那双眼睛里，没有普通老人的慈祥，反而是一种看透世事般的平静，如同古井般的幽深。
她旁边，安静地站着那个苍白的男孩，依旧是那副空洞的表情。
这位应该就是李奶奶了。
李奶奶的目光在林叶和他背后那口巨大的棺材上停留了几秒，浑浊的眼珠里掠过淡的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她没有多问，只是用沙哑苍老的声音对众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大意是跟紧队伍，不要乱跑，遇到颜色灰黑、形态怪异的植物绝对不要碰，发现危险立刻示警。
林叶注意到，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露出认真思考模样的人，看来意思刚加入的新人。
从老何那得知，采集时间并不确定，有时候一天一次，有时候几个星期都不组织，他算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
并不是不参加队伍就不能外出采集，只是这里是靠近中央公园地带，外面的威胁堪称十死九生，而李奶奶组织的队伍通常都是死亡率最低，收获最多的一帮人。
中央公园，林叶之前在江雨晴那儿听过一遍，胖子那儿听过一遍，现在又听到一次，每个人提到那里都是万分警惕，这下他倒是确实觉得自己运气好了。
林叶边观察着周围，边思考着，队伍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默而压抑。
在一种无声的默契中，小男孩像一个沉默的导盲犬般搀扶着李奶奶，走在最前面，她们的步子很慢，却很稳。
其余的人自动分成几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彼此间也充满了戒备。
林叶背着棺材，默默地走在队伍靠后的位置，他能感觉到许多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好奇、探究，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惮和畏惧。
虽然这样确实醒目，但是能让他全须全尾的从所谓的中央公园走出来的震慑性，也是不言而喻。
穿出死寂的小区，横跨过几条布满瓦砾和废弃车辆的街道，视野逐渐开阔。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一片连绵的被锈蚀铁丝网半包围的区域出现在眼前。
铁丝网很多地方已经破损坍塌，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且难以形容的腐败甜腥气，混杂着泥土和草木过度生长后衰败的气息。
这里就是曾经的果园，也是他们此次采集的目的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