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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入狱 ...

  •   国民党为了增强金门的防务,部队从大陈撤退并没有去台湾,而是直接去了金门。
      金门岛位于福建沿海,四面环水,于厦门一水相隔仅仅相距3千米,天气清朗时对方的建筑物尽收眼底。49年底我军由于缺乏跨海作战经验,进攻失利。共产党为了防止台湾与大陆脱离,用该岛牵制台湾。所以金门一直有国民党占有。□□为了加强岛上军事防御,把大陈的部队全部撤到金门,一个弹丸之地,兵力多达十万之众,真可谓是兵山将海。
      杨天啸所部被安扎在金门北山,刚到的第二天。他顾不得浑身的疲倦,就匆忙下去巡视工事,他一边察看一边询问有关情况,在一个掩体内他举起望远镜远眺对岸,看到大陆的景色顿时想起家乡,他慢慢地放下望远镜,一股“天涯沦落,海角飘流” 的伤感油然而生。
      掩体内的电话突然响起,一军官迅速拿起话筒:“喂……噢……我马上请示。”他转身:“报告团长,北海面三海里处发现两艘船只在活动,但不能确定是渔民还是□□伪装的船只。”
      杨天啸挥了挥手:“无论什么船只,都要严加盘查,绝不能让□□的船只靠近北山海域。”
      军官马上命令道:“立即出击,严加盘查。”
      一艘挂着青天白日的国民党国旗的轻型巡逻艇,全速向木船驶去,水面上激起一道水翼。
      海面上的两艘船只,是大陆的渔船,几个渔民正在捕鱼,看见巡逻艇驶来,慌忙收网。突然巡逻艇上“达达”响起一阵机关枪声。渔船上一人中弹倒下,顿时乱成一团。
      “站住,全部带走检查。”巡逻艇上传出话来。
      一渔民喊道:“我们是打渔的,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为什么不让我们打渔,还打伤俺的人?”
      另一艘仍在拼命地逃离。巡逻艇上又响起一阵枪声,一老汉当时饮弹身亡,一头栽进海里。
      一年轻人气愤地喊道:“你们难道不是中国人吗?我们打渔碍你们什么事?”
      “少啰嗦,全部带回去检查。”
      最终,船和人全部被带了回来,检查后发现确实是渔民,便立即向杨天啸报告。
      “如果真是渔民就放了吧?”杨天啸命令道。
      “可渔民不愿意,说我们打死了一位老人,打伤了一个……”那位连长说。
      话音未甫杨天啸马上接了过来:“怎么打死人了,混蛋。只让你们严加盘查。以防□□的船只靠近,你们连无辜的百姓都不放过,难道你们就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留在大陆吗?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处理好便罢,不然,你这个连长也不要干了。”
      没想到杨天啸为了这事,专门召开了一次全团军官会议,他在会上强调说:“我们在大陆失败的原因,一是我们的军队虽说武器装备优良,但缺乏战斗力和凝聚力,我们的军官,作风腐败,拉帮结派,为保存实力,各自为政,对上级的政策敷衍了事。二、也是最主要的就是缺乏群众基础,对老百姓抢杀掠夺,因而失去百姓的爱戴,成为了老百姓的仇敌,而□□恰恰相反,他们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在百姓中如鱼得水,也可以说在大陆的失败,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今天中午,一个连长在执行任务时,无辜打死一名大陆的渔民,并打伤一个,造成很坏的影响,两军作战,我们的敌人是□□而不是老百姓,诸位想一想,我们的大陆亲人,绝大部分是百姓,作为一名军人,杀死一个赤手空拳的渔民,于心何忍,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和日寇有什么区别?我们虽是军队,但不能没有人性,因此我宣布若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将严惩不怠。”
      这番话说的再实在不过了,不料很快传到了金门宪兵部,说他是宣传□□,故意贬低党国,将对他展开了调查。

      再说孙玉海到了金门以后,被杨天啸调到自己的部队,给他安排个排长,高兴得他一宿无法入眠。
      本来这小子的嘴就爱说,从此更无遮拦了。他到处眩耀说,团长是我大哥,我们是同村的,大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他,经他这么一吹虚,时间不长,身边还真搂络了一帮人,尽管官职不大,可号召力不小。
      说话不及,清明节到了。提起清明,全世界的华人无人不晓,它是中国传统祭祀祖先的节日,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到了这一天,人们一大早就赶到亲人的坟前,甚至许多在外地工作的不惜路途遥远,千里迢迢也要赶回来烧上几张草纸,添上几锨黄土。在农村这种做法又称添坟,其实就是通常说的扫墓。有的实在不能回去的,就在附近的十字路口烧些草纸,以表心意。所以说清明节在中国人心目中是一个非常特殊而又神圣的节日。
      在清明的前几天,孙玉海就开始筹划一项秘密行动。他通过关系搞来一批草纸,香烛,并拢络了一批人,准备在清明节举行一次别开生面的祭祀己逝亲人的活动。
      清明节的早晨,细雨濛濛,雾气腾腾。将金订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柔美。孙玉海带领了十几个当兵的,来到北山一个开阔地,摆上供品和祭具,点上香烛纸泊,面向大陆跪在地上,顿时泪流纷纷:“爹娘,孩儿不能去添坟,只有在此给你们烧纸了。”谁知这些人思念亲人的心情如此强烈,开始是呜呜地低声抽泣,不大会竟止不住变成了号陶大哭。哭声惊动了附近营房的官兵,这下可了不得了,不仅当兵的闻讯赶来参加,甚至连一些军官也纷纷加入了祭祀的队伍。人员急速增加,场面迅速扩大,一时之间哭声震撼北山,回荡在金门上空。
      就在这时,一队宪兵突然赶到,他们接到举报说北山有人聚众闹事,台湾的戒严令明文规定,禁止一切聚会,尤其对军人控制的更加严格。宪兵来到一看是祭祀先人,并没有抓人而是驱散祭祀的人群,可不曾想到这些正在悲痛之中的官兵,根本不理会他们这一套,双方发生争执,开始是语言,后来变成了肢体冲突,双方互不相让打了起来, 孙玉海当然是首当其冲,奋不顾身地带领弟兄们向宪兵冲去,两名宪兵被愤怒的人群所打伤,场面眼看无法控制。这时又有几十名宪兵陆续赶到,并鸣枪警示,才将事态压住。将十几名闹得最凶的抓了起来,押回了宪兵部。当然孙玉海也不例外,他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而且把全部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的确够仁义的,他对宪兵声称,没有他们的事,祭祀是我领头搞的,冲突也是我领头闹的, 人也是我打伤的。总以为有他大哥杨天啸撑腰, 这么点小事很快就能摆平。
      大伙有所不知,宪兵是□□退到台湾之后,为控制军队专门新设立的一个机构,它的大部领导是从部队和警察局抽调来的,任务就是搜集、处理部队中一些对党国不利的情报和案件。尤其是对于这类突发的聚众闹事,处理的会更加严历。
      宪兵队对祭祀事件经过调查,发现这事确实是孙玉海牵头搞起的。他们马上把情况向金门宪兵部最高长官毛营长作了汇报。你道这位毛营长是那个?他就是原来长葛县警察局长毛作仁,跟着他父亲来到台湾,他父亲现在是国民党中央党部立法委员,通过他的关系,毛作仁由警察转为宪兵后调到任金门宪兵部营长,你别看是这小子只是个营长,可权力非同小可,这里十几万部队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俗话说冤家路窄,杨天啸到金门时间不长,毛作仁就盯上了他,发誓要报长葛夺妾之恨。当得知杨天啸在开会时,竟公然赞扬□□,贬低党国,不由地暗暗高兴,正派人秘密调查此事,没想到今天突然发生了非法集会事件并打伤了宪兵,通过核查,认定领头的是杨天啸的老乡孙玉海,而且杨天啸还是他的担保人,根据《戡乱时期检肃匪谍联保办法》被担保人违犯法令,担保人和被担保人同样受到惩罚。毛作仁顿时欣喜若狂,好一个杨天啸你终于落到我的手掌内,他吩咐手下先把这些人关起来,等调查清楚再作处理。岂不知他己定好妙计,就等杨天啸自投罗网了。
      出事这天杨天啸正好去总部参加“金门防御研讨会”。会期两天,晚上没有回去,并不知这边发生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中午,会议仍在进行,杨天啸正在发言,他指着会议室墙壁上□□亲笔书写的“无金门,无台湾,有金门,便有大陆”的字幅说:“从总统这幅手御上的含义就可以看出金门的重要性,总统曾经说过‘今日的金门,就好比今日欧洲的西柏林’这是一座□□的堡垒,如果金门失守,马祖势必难保,台湾就危在旦夕。因此我认为台湾的防御必须有效地控制台湾海峡,要想控制海峡,首先要控制金门。所以我们一定要遵照总统的教诲和总部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与金门共存亡,否则,我们反攻大陆的计划就无法实现……”你别看杨天啸既不是军校毕业也不是行伍出身,仅仅是初一水平,可他在战术研究上却有独到之处,难怪受到原陆军司令孙立人的赏识。
      他正滔滔不绝地演说,一个军官走进会议室,向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讲话。低声说:“宪兵部毛营长来电话让你去一趟。”
      “什么事?”一听宪兵部营长找他当时就有些紧张。
      “听说你有个老乡叫孙玉海,昨天因聚众闹事,被宪兵抓去了。”
      “聚众闹事?”杨天啸顿时感到头上直冒冷气,他知道戒严令上明文禁止的,一旦罪名成立,将要判五年以上监禁,他也顾不得多想,马上退出会议室,先到团部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是祭祀引起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问题不是太大,便驱车前往宪兵部要人。
      由于他刚到金门,地理不是太熟,甚至连宪兵营部的具体位置也不清楚,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赶到己过正午时分,他立即要求面见宪兵部最高长官毛营长。
      他并不知这个毛营长就是当年在长葛的冤家对头,当毛作仁出现他面前喊了一声:“扬
      老弟别来无恙。“
      杨天啸一下子愣住,以为是看错了,仔细一看的确是长葛的毛作仁,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不过马上就镇静了下来,赶忙伸手:“是你老兄……”
      毛作仁同时也向他伸过手来,两人的握在一起:“没想到吧,扬老弟,请。”
      “想不到是毛兄,几年不见,发福多了。”
      “这还不是托蒋总统的福,听说扬老弟现已荣升团长,恭喜,恭喜。”
      两人说着走进了办公室,毛作仁指着沙发:“请坐……”
      杨天啸边坐边问:“这真是这个世界太小了,能在这里遇上毛兄,也是件幸事,不知毛兄何时来台的?”
      “可不是,这说明咱俩个有缘分。四九年初,就随着家父从武汉来到台湾。”毛作仁回答后故意问道:“扬老弟,想必夫人小玉兰也到了这里吧。”其实这些天他早已了解的一清二楚。
      杨天啸无奈地摇摇头:“唉,惭愧,留在大陆了。”
      “噢,这么好的女人,你那么喜欢她,为何不带来呢?”
      “说来惭愧,在海南撤退时失散了。”
      “这岂不是太可惜了,想当初扬老弟从我身边硬把她抢走,我以为你会保护她一辈子呢?看起来也是逢场作戏。”
      “不瞒毛兄,我的确是喜欢她,决不是逢场作戏,当时部队打散了。”
      “你说你连自己喜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还当什么团长,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连我都替你惭愧。”毛作仁摆出一幅怜香惜玉的神态。
      “扬某的确无能,怎么毛兄,想必是嫂夫人一同来台了?”
      “哎,女人吗?到处都是,那个扔在大陆了。到台湾又找了一个高山族的,不是我吹,决不亚于小玉兰,可惜她不会唱坠子,51年结了婚,有一女儿。”
      “恭喜毛兄,如有机会,一定去看望嫂子和侄女。”话说到这里,杨天啸才言归正传,他问:“毛兄,听说我的士兵被你的人抓了?”
      毛作仁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对,昨天经过调查,才知是你的部下,开始我不相信,后来证实的确如此,听说带头闹事孙玉海是你老乡,他来到这里就把你抬了出来,今天特地把你请来了解一下情况。”
      “还求毛兄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毛作仁双眉紧蹙,满脸乌云:“这可不好办,已报上边,这戡乱条例和戒严令明文规定,扬老弟不会不知台湾的法律吧?”
      杨天啸辩解道:“他们事出有因,祭祀先人,人之常情吗?”
      “不,不,如果是单独祭祀也就算了,六七十人集会,这明明是聚众滋事,涣散军心,况且还打伤了我两个人,此事不是你我之间能解决的。”
      一看毛作仁的态度如此强硬,杨天啸不得不哀求道:“毛兄,这些当兵的都是从大陆来的,背井离乡,已够可怜的了,有什么事我担着总可以吧?”
      毛作仁马上赞叹道:“佩服,扬老弟这种爱兵如子的精神,可原则上的问题,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毛兄,以前有对不住的,我以后一定专门登门谢罪,这次务必请毛兄高抬贵手。”杨天啸又一次恳求他。
      “好吧,看在你老弟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上面说说,先把其它人放了,不过,孙玉海是主谋,他已承认,你又是他的担保人,还需关押一时,也好给上面一个交代。”毛作仁的态度似乎不再强硬,话说的也符合情理,其实并非如此,他这是故弄玄虚,让杨天啸相信于他。
      杨天啸也知道这事犯在他的手下,况且台湾的戒严令有明文规定,平安无事的出来是不可能的,只要能把其他人先放出,已经不错了,于是便说:“多谢毛兄关照,我先替弟兄们谢谢你了。”
      就这样其他人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只留下孙玉海一个。他在关押室得知后大喊小叫闹个不停。杨天啸征求了毛作仁的同意,买些吃的东西,来到关押室。
      关押室设在一山洞里,这里阴暗潮湿,黑咕隆咚,大白天都分不清东西南北,室内地面上铺些稻草,成群的耗子叽叽乱叫,像是要吃人似的。杨天啸拎着东西来到铁门前,看守打开门洞,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他捂着鼻子向里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便喊道:“玉海。”
      孙玉海在里面听见是杨天啸的声音,赶忙从里面奔了过来,像小孩见了自己的亲人似的,差点没哭出来:“大哥,你可来了。”
      “我昨天去开会,今天才知道,这里面的滋味不错吧?”杨天啸故意问他。
      “大哥,这里面不是人呆的地方,说难听的,还不如臣济岛呢?”
      “胡说,我说了你几次,你总是不听,这一次也该接受点教训了。”
      “大哥,你得把我弄出去。”
      杨天啸把带来的东西递给他:“不要急,我已给毛营长说了。他们会照顾你的,记住,千万别再惹事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这些东西你先用着,吃完了之后我再给你买。”
      孙玉海到现在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对杨天啸说:“大哥,就这点小事,还要关我几天?”
      “关几天是轻的了,按照戡乱条例。可以判你五年以上监禁,搞不好连我也一块连坐受牵连。”
      一听五年以上监禁,孙玉海当时就吓坏了,他连忙恳求杨天啸:“大哥,你一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可不想坐牢。”
      其实杨天啸是想吓唬一下孙玉海,让他以后不再惹事:“你这知道害怕了,做什么事从不考虑后果,好好配合调查。我走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说着他就要离开。
      “大哥,大哥你一定救我。”孙玉海在里面拍着铁门叫喊着。
      杨天啸走后,孙玉海才察觉到自己以前考虑问题太简单了,看样子还得受几天罪。
      两天过去了,孙玉海依然被放出来。杨天啸再次到宪兵部,要求毛作仁放人。可毛作仁说,此事已惊动台北宪兵司令部,并且已下命令把孙玉海押往台北受审,他已无能为力了。
      杨天啸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知道一到台北,问题就更难办了,并不知这是毛作仁故意搞得鬼。这时他突然想起原来的陆军司令,现任台北总统府参谋长孙立人,如果求他出面,或许会有转机。他和孙立人是在52年军事干校学习时认识的。当时孙立人是干校的负责人, 他特别欣赏杨天啸,并单独和他探讨了一些战术上的问题。而且杨天啸和他的副官关系甚好,他们俩个在同一宿舍内居住了半个多月。杨天啸想到这里,他毫不保留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毛作仁。并请求他暂时不要把孙玉海送走,等他找到孙立人以后再作处理。毛作仁也同意了他的请求,答应他再推迟两天。
      第二天,杨天啸就乘飞机去了台北。可是找到副官一问才知孙立人去了美国,要过一星期才能回来。他让副官托人去台北宪兵司令部通融一下。副官坦诚地告诉他,他和宪兵司令部搞得关系很僵。现在宪兵司令部正在调查他,所以不好出面,只有等孙参谋长回来再说吧。
      杨天啸无奈只好扫兴而返。晚上刚回到金门,张红林就来询问去台北的情况,当他得知孙立人去了美国。着急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也没有好办法,只有明天再去求求毛作仁,让他再推迟两天,等孙立人来了,我再去找他。”
      张红林告诉他:“你去找毛作仁,光空嘴说白话,恐怕不行,我听说他这个人贪的狠。”
      经他这么一提醒。杨天啸倒有些为难。因为他从来没给谁送过礼,别人送的,他一概不收。这次让他去送礼的确让他作了难,他考虑了好大会也没有拿定主意。
      “天啸兄,我知道你为难,可这是为了救玉海弟,你就破一次例吧。”
      在张红林的劝说下,杨天啸只好勉强同意:“好吧,就送一次,这送什么好呢!”
      张红林告诉他:“最好是送钱。”
      “那得多少?”
      “最少一千美金。”
      “什么,一千美金。”杨天啸惊得叫了起来:“这还了得。”
      “他那种人,少了他能看上眼吗?再说,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
      杨天啸怒气冲冲地说:“大陆的失败,就败在这些人的腐败上,再这样下去,反攻大陆反攻个屁?”
      张红林劝他:“哪有像你这样的光知道给党国出力,家也没了,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你看别的当官的,老婆、孩子事先早运到了台湾,天啸兄,不是我说你,你这种人早晚还会吃亏的。”
      杨天啸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红林,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在你嫂子和孩子的问题上我做的确实欠妥,对不起他们,但这已无法弥补。为了不失去玉海,我听你的,明天给毛作仁送一千美元。”
      “天啸兄,我替玉海谢谢你。”张红林激动地说。
      翌日,杨天啸极不情愿的给毛作仁送了一千美金,连毛作仁都感到惊讶:“听说扬老弟历来反对这一套,今个咋想通了。”
      杨天啸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从不求人,从不送礼的他为救自己的老乡不得不屈膝求全。心里憋着一股气可又无法撒泻,只好满脸陪笑:“还请毛兄再宽迟两日,等我见了孙参谋长以后再送。”
      毛作仁也装出一幅为难的样子:“这话从扬老弟嘴里说出,难得可贵。看到扬老弟的面子上,我也只好再请求一下上面。”他为了表示诚意立马拿起电话,“喂,宪兵司令部吗?长官好,报告长官,我是毛作仁,由于金门海域这两天风大浪急,为了安全,孙玉海还需再过两天等风静了再送。不知……好,谢谢长官,再见。”他放下电话:“扬老弟,你听到了,延迟三天,你可要抓紧,不然我也无能为力,为这事,我已破例了。”
      “多谢毛兄费心,扬某日后定会报答。”杨天啸说罢告辞,他以为毛作仁收下钱,一定会给他办事,其实并非他所想像那样,岂不知一步步上了毛作仁的圈套。
      这一切,都是毛作仁精心布置好的,自从抓到孙玉海那时起,他脑子里就制定好了一个陷害杨天啸的计划,他要报长葛夺妾之恨,他不放孙玉海的目的,就是要牵制杨天啸,因为他是孙玉海的担保人,在台湾,□□为了防止有人反对或者破坏反攻大陆,不仅实行了长期的禁严令,而且又制定了连保法,一个人要有两个担保人,一个犯罪,连保人也同样遭殃。本来孙玉海的事非常简单,可经他一加工整理,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他故意添枝加叶把事情扩大,上面又不来了解,因此下边的事都有他一人说了算。他这么一搞,即定了孙玉海的罪又牵连着杨天啸,还能显示出他的政绩,真可谓是一箭三雕。
      孙玉海关在洞里,虽说未遭看守的拷打,但山洞里的气味和潮湿以及饥饿,让他无法忍受,每天吃的全是稀饭,而且里面还有沙子,当初他怎么也喝不下去,后来饿急了,不得不勉强吃下。杨天啸那天给他买的东西,刚放进山洞里就招来大批的老鼠,它们成群结队。孙玉海拼命地追打着,最后不得不把东西死死地抱在怀里。可是到了晚上,睡了不到半小时,就被老鼠的打架声惊醒,发现食品已所剩无,他忍受不了便大声喊叫,看守听到将他狠狠训了一顿。
      三天过去了,仍未见杨天啸来,也不知要关他何时,他又开始喊叫起来,看守对他说:“你也不要叫了,马上就送你去台北,那里的条件比这里好。”他闻听此言,顿时感到一种从来没有的恐惧,心跳得像要跳出胸膛,呼吸急促而紊乱,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也顾不得吵闹了,倒埋怨起杨天啸为什么不来救他呢?
      傍晚时分,两个宪兵把他叫出去问话。内容和刚才看守说的差不多,说明天就将他转到台北军事法庭,问他是否还有需要说的?没说几句话就被送了回来。此时夜幕巳悄悄降临。看守把他送进洞里时,故意忘记上锁,就被人匆匆叫去。孙玉海不知是计,还以为这是逃脱的天赐良机。他便铆足了劲,慢慢地把门打开,偷偷地跑了出去。看守回来发现人不见了,赶忙集合宪兵追赶。其实孙玉海的一举一动都在宪兵的监视之中,早已有人暗中跟踪,只是他未发现而已。
      杨天啸这几天为孙玉海的事愁得寝食难安,这事除了孙立人或许能帮上忙,可他去美国不知何时能回台北,眼看三天期限已到,思来寻去想不出好的办法,前天他写了一封信寄给他的副官,让副官一定要转交给孙立人,请他务必想法救一救孙玉海,不知是否收到。
      夜幕已笼罩四野,犹如一张黑色的天鹅绒帷幕,将白天的喧嚣慢慢吞噬。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杨天啸一筹莫展的在卧室里一边踱步,一边思考着如何营救孙玉海。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他以为是孙立人的副官打来的,赶忙拿起话筒正想问孙立人来台没有,没想到电话里传来毛作仁的声音,说孙玉海已越狱潜逃,很可能逃回你的防区,让他立即组织人员进行协助搜捕。杨天啸突然感到一道闪电劈开黑暗,让他大惊失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过了好大会他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题非同小可。如果找到便罢,否则连他也要进军事法庭甚至判刑。他也顾不得多想,连门也忘记锁就慌得跑了出去,迅速集合人员分几路进行搜查。
      金门的夜晚,黯淡的月光像幽灵一般,时隐时现。岛上探照灯光交叉照射与月光辉映。给人一种神秘的恐惧感。多路人马一直寻到凌晨,整个防区几乎查了个遍,也未见孙玉海的影子。此刻杨天啸已意识到一场大的灾难即将降临,他绝望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向卧室走去,刚打开门正准备拉灯。突然孙玉海从门后抓住了他的手:“大哥,你得救救我。”
      他这一叫,把杨天啸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怎么在这里?”
      孙玉海当时就跪在地上:“大哥,我怕坐牢,你一定要救我。”
      杨天啸把他拉了起来,忙关上门:“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他们明天就准备把我送到台北,我害怕,就趁着看守不注意跑出来。准备潜水游到对岸。可戒备森严,我只好来找你,发现你的门没锁就进来了。”
      “啊呀,你可知逃跑是什么性质吗?这叫投敌判国。抓回来就得枪毙,岛上十几万军队,别说是个人,就是一只鸟也插翅难逃。你能跑出去吗?”杨天啸气愤地责备道。
      孙玉海浑身发抖:“大哥,我知道错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到这一步,我怎么救你呢?你怎么一点后果也不考虑呢?”急得杨天啸不知如何是好。
      孙玉海愈听愈害怕,他抓住杨天啸:“大哥,你说咋办呢?”
      杨天啸也想不出好法,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来,对他说:“现在唯一的路,就是去自首。”
      “啊!” 孙玉海叫了一声:“大哥,你让我去自首。”
      “不是你一个人去自首,包括我在内,因为我是你的担保人,所以一同去自首。”
      孙玉海一听杨天啸说送他去自首,当时就瘫在地上:“大哥,你……”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杨天啸对他说:“只有这条路也许能保住你的性命……”
      话音未甫,就听门外响声一片,紧接着啪的一声门被打开,几个宪兵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先把孙玉海五花大绑。没想到毛作仁也出现在门外:“扬老弟,这一招你玩的不错吧。”
      “毛营长……你这?”杨天啸一时慌了手脚,连说话也显得语无伦此了。
      “扬老弟,你把逃犯窝藏在你的卧室内,想是有别的意图吧?”
      杨天啸赶忙解释:“毛营长,你误会了,我正要……”
      毛作仁根本不容他分辨:“扬团长,什么也不用说了,请吧。”他说罢一挥手宪兵便将杨天啸和孙玉海一块带走。随后对杨天啸的卧室进行了搜查。
      第二天清早,毛作仁报请台北宪兵司令部以孙玉海越狱潜逃,杨天啸窝藏罪犯为罪名,将二人一起逮捕。当天中午就用飞机押送至台北宪兵司令部。
      尽管杨天啸百般解释,拒不承认。可在毛作仁的周密策划下,可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那里晓得毛作仁为了彻底整倒他,把送给他的1千美金也交给了台北宪兵司令部,既得到上面的嘉奖,又将杨天啸窝藏罪犯的罪名坐实。
      就在案子还未结束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突然从天而降,孙立人由于牵扯兵变被逮捕。和他关系密切的人员全部被抓了起来。牵涉到好多那次军事干校的军官。杨天啸给孙立人写的那封信,也被搜了出来。毛作仁如获之宝,将杨天啸例入这次兵变的名单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杨天啸无法接受。但根本不容他审辨,最后两罪并罚被判有期徒刑10年。由于是重刑犯则关押在台北监狱。由于杨天啸承担了几乎全部责任,孙玉海只判了4年,被送往台湾东部海边的一个监狱去服刑。
      杨天啸从被判刑那一刻起,始终不明白自己一直对党国忠心耿耿,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心中一片茫然。这个无法接受的残酷事实,心灰意冷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热情与希望。那种感觉,就像失去了方向的船,暴风雨中无处藏身。他弄不懂这到底是自己的错还是党国的错。唯一让他感到一丝欣慰的,就是他身上带的那张在海南照的全家福,现已成了他重要的精神支柱,由此对大陆亲人的思念越发强烈,尤其对妻子和一双儿女让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但不知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活在人间还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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