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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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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季节的变换,一场凉爽的秋风把炎热的夏季吹到南方去了。由于受南北热冷气压的影响,今年刚一进入秋天的门坎,就细雨连绵,断断续续一连下了七八天,下得人心烦意乱、急燥不安。
阚秋月正好感冒,浑身酸疼,有时还伴有咳嗽。
这天雨终于停止,多日不见的阳光穿过簿簿的云层,洒下温暖的光芒,使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温馨和甜蜜。
为了妨止衣物发霉,夏时人们通常将柜子里的衣服被褥拿出在阳光下晒一晒,可前段时间阚秋月由于太忙,未来及凉晒,紧接着多天的连阴雨,难得今日好天气,她不顾酸疼把家中所有的衣服被褥全都翻腾出来,在院子里临时拉起两道麻绳,加上原有的一根晒衣服的铁丝全挂满了衣物,其中有一些是阳子和秀秀小时穿的小衣服,舍不得丢弃,每年至少要晒一次。
高倩正好回家从院门外路过,本不想停留的,但她看到绳上晒得一件童装时,突然愣住,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阚秋月看到忙招呼:“哟,小倩来了。”接着咳嗽两声。
“阿姨,你是不是感冒了?”高倩直径走到那件童装下停住。
“可能是,不要紧。小倩,听说这次演出获奖了。”
她伸手将童装取下,看了看对阚秋月说:“这都是杨阳的功劳,阿姨,这件童装是谁的?怎么和我们家的那件样式一模一样呢?”
阚秋月当时一怔,以为听错了,惊奇地问高倩:“哎,你说什么!跟你们家的一模一样?这件是杨阳小时候穿的婴儿服。”
“是啊,我们家那件也是这种颜色这个样式的。”
阚秋月犯疑了,心想怎么她家也有呢,当时就做了两件,一件是阳子的,另一件是荣荣的,马上联想到高鸿脸上的伤痕和黑痣,难道高鸿果真是荣荣。她迟疑地问:“你们家那件上面绣什么图案没有?”
“这个我未注意,反正样式颜色很像似。听我妈说是我姐小时的,好像还有一只银锁也是我姐的。”
“你姐小时也有只银锁?”她更是吃惊不小:“你小时可有?”
高倩摇摇头:“没有。”
“那你姐咋会有这些东西呢?”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父母给她做的。”
这么说高鸿真的是遗失的荣荣?阚秋月一时激动不已,急不可待地问高倩:“你姐不会是抱来的吧?”
“阿姨,你真会开开玩笑。我姐怎么会是抱来的呢。”
她也感到问得有些唐颓:“对不起,阿姨说错了。”她犹豫了一阵不知说什么好,反正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一种心情,就好像一堆草堵在心头乱极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随便说了一句:“哎,小倩,你姐对我说了两次了,让我告诉你,不让你到俺家来,我也不好开口,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
“这事我早知道了。她说他的,反正我不听。”
“小倩,别这么说,你姐也是为你好,万一你们闹出矛盾,她又说是我挑拔的,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高倩点点头:“好,我听你的阿姨。”
“哎,小倩,下次你回上海时,看看你家那个童装上绣什么图案?”
“好吧,我一定照办。哎,阿姨你问这干么?”
阚秋月不好回答:“没什么,顺便问一下,觉得好奇。”
“阿姨,你忙吧,我走了。”说罢哼着“大海航行靠舵手……” 愉快地离开院子。
高倩走后,阚秋月立即陷入沉思中,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那年在海南给阳阳、荣荣做衣服的情景立即浮现在她脑海里:
就在两个孩子出生3个月时,阚秋月拿着一块紫红绒布来到海口市一家相当有名的缝纫铺,老板热情地招呼她坐下:“请问太太准备做一件什么样的衣服?”
她回答:“不是一件,是两件,一件给女儿、另一件给儿子。”
“噢,两件,他们相差几岁,最好带他们一块来量一下身材。”
“是龙凤胎,3个月啦,想做大一点。”
老板很会说话:“啊哟,恭喜你啦,太太,一对双龙凤胎,太太的命真好,做几个月穿的?”
“半岁吧。”
老板点点头后又问:“上面是不是还绣点东西?”
“你看着办吧。”
“这样吧,颜色相同,上面最好图案不一样……”老板想了想:“男孩绣个二龙戏珠,女孩绣个双凤求凰。你看如何?”
“就照你说的吧,不过你一定要做好。”
“你放心,包你满意,我绣的东西布烂它都不会掉……”
此时高倩突然又回来,看见阚秋月正在发呆忙问:“阿姨,你怎么啦?”
阚秋月立即停止了回忆,发现高倩站在面前:“哟,高倩,有事吗?”
“刚才来人捎信说我姐食物中毒,在公社医院住院,我得去看看,下午可能有两个同学来找我,你告诉他们我去医院了。”
“你姐食物中毒了,吃啥吃的?” 阚秋月心里猛一紧张。忽得想起秀秀小时中毒差点丧了命,虽说救了过来,但落下个两目失明,
“不晓得。” 高倩却并不在乎。
“不会有大事吧?”
“具体情况不明。”
“那你快去吧。”
“那好,我走了。”说罢匆匆离去。
“看看啥样马上捎个信来。” 阚秋月追出门喊道。
“阿姨你回去吧,我姐命大不会有事的。”
高倩走后,阚秋月显得更加坐立不安,她从高鸿脸上的那颗痣和伤痕,马上又想到婴儿服,总觉的这事蹊跷,原来内心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今天忽然升了级。她突然间断定高鸿就是自己遗失在海南的荣荣。难道天啸没带她去台湾?把荣荣丢在了海南?她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眼前的这个高鸿,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又想起秀秀的眼睛,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顿时感到一阵紧张,光顾思考这些事情连中午饭也忘了做。
这时太阳已偏西,秀秀牵着小花从外边进来,小花也渐渐长大了,还特别听说,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不仅是秀秀的亲密伙伴,而且成了最得力最忠诚的助手,秀秀现在已离不开它了,回到家她把小花放开,听室内没有动静便问:“妈,你在家吗?”
阚秋月这才发现秀秀回来:“哟,秀秀回来了,饿了吧, 哟,光顾得拾掇东西,竟忘记了做饭 。”其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高鸿,把其它事全忘了。
“妈,我不饿,我帮你做。”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做。” 她说着把秀秀拦住。
阚秋月虽说去做饭,但心里一直在想高鸿的事, 做饭也是心不在焉,炒菜竟忘记了放盐。吃饭时秀秀一吃是淡的:“妈,菜是不是忘了放盐了。”
阚秋月顿时恍然大悟:“你看我,脑子光顾想别的事,盐也忘了放。”
“妈,你想啥事这么专心?”
“没,没有想啥事,我给你拿盐去。”说着去了厨房。
秀秀虽说眼晴失明,但听觉非常灵敏,她感觉到母亲一定有心事,既然她不愿说出,她也不想再问了。
一下午阚秋月总是心神不定,坐卧不安。到了晚上,她不见高倩回来也未捎信,猜想一定是高鸿病得不轻,她更是心急火燎,一连跑出去几趟仍不见高倩的影子。
秀秀察觉母亲的举止有些异常,不由地担心起来,不得不问:“妈,今个你坐立不安像走了神似的,到底有啥事?”
阚秋月怕女儿多想,这才告诉她:“听说高鸿中毒住院了,我看看高倩回来没有问问情况?”
没想到多日不来的杨阳回来拿东西,听到秀秀和母亲的对话,埋怨道:“这种人早就该死。自己的事还操不过来,还有闲心操别人的事。”
“这孩子说得是啥话,不论咋说,咱们是邻居吧,再说……”
杨阳气得拿了东西一抬腿就要走。秀秀慌忙说:“哥哥,你吃过饭再走吧?”
“我看见就饱了。”说罢一扭身扬长而去。
阚秋月听了这话,顿时感到一阵心寒,两眼不由地落下泪来。过了一会发现南南不在忙问秀秀:“南南咋还没回来呢?”
“他不知又跑到哪里玩去了,妈,听说他经常逃学。”
“逃学,这还了得。我明天去学校问一问情况。”阚秋月显得更加不安了。
说起南南这孩子, 名义上是去上学, 实际上是瞎混, 三天两头逃学, 说实在的这孩子本来有一种自卑感, 再加上同学们经常欺负于他, 因此他对上学就产生了一种反感, 再说他自己也觉得像他这样的,学习再好也无用, 所以他一进教室就不舒服,老师对他也失去信心,随他去吧,就这样渐渐养成了逃学的习惯。
不大会南南回来了。可阚秋月满脑子光想着高鸿,她竟然连问也未问,大概是忘记了。
到了晚上阚秋月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宿没有合眼,她的心始终慌恐不安,也不知高鸿现在的情况如何?联想到秀秀中毒时的情景,可千万不能过量注射阿托品。她决定亲自去医院一趟,告诉医生阿托品的害处,再看看高鸿。
拂晓时分她悄悄地起来去了医院,她想早去早回,来到医院天色刚刚发亮,好多人仍在睡梦中,病房一片寂静。她首先去了医生办公室,可室内空无一人。她赶忙又到护士值班室,见一护土正在捏棉球:“同志,这里住院的病人是否有个叫高鸿的?”
“有个。”护士只管捏棉球头也未抬地答道。
“她是不是食物中毒?”
“对。”
“阿托品千万不能用多,用多了会影响视力。”
“你懂得挺多的,你是她什么人?”护士抬头看了看她。
“我是她邻居。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是她的亲人呢?昨天来时较重,上吐下泻,后半夜刚止住,问题不大。”
阚秋月松了一口气:“她住几号病房。”
护士隔着窗户向右指了指:“8号病房。”
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朝8号病房走去,到了病房前,发现房门开着,她不想让高鸿看见, 便偷偷地站在门外朝里瞧了瞧,发现高鸿睡着了,房间没有其它人,椅子上放着两件换下来的衣服,裤子上还有吐的痕迹,看样子是还没来得及洗。阚秋月便悄悄地拿了出来,想把衣服给洗了,可当时医院的水塔坏了正在修理,其它地方也没有自来水,她跑了好远找到一个水塘,便蹲在塘边洗了起来,衣服洗好后,由于蹲的时间过长,本身感冒再加上昨晚未休息好的原因,向上一起,就觉得头一懵,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两眼直冒金花一头栽进塘里,塘水一人多深,她一边挣扎一边喊救命,眼看着往下沉,幸亏附近有人听到喊声把她救了上来。不然,必死无疑。
此时天色阴沉暗淡,而且雾气蒙蒙。阚秋月由于连吓加淹,感到浑身发冷,接连打了几个喷啼。她赶忙找了个女厕所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拧了拧水又重新穿上。有人看见她穿着湿衣服,便告诉她附近有个泡花碱厂,里面有个锅炉可以烤一烤。她急忙跑了过去,找到了锅炉房,向师傅说明原因,在锅炉房烤了大约一个小时,才把洗的衣服和自己穿的衣服全部烤干,然后将高鸿的衣服叠好回到医院。想偷偷放下就走。没想到在走廊里碰见了正在找她的高倩:“阿姨,我刚才出去一会,听护士说有人来看我姐,我一猜就知道是您,你看看,这么远来了,还给我姐洗衣服,真是过意不去。”
阚秋月把衣服递给高倩小声说:“别告诉你姐,快拿回去吧。”
高倩接过惊奇地说:“这怎么干了?”
“怕你姐急着穿,你看这天又要下雨,我到锅炉房把它烤干了。”
高倩激动地眼中充满泪花,一把拉住她:“阿姨,谢谢你,我替我姐谢谢你。”
“谢什么,听护士说你姐没事了。高倩,我走了。”
“哎,阿姨到房间了,咋能回去?”
“我不想让你姐看见。”阚秋月解释道。
高倩也知道她姐不喜欢阚秋月,可是人家大老远跑来看她,又帮她冼好衣服并且烤干,如不让她姐说句感谢话,总觉得过意不去似的。于是便拉着阚秋月:“你既然来看我姐,怎能不叫她知道呢?”说着硬是把她拉进了房间:“姐,阚阿姨来了。”
高鸿一看是她,脸当时便严肃起来,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
“我用不着你的关心,你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快收起你那一套,我是不会上当的。”高鸿连看也不看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阚秋月无法接受的话。
高倩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指着烤干的衣服冲着高鸿嚷道:“阿姨来了没停就给你去洗衣服,洗过怕你急着穿又到锅炉房前给你烤干,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没想到高鸿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二目圆睁吼道:“ 阚秋月, 你又搞什么名堂?”
“我……我……”她被高鸿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阚秋月,你那一套迷惑别人差不多,可迷惑不了我。你马上从这里消失,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高鸿,阚阿姨来看你, 又帮你洗衣服, 难道你的心全黑了?” 高倩忍不住便大声责怪高鸿。
阚秋月怕姐妹俩为此事吵起来,忙拦住高倩说:“小倩, 你少说句,我这就回去。”
“你本来就不该来,回去写个检讨交给大队。”
阚秋月不由地一阵心酸,她咬住牙强止住眼中的泪水没有流出来,勉强说了声:“我走啦。”
高倩看了看她姐,眼中顿时充满了怒火,正要爆发。阚秋月猛地把她拉到外边,并小声嘱咐她:“小倩,阿姨求求你,千万别因为我和你姐吵嘴, 不然, 阿姨心里更难受。”
“阿姨,实在对不起,你可别在意?本来你就不该来看她。”
“是不该来,可我也不知是咋回事就来了,你快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姐。千万别吵啦。”阚秋月噙着两眼伤心的泪水,无可奈何地说道。
高倩含泪抓住她的手:“阿姨,你太善良了,为什么好人不得好报呢?”
“瞎说啥,快回去,你姐身边没人。” 她说罢就转身离去。
“阿姨,你走好。” 尽管高倩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没有哭出声来,可是看着远去的阚秋月,泪水还是未止住,一下子冲破眼眶涌了出来。
这时阚秋月又回过头向她招手:“快回去吧。”
她忙举起手向她扬了扬:“你慢走,阿姨……”她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阚秋月拐过墙角,从视线中消失,可她仍不肯离开一直站在那里,一种敬佩的心理油然而生,她突然被这位社会最底层的女人深深地吸引住,她始终不明白,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命运总是给她过不去呢?
尽管阚秋月临走时,再三嘱咐高倩千万别再吵了,可是高倩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回到病房冲着高鸿骂道:“你难道是个冷血动物,没有一点人性。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阚阿姨这么远来看你,给你洗衣服又烤干,你竟然连坐也不让,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还是个人吗?”
高鸿被她骂得狗血喷头,有些架不住,自知理亏便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对于阶级敌人就得这样,再说公社的领导马上就到,看见我和她在一起,会是一个什么印象呢?小倩,咱可不能上阶级敌人的当,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阚秋月之所以这样,一定有他的政治目地……”
“我说你是不是神经有毛病?”
“小倩,我清楚的很,告诉你,千万不要被这些虚心假意所蒙惑,她这是明目张胆地在拉拢腐蚀干部,我们一定擦亮眼睛,决不能让她的阴谋得成……”
正说着公社吴主任果真领着几个人来了。
高鸿看见忙坐起来招呼他们坐下:“吴主任这么忙,还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小倩快给吴主任他们搬个椅子。”高倩却一动不动。
吴主任亲切地问她:“小高,我们不坐,你怎么样好点吧?”
“谢谢领导关心,现在好多了,中午打过吊水,我下午就准备回去。”
“哎,不要急着回去,好好养几天。”
“还有几份报告没有写好,我不能老呆在医院里。”
吴主任点点头立即夸奖道:“小高,你这种忘我的工作精神实在可贵,你的表现我已向李主任汇报过了,大家一致认为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们现在就缺少你这样有朝气的年轻接班人,县里已决定提你为公社革委会副主任,材料已报上去了。”
尽管高鸿心情激动不已,但仍非常谦虚地说:“谢谢领导信任,可我做的与一个真正共产党员相比,还差的远。不过我会努力的,我要以一个党员的名义向党中央、向毛主席发誓,一定要更好为党工作,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好,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我还有事得回去,你好好养病吧。”
高鸿忙送他们门外,吴主任拦住:“好了,不要送了,注意身体。”
“领导慢走。”高鸿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外才止步。
高倩在一旁气得脸色都紫了,如果不是在医院,她肯定和她大吵一场。
且说秀秀醒来发现母亲不在,以为去厕所了,可过了好大会仍不见回来。她突然想起昨天的之话,可能去学校找老师了,便对南南说:“南南,快起来,咱妈可能去了学校,以后少让咱妈操点心,千万别再逃学,快上学校,当着咱妈的面,向老师认个错。”南南一听母亲去了学校,爬起来拿了书包,脸也没洗就匆忙向学校跑去。
阚秋月回到家,秀秀问她是不是去学校了?她回答是去了学校。秀秀又问南南情况啥样?她说不是太好,你别问了我想困一会。秀秀知道母亲一夜没有睡好,也不再吭声了。
此时阚秋月浑身酸疼、四肢乏力地躺在床上。不仅早饭未吃,同样中午饭也没吃,咳嗽明显加剧,到了晚上便开始发烧。
天明,秀秀就叫南南去请医生。医生检查过说像似伤寒,可能是受凉引起的。医生建议立即去医院治疗。可阚秋月说什么也不同意,硬说是感冒过两天就好了。医生只好给她打了一针退烧针,开了一些药。白天还好一直很稳定,可到夜晚病情突然加重,高烧伴着咳嗽,一阵清楚一阵糊涂。秀秀和南南守在她身边,用湿毛巾替换着放在她脑门上来降温,只听她迷迷糊糊地喊着:“荣荣……荣荣……妈对不起你。”秀秀不明白母亲是啥意思,忙抓住她的手:“妈,你在说什么?”
阚秋月没有理会她,仍然说:“是妈不好……把你丢了。”
秀秀以为在说她:“妈,我在这里。”
“不……不是……是你姐姐……”
“妈,你不是说我姐跟爸去了台湾了吗?”
南南对秀秀说:“咱妈可能是发热烧得说胡话了。”他对母亲说:“妈,你瞎说什么?”
阚秋月突然睁开眼看见是南南和秀秀。她停了一会说:“我梦见你姐了,她说你爸没有带她去台湾,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漂泊在外,我这个当妈的没尽一点责任,我对不起她。”
秀秀听了后抓着母亲的手:“妈,梦中的话不是真的,谁不知道,你为这个家受尽千辛万苦,妈,你是天下最好的母亲。” 她说着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秀秀,别哭孩子,妈不好,让你们跟着受罪了。”她边说边给秀秀擦泪。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秀秀赶忙叫南南再去请医生,医生检查后建议立即去公社医院。否则病情还会加重,可阚秋月仍然不愿去。秀秀没法子只好让南南去叫赵大婶。
不大会赵大婶跟着南南来到他家。
阚秋月看到赵大婶来了忙起身, 被赵大婶按住:“别动, 别动, 我说秋月, 你病成这样, 也不去医院, 你两天没吃东西必须住院,没钱,我这里有。”
“大婶,我的病,我知道,过两天就会好,不用住院。”
赵大婶坚持道:“不行,你必须住院,你也该为孩子们想想,你万一有个好歹,孩子不是更苦了吗?” 接着又喊道:“南南快去找你叔,把你妈抓紧送到医院,不能再耽搁。”
就这样,在赵大婶督促劝说下,天觉和南南强行把阚秋月送进公社卫生院。医生在给她作检查时。阚秋月问医生:“大夫,那个中毒的高鸿怎么样?”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告诉她:“两天前就出院啦。你这病比她严重多了,急性肺炎,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阚秋月依然坚持说她没大病。
赵大婶回到家,对杨阳说他母亲病了让他去医院看看,可他不愿去,让赵大婶一顿好说,这才和明军一道去了医院。
正巧高倩也赶到医院,她听说阚秋月生病住院,便匆忙赶了过去,当她看到阚秋月病得变了模样,当时大惊失色:“那天你来医院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两天时间病成这样……” 阚秋月忙使了个眼色不让她说出来,可高倩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阚秋月断断续续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两天你跑那里去了……也不见你的影子?”
高倩对她说:“我姐出院后,我去同学那里玩了两天,回家听说你病了,就赶了过来,阿姨,是不是你那次来医院……”
一直没说话的杨阳在一旁似乎明白了,没等高倩说完就把他拉到一边问道:“小倩,她几时来医院的。”
“就是那天一早她来看我姐。”
杨阳听罢一句话没说转身便离开了医院。高倩也不知怎么回事?
夜晚,高倩回到家,高鸿问她干么去了?
高倩回答:“去医院看阚阿姨。”
一听这话高鸿马上开了火:“你是一个革命知青怎么去看一个阶级敌人呢?”
“那人家阚阿姨怎么能去看你呢?”
“她那叫拉拢腐蚀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你懂吗,那叫向无产阶级进攻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要时时刻刻擦亮眼睛,绝不能给阶级敌人可乘之机,这是典型的阶级斗争新动向,下一步就准备对她进行批判,决不能让她得逞,这也是为你好,懂不懂?”高鸿振振有词地扣了这么一大堆帽子。
高倩用手指指了自己,带着一种讽剌的味道讥笑了两声:“为我好。”
“当然是为你好,我这个革委会副主任一旦批下来,就准备把你调到公社五七小组。”
“你别说这么好听了,那上次公社分了一个上大学指标,你蛮可以为我争取,可你却说我不够资格。”
“对,有这事,我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来了刚一年就走了,能受什么教育呢,既然来了就应该踏踏实实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
“我是看透你啦,对自己的妹妹都这样,何况别人哪?你是怕我和阚阿姨接触影响你这次提干,你说对不对?”
高鸿被高倩说得一时火起,再次指着高倩的头,气愤愤地叫道:“你呀你,太让我失望了,难道我害你不成。”
高倩摆了摆手:“我先声明一点,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干涉。”
“好啊,想给我划清界线,死丫头,反你了,我这就写信告诉咱爸妈。”说着真得拿起纸和笔来。
高倩理也不理向床上一躺:“你愿意告诉谁就告诉谁吧。”
她虽然拿了笔和纸,却没有写,她也不想给父母添心思。过了一会她见高倩不吭声了,便拿出一副家长的口气说:“咱们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人,父母不在,我就是家长,你成天这个样子,简直是想把我气死。”
无论她怎么说,高倩却不叽不吭,大概觉得和她这种人再谈也分不出个理表,干脆缄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