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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献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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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阚秋月心中一直被高鸿的事所困惑,始终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跑到上海去呢?为了尽快弄清这些迷团, 她准备到中秋节同高倩一块去上海问个明白。可就在这时一件始料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不仅把她的计划彻底打破了,并且把她一下子带入了万丈深渊。
这天,阚秋月正在思考如何去上海。很长时间不来的杨阳,突然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跑进来,对秀秀说:“秀秀,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哥,看你乐的,咱还有啥事值得高兴?”
“不是咱,是高鸿。”
“高鸿又高升了。”
“她带忆苦思甜报告团去贾庄作报告,路上手扶拖拉机开到沟里翻了车,要饭的黒碗碎了,碗碴子正好扎在高鸿的大腿上。”
正在收拾衣服的阚秋月听了大吃一惊,顿时愣住。
“伤得怎么样?”秀秀又问。
“动脉血管被扎破了,如不是抢救及时,早就没命了,送到公社医院,又马上用救护车送到县医院。说是没这种血型,吴主任正发动群众去献血。”
一听这话阚秋月更加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我的天哪。”
“大惊小怪的,给你有什么关系,死了正好。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她可是你姐……不,不,她是高倩的姐。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看。”阚秋月一时心急,忍不住张口说了出来,马上感到又不妥,急忙改了过来。
杨阳的脸马上由晴转为阴,他瞪了母亲一眼:“精神病!”说着转身就走。
秀秀听了母亲的话,也以为母亲神经上真得出了毛病。
阚秋月本想让杨阳驮她去县医院,又怕儿子不肯去,所以也没开口,只好自己慌忙到赵大婶家,对大婶撤谎说她肚子疼的厉害,想让明军驮她去县医院。
赵大婶马上把明军找来,明军一听阚秋月有病二话没说,驮起她直奔县医院而去。
明军走后,赵大婶放心不下,刚才没来得及问清病因,不行我得去问一下,于是匆忙来到阚秋月家、看见秀秀一个人在屋前头坐着:“秀秀你妈啥时候病的?咋才去看呢?”
秀秀猛地一愣,稍等片刻便说:“大奶奶,我妈没说有病。”
“什么,不是肚子疼吗?叫你明军叔驮她去县医院了?”
“我妈肚子没毛病,是精神上出了问题,高鸿把她整成这样,她一听说高鸿受伤,非要去看她不可。”
“你说她没有病?”赵大婶更是困惑不解?
“不是她有病,是高鸿负伤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上一次高鸿食物中毒,她自己偷去看他,回家大病一场,住了几天院。这次听说高鸿受伤,又要去医院。大奶奶,你说我妈差点被高鸿整死,可她非要去她看不可,你说我妈是不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听了这番话,赵大婶好像一下子明白似的,不由地担心起来:“哟,看起来你妈的精神真有毛病了,她这人本来就太善良了, 一副好心肠,无论谁家有难,她总是吃热上前,从不问人家对她怎样,这次是不是被高鸿整的分不清好歹了。既然这样你也别生气了,快想法子给你妈看病吧。”
秀秀一听说母亲真病了,“哇”得哭了起来。赵大婶拍了拍她安慰道:“秀秀,别哭了孩子,等你明军叔回来看看情况,再想法子。”
明军驮着阚秋月一路急驶,来到县医院大门旁,阚秋月让明军在此等候,说是妇科病男人不方便。明军信以为真,正好他要去街上给小孩买点东西。他让阚秋月看过病在医院门外不远处的报刊亭旁边等他,说过骑车就去了城里。
阚秋月到了医院直奔急救室而去。急救室内高鸿由于失血过多已神志不清,医生和护士正忙碌着抢救,高倩在一旁着急地守护着。
阚秋月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医生以为是看热闹的忙拦住她:“我们正在抢救病人,请你马上离开!”
她小声哀求道:“我是来看高鸿的!让我看看她。”
里面的高倩听见是她的声音,惊奇地走了过来:“阿姨,你怎么来了?”她始终不明白她姐一次次整她,她为何还能对这么关心她姐。
“小倩,你姐怎么样?”
高倩两眼红红的,像似刚哭过:“由于流血过多,现已昏迷,县医院血库没有这种血型,连我的也不对型号,真是急死人了。打电话向徐州求援可徐州也没有这种型号,吴主任发动群众献血,来三拨人了一个同样血型的也没有,吴主任又回去叫人了。连我也不对型号,急死人了。”
“你姐是什么血型?”
“是AB型,医生说这种血型的人很少。”
阚秋月明白了,高鸿的血型和自己是一样。正说着吴主任又领了几十个老百姓匆匆赶到,他恳求医生:“求求你们,高鸿是为了抢救贫下中农才负的伤,你们要尽最大努力把她救了过来。这些贫下中农都是自愿来献血的,你们赶快化验吧,也许能找到一个同血型的,如果没有,我再去叫人。”
医生解释道:“吴主任,我们和你一样着急,徐州已回电话,说那里血库也没有这种血型。”说着对一个护士喊道:“小张,快带他们去化验。”
年轻的护士过来向门外的人喊道:“是献血的都给我来吧。”
阚秋月趁机夹在人群中前往采血处,工作人员逐个进行登记填表,给阚秋月填表时问她:“大婶,你贵姓?”
阚秋月早已想好:“阚刘氏。”
一位女工作人员扭过脸看了看她:“怎么,还有这名字,解放几十年了,咱们妇女的地位提高了,也该有个名字啦?”
“无所谓,有个名就行。”
“好吧,可以去验血了。”工作人员把卡递给她。
过了一会,一个护士高兴地跑过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终于找到一个同血型的。”
大伙一听找到同血型的了顿时欢腾起来,这下高鸿终于有救了,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高倩激动地眼泪直流:“谢天谢地,谢谢乡亲们,谢谢乡亲们!”尽管她和高鸿由于政见不同,经常争吵不休,但毕竟是姐妹,俗话说打断胳膊连着筋。
医生告诉她:“这种血型虽说是千分之一,可有时几千个人也找不到一个,今天真是万幸。”
高倩准备报答那个献血的,便问护士:“那个献血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个村?”
“住哪里不清楚,就知道叫阚刘氏。”护士回答道。
“阚刘氏?”高倩在心里反复念叨几遍这个名字,生怕忘记了。
血马上送来了,那个送血的护土说:“这个大婶心眼太好了,她自己身体不好,非让多抽点不行,抽了300毫升,她就支持不住了,硬叫再多抽100毫升。”
医生立即把输血的针头插在高鸿的胳膊上,鲜红的血液顺着皮条一滴滴流进高鸿的血管内,医生说:“有这400毫升输下去,高鸿马上就会醒过来。”
吴主任在一旁夸赞说:“这充分体现出我们贫下中农深厚的阶级感情,我们要好好感谢他们,是她们救了高鸿同志。”
高倩这时也放了心,她为了感谢献血人,想见一见那个大婶,问了一圈都说不认识。她赶忙跑到验血处问个究竟,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只说叫阚刘氏,连住址也没写。高倩感到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行,我必须找到这个人,不然,怎么感谢人家呀?” 这时有一个人告诉她说那个献血的不是和他们一块来的。
“是个什么样的人?”高倩忙问。
“是一位细条高个的中年妇女。”
高倩突然想到阚秋月,顿时恍然大悟:“难道是她?”想到这里,她转身向外跑去,找了好久,最后在门诊部走廊尽头的条椅上发现了她,高倩急忙奔了过去。只见她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左手托着右胳膊。阚秋月看到高倩过来慌忙把手拿开:“高倩,你姐怎么样了?”
高倩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阿姨,你是不是献血啦?”
阚秋月矢口否认:“没,没有。”
高倩不相信地抓住她的右胳膊要看,阚秋月不让看,由于她刚抽过血,精神和体力还没有恢复,当然没有高倩劲大,右胳膊被高倩翻了过来,一个带血的棉球从胳膊肘掉落下来。高倩完全明白了,感激地泪水夺眶而出:“阿姨,我替我姐谢谢你。”
阚秋月拉住她的手:“小倩,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你姐。”
“为什么?”高倩不明白她一次次遭到她姐的打击,可她却不知为什么对她姐还这么好?而且献了血救了人还不让说。
“别人知道后,对你姐影响不好。”
流着泪的高倩流抓住她的手:“阿姨,你叫我说什么好呢?不是你,我姐恐怕就没命了。”
“小倩,什么也不要说,这只能说你姐命大,只要你姐醒过来,比什么都好,你快回去吧, 记住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阿姨……”话没说完已泣不成声。
“哎,小倩,别这样。我在这里歇一会,你快去照看你姐。她醒了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阚秋月给她擦擦泪推她离开。
“阿姨,你不如跟我一块去病房。”
阚秋月摆摆手:“让别人看见不好,我不去了,你快去吧,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再次叮嘱道。
高倩含着泪点点头,跑进急救室,看到高鸿仍在昏迷不醒,瓶内的血已滴了五分之四,她对吴主任说:“吴主任,你们有事就忙去吧,等我姐醒来再告诉你。”
“不,我一定要等她醒过来再走,小倩这次如果不是你姐,贫下中农还不知要伤几个,是你姐擎住了歪倒的车箱,不然全都砸在下面,我已经让秘书抓紧把你救人的事迹整理出来,让县里作为一个先进典型去宣传。”
“吴主任,那我姐成了先进,那献血救我姐的人不同样也是先进吗?我看也应该受到表扬,你说是不是?”高倩向吴主任建议。
吴主任点点头同意她的观点:“对,献血的那个贫下中农是应该好好表扬表扬,这里面包含着浓厚的阶级感情。”
这时高鸿慢慢地睁开眼,高倩看到惊喜地叫了一声:“姐,你醒了。”
“高鸿,你终于醒了,这就好了,我马上去向李主任汇报,把你的先进事迹作为一个典型去宣传。”
没想到高鸿却向吴主任问道:“吴主任,那些贫下中农怎么样了?”
“姐,人家都没事,就你负了伤。”
“我负点伤不要紧,只要贫下中农不出事就好。”
吴主任对她说:“你伤了以后,听说你输血,来了四拨贫下中农纷纷争着献血,终于找到一个,那场景十分感人。”
高鸿听了有些激动连忙说:“谢谢贫下中农们。尤其要谢谢给我输血的那个贫下中农,这种阶级情意太珍贵了,他叫什么名字?是那个村的?”
“我去问一下。”吴主任说过出了病房。
高倩也不吭声,因为阚秋月安排过不让说。
一会功夫,吴主任回到病房:“献血的叫阚刘氏,都说不认识。”
高鸿说:“阚刘氏还有叫这个名字的?噢,我知道了,看起来贫下中农的觉悟就是高,献了血故意留个不认识的名字。”
“也有这个可能。”
“吴主任,给献血的贫下中农相比,我的工作还差的远,我对不住他们。”
“高鸿,你不要太谦虚了,你的英雄事迹我这就去向李主任汇报,你好好休息吧。”
“吴主任,你不要宣传我,我做的还不够。你要宣传那些贫下中农和那个献血不留真实姓名的才是。”
“吴主任,你先照看一下我姐,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高倩突然想起阚秋月让她等高鸿醒好告诉她一声。
“好吧。”
高倩一口气跑从急救室跑到走廊里,靠在条椅上的阚秋月看到高倩激动地跑过来,还没等她说话,急忙就问:“是不是你姐醒了?”
“对,我姐醒了。”高倩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
阚秋月听后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兴奋地对高倩说:“醒了就好,你回去吧,我马上就走。记住这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其中包括你姐。”
高倩点点头,本想让阚秋月去病房看一看她姐,吃过饭再走,可又怕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也未留她。高倩含泪把阚秋月送到大门外,阚秋月回过头催高倩:“快回去照顾你姐,病房未人可不行。”高倩望着阚秋月那憔悴的背影,再也控制度不住自己的情绪,顿时泪如泉涌,她不知如何去报答这位被人称为下贱的女人?她也不明白阚秋月为什么对她姐这么好?
这边病房内吴主任和高鸿仍在交淡着,看到高倩进来吴主任站了起来:“高鸿,你好好休息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把那个献血的找出来。高倩好好照顾你姐。”说罢就走出房门。
高倩点点头没有言语。
高鸿看着瓶子里的血眼看快滴完对高倩说:“小倩,以前说你不听,今天看到了吧,这才是真正的阶级感情。”
高倩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你知道献血是谁吗?”
“当然不知道,等吴主任了解过不就知道了吗。”
“了解也无用,她不愿透露姓名。”
“没想到这位贫下中农有这么高的觉悟,这样的无名英雄更要大力宣传。”
“我看宣传就免了吧,她不让告诉任何人,其中包括你。”
“小倩,你这是什么意思,听话音像似你知道献血的人?”
“那当然,这个人就是被你一次次批斗的秋月阿姨。”
“什么!是她,怎么回事?”高鸿顿时大惊失色。
“因为你这种血型咱血库里没有,连徐州也没有。多亏了秋月阿姨和你的一样,抽了她300毫升后她非要再抽100毫升不可,一共抽了400毫升,你才得救的。她不让我告诉你。”
高鸿忽得坐起,一把将针头拔掉,气愤愤地说:“简直胡闹,我血管里怎能流着阶级敌人的血呢?”
高倩急了:“姐,你不是负伤了吗?”
一脸严肃的高鸿:“就是死,血管里也不能流淌着一个五类分子的血,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和秋月阿姨,没有别的了。”
高鸿听了这才放心下来,她靠着床头上嘱咐高倩:“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对她对我都不好。”
高倩被高鸿的举动, 弄得是苦笑不得, 她不明白她姐为什么对阚秋月这么痛恨,而且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阚秋月,她姐一次次给她造成那么大的痛苦, 可是她不仅不记仇反而对她姐越来越关心了。
再说阚秋月从县医院出来,当时就感到有些眩晕,她小心翼翼地来到报刊亭旁边坐下,心情既激动又悲哀,而且还有些困惑不解;激动得是通过这次输血,经过向医生咨询,更加确认高鸿就是自己的女儿。让她悲哀的是女儿就在自己身边,为了女儿的前途不仅不能相认,甚至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而且还要遭受女儿的凌辱。困惑的是女儿怎么会在上海呢?难道天啸真把她送人不成,这到底是咋一回事呢?她恨不能一步跨到上海问个水落石出。
正思考着,王明军回来了,他发现阚秋月脸色发黄便问:“嫂子,你检查的没啥吧?”
“没有,一切正常。”为了显示自己没病,阚秋月说罢猛地站起,就觉得眼前金花乱冒,差一点歪倒,被明军急忙扶住:“你脸色咋能难看,是不是又难受啦?不行咱们再去医院看看?”
她拿着劲向前走了一步:“没事,不用去,医生说两天就好了,咱回去吧。”
明军迟疑地看了看她,然后让她先坐好,自己才上了车。
阚秋月刚上车不大会,就感到天旋地转,她让明军骑慢些,两只手紧紧抓住车坐子。
离公社不远处有一段沙石路,路面由于长年失修到处是大坑小洼。明军吃力地蹬着车子,在过一个小坑时,车子猛地一颠,阚秋月一头栽了下来,脑袋撞在沙石路上,当时就头破血流。明军慌了,急忙把她送到公社医院,医生把伤口包扎好,看她精神恍悟建议让她住院,被她拒绝,明军只好把她送回家。
明军把阚秋月安顿好之后回到自己家,赵大婶出去买醋了,正好杨阳在。他对杨阳说:“你快回家看看你妈在回来的路上摔伤了。”
“活该。”
“咋说话,不论怎么说。她是你妈,你都应该去看看,不然你奶奶来了,准得说你,快去吧。”
杨阳这才慢腾腾地很不情愿的走了出去。尽管出来可他并不想回家,他准备从家门口转一圈才回去。不料走到家门口,正好碰到南南:“哥,我正要去叫你,咱妈摔伤了。”
“她是你妈,并不是我妈。我没有这样的妈。”
“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你今后不要叫我哥,我更没有你这样的野弟弟。”
“我怎么啦……”
“你怎么啦,自从你来到这个家,我就没抬起过头。”他说过一转身走了。
南南当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些话被屋内床上的阚秋月听得一清二楚,如同刀剜心肝一般,泪水如喷泉似的涌出,她多想大声哭一场,可当着秀秀和南南的面又不敢哭出声来,只好用被子把面蒙着,牙齿咬着嘴唇,喉咙里塞着哽咽。她默默承受着痛苦,尽力保持冷静,让内心的火焰在忍耐中慢慢消磨。女儿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倒也有情可愿,可儿子的背判让她好像一下掉进万丈深渊,她感到太阳已失去耀眼的光辉,整个世界漆里一片,许多昨天还记忆犹新的事情,好像霎时间变得那么遥远。她多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失明可怜的秀秀和没父亲苦命的南南,又不得不打消轻生的念头。为了两个孩子还得生不如死的活着。
晚上她偷偷地跑到公婆的坟前大哭一场,向死去的灵魂倾诉他那内心的委屈,她哭着哭着就觉得脑子一懵,两腿一软,昏倒在坟前。过了半个小时才醒来,回到家已到凌晨一点。
秀秀发现母亲不在,忙叫南南去找,可寻来找去不见人影。秀秀以为母亲精神不正常得了梦游症,三更半夜往外跑,连家也不知回了,急得直哭。幸亏她回来了,不然,秀秀真要急疯了。
不料第二天,阚秋月的伤口感染,疼痛难忍。秀秀要她去医院治疗,可她说啥也不肯。
到了晚上,秀秀实在憋不住了就问母亲:“高鸿把你整得死去活来,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阚秋月觉得是自已的孩子不是外人,便告诉了他们:“不过你们千万不要对外讲。因为,高鸿是你们遗失多年的姐姐,荣荣。”
此言一出,秀秀和南南当时都惊呆了:“妈,你是不是想我姐想疯了。”
阚秋月却说:“不是,她就是你们的姐姐。”
可姐弟俩不但不相信,都认为母亲大脑真的出了问题,看起来还非常严重,秀秀当时就急哭了。阚秋月赶忙安慰她:“我没有病,我说的是真的,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她越说没病,兄妹俩越觉得病得不轻。
高倩从城里回来听说阚秋月受伤了,就马上赶来看望她。她并不知是怎么伤的?便问她:“阿姨,你的头怎么伤的?”
“是我不小心碰伤的。”阚秋月撒谎道。
“她是去医院看你姐,来时从车上掉下来摔的。”秀秀憋不住气愤地说了出来。
阚秋月立即责怪他:“你胡说什么?”
高倩听后,只觉得鼻子一酸,眼中的泪不由地流了出来:“阿姨,没想到你为俺姐……”
“小倩,你别听他瞎说,你姐好了吗?”她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不让高倩再说下去。
高倩也不好再说什么忙回答: “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出院。”
“太好了。”阚秋月点点头。
“阿姨,这次多亏了你救了她一命,不然,还不知怎样呢?”高倩心里想着不说,可还是止不住说了出来。
阚秋月给她使眼色也没起作用,只好说:“你姐本来就没事。”
秀秀在一旁越听越纳闷,他把高倩拉一边问:“小倩姐,我妈到底怎么回事?”
“是阿姨抽血救了我姐。” 高倩坦率地告诉了他。
秀秀终于明白了,她对高倩说:“我妈神经上出了问题,经常说糊话,昨天竟说你姐是她以前掉失的女儿,你说可笑不可笑?”
高倩也感到好奇,“卟哧”笑出声来:“是吗?怪不得她对我姐这么好,原来是这么回事。”
过了两天,阚秋月的伤口继续恶化,并伴有高烧,在赵大婶和高倩的劝说下才勉强住进医院。
这天杨阳在高倩劝说下来到医院却一言不发。阚秋月心里明白,知道儿子是在生她的气。
阚秋月挂着吊水,杨阳在一旁看报纸,她对他说:“阳子,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孩子,请你相信我,南南的事和高鸿的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没想到杨阳迅速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说了,我一辈子也不会相信。”
“阳子,请你相信我……”正说着医生进来查房,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阚秋月为了高鸿的事,在住院期间又咨询了两个医生,医生告诉她,这种AB型血液除非母女父子和直系亲属外,极少有相同的。高鸿是自己的女儿己千真万确,现在这事还要严格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前天不得已告诉了秀秀和南南,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万一传出去,不但会影响女儿的前程,弄不好会断送女儿一生,自己情愿忍受女儿对她的任何伤害,也不能耽误了女儿的大好前途。还有一点她也非常清楚,根据高鸿的性格,既使她说出来,他也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事必须先去一趟上海,把情况摸清。她算了算,离中秋节还有十多天时间,一定在节前去趟上海。
她伤好回到家为了保守秘密,对秀秀和南南言道,上次说高鸿是遗失在海南的荣荣是故意骗你们的,也许真是像你们说的那样,可能真是想荣荣想疯了,她怎么会是荣荣呢?
秀秀激动地说:“妈,这次住院不仅医好了你头上的伤,甚至连你的精神病也治好了,太好了,这下我终于放心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男女关系的那些事,传的更快,上次高倩和杨阳在麦桔垛边亲嘴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最后到了李大海的耳朵里。他开始不敢相信,后来又亲自找到那个拾粪的老头了解确有其事,这才信以为真。他突然想起成立宣传队时,高倩为了杨阳差点没和他闹翻,以及在宣传队时他们俩人的关系就不一般,认为这件事非同小可,得马上告诉高鸿,可正巧碰到车祸,把这事耽搁了,一次李抗战回家送东西,李大海把这事告诉了他。李抗战当时就说这可不是小事,我回去马上告知高鸿。
高鸿没出院就成了救贫下中农的英雄人物,电台和报纸对她进行了大量宣传,成了名噪一时的红人,出院后紧接着出席了省英模报告会,并在会上作了演讲,受到省、地领导的高度赞扬。经过研究决定破格提升为芒砀县革委副主任。李抗战接到通知后异常兴奋。正好这天下午高鸿从省城开英模会回来,李抗战亲自到车站把她接到自己的住处,晚上为高鸿的荣升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祝宴会,他们俩个心情同时处在一种极其亢奋之中,不知不觉一瓶白酒下肚。李抗战趁着酒意把高鸿紧紧地抱住,一开始高鸿有些不适应,但很快被一股暖流所取代,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迅速传遍全身,她情不止禁地勾住了李抗战的脖子,两个人同时进入了状态,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两人一阵狂吻后。李抗战将高鸿轻轻抱起向卧室走去。
他们两个这是第一次上床,尤其是高鸿真正体会到爱情的甜蜜,在□□的瞬间,他们仿佛化身为火焰,熊熊燃烧,将彼此的爱意与激情融为一体,热烈而绚烂。两人都处在极度兴奋之中,一直到凌晨没有丝毫睡意。高鸿偎在李抗战的胸脯上突然问他:“抗战,你以前真没和别的女人上过床吗?”
李抗战犹豫了一下:“不瞒你说,追我的女人太多了,可惜没有一个我中的,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有气质的。”
“你骗人,这些年这么多女的追你,我不信没有一个和你上床的?从你的熟练程度上可以看的出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与女人发生关系了。”其实高鸿故意在诈他。
“哟,没看出来,你倒挺有经验的。”
“胡扯,我可是第一次,血迹为证,老实交代你和几个女人上床了。”
“哎,最多不过两三个。”
没想到高鸿听了这话,忽得坐起,气愤愤地质问道:“好啊,李抗战你自己竟承认和两三个女人上过床,哪瞒着的还有多少?”
李抗战不料高鸿生这么大的气,慌忙解释说:“这都是认识你以前的事了,自从认识你以后就没和任何女人来往过,我是真心爱你,不然我不会对你说这些,你不信我可对天发誓……”
“好啦,谁让发誓了,以前的事我不管,以后我如果发现你再和别的女人来往,我不会饶你的。” 高鸿狠狠地用指头点了一下李抗战的脑门。
“是!坚决听从夫人的吩咐。”李抗战说罢将高鸿揽在怀中,两人又亲了起来。这时他突然想起高倩和杨阳在麦桔垛边谈恋爱亲嘴的事:“哎,有件事必须告诉你,高倩和阚秋月那个断绝关系的儿子,在麦秸垜旁亲吻被拾粪的张老头撞上了。”
“啊,”高鸿惊得目瞪口呆,咕噜爬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爸亲自找到那个拾粪的老头了解过。”
高鸿的脸色马上严肃起来,刚才那种欢乐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满脸的怒气,嘴里骂道:“没想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然如此大胆和一个阶级敌人的儿子搞上了恋爱,简直不可思议,也怪我工作忙忽略了,太可怕了,不能让她再呆在这里了,得抓紧把她送回上海。”
李抗战也感到扫兴,后悔自己不该告诉她这么早,难得的良宵也被搅黄了。
高鸿一宿未眠,天刚亮,就让李抗战用车子把她直接送到杨镇,见了高倩一句话没说上去就给了她两个耳光,边打边骂道:“你这个贱人,竟敢瞒着我和一个地主特务破鞋的儿子谈恋爱,不仅毁了你自己连我也要受牵连,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高倩捂住脸,她从来没见过她姐生过这么大的气,一下子被她的阵势所震住,知道瞒也瞒不下去了,只好承认:“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哪?”
“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等生了孩子再告诉我。咱们高家的脸全让丢尽了。”
“姐,你别生气,今天就告诉你。”
高鸿指着她:“你先告诉我,他们是用什么手段把你搞成这样的?”
“姐,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和阳子之间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是阶级立场问题,你的阶级觉悟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高倩慢慢地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我认为只要他人好,阶级是次要的,毛主席说过,要有成份论,而不要唯成份论,重在表现吗?”
“死丫头,你还嘴硬,如果你不听,我马上叫人把阚秋月和杨阳抓起来。”
高倩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也没有必要再软下去了,必须理直气壮地去争取:“姐,咱可不能不讲良心,别的不说,你上次住院,阚阿姨去看你,怕你没衣服穿,洗了又给你烤干,回去病了一大场。你这次负伤,如不是阚阿姨救你,还不知是死是活呢,给你输血回去的路上裁下车摔的头破血流,感染后发高烧住了几天院。你就是个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再说这事和阚阿姨毫无关系……”
“住嘴,你竟敢教训起我来了,老实交待,他们用什么方法迷惑住了你?”
高倩也不示弱,对高鸿大声骂道:“你这个不讲人情的冷血动物,我自己的事,今后不要你管!”
高鸿听后气得两只眼瞪得像灯炮一样,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吞噬一切。?他的眉头紧锁,嘴唇紧闭,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满。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上前抓住高倩啪啪又是两个耳光:“你这个八辈子没见到男人的贱女人,你以为她是真为我好吗?那是一个阴谋,是想把我毁了,怪不得你处处为她说话,竟恬不知耻的爱上一个阶级敌人的儿子,我们高家的怎么出个你这样的贱人。”
这两巴掌把高倩打得一时火起,她大声吵道:“你打我,咱爸妈从来都没舍得打过我,我就是要在农村呆一辈子。”
高鸿也觉得刚才太冲动了,忙安慰她:“我的傻妹子,爸妈临来把你交给我,我有责任管你,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况且马上知青就要返城了,你难道要在农村呆一辈子。”
“你不要说这么好听,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问。”
一句话说得高鸿刚下去的火又升了起来,指着她:“你这个不要脸的,一辈子没有见过男人……”
高倩立刻反击道:“我就是没见过男人,我就看他好,我的事不用你这个冷血动物,没有人味的女人管。”
高鸿被骂得怒火中烧抓住高倩又要打,可这一次高倩已忍无可忍,她上去又抓又挠,姐妹俩顿时打在一起,互相拉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衣服。她们你来我往,角力不休,各自使出全力,毫不留情地打击对方。桌子被碰得歪到一边,桌上的保暖瓶摔到地上“咣”地一声,热水流了一大片,两人并没有住手,高倩纠住高鸿的头发,高鸿抓住高倩的衣领,洗脸盆架被打翻,盆中的水和保暖瓶的水汇在一起,满屋都是水。
今天正好是五类分子每十天一次的训话会。出院不几天的阚秋月一直惦记着去上海的事,想来问一问高倩去上海的车次,所以来得特别早,刚走进二门就听见高倩的房间内劈里扒啦响个不停,接着传来高倩的喊叫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忙过去一看姐妹俩正在打架,她忙拉住高鸿:“什么大不了的事,快松开。”
高鸿正一肚子气正无处可泄,她松开高倩,用手指着阚秋月叫道:“你给我马上滚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力。你还装蒜,这还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阚秋月感到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策划什么啦?”
“我问你,你是怎样指使杨阳和高倩谈恋爱的,你难道忘了自己是一个五类分子,是一个阶级敌人了吗?”
“高鸿,我咋知道这些事呢?”
“你别装了,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出来的,跑到医院去看我,还假装好意去献血,你觉得的你的手段很周密很巧妙,告诉你,你想错了,一个共产党员一个革命干部不会轻易被一个阶级敌人收买的。”
阚秋月当时气得话也说不出来:“高鸿……你说我去医院……是手段。”
“不仅手段毒辣,而且还含有一定的政治目地,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
阚秋月实在憋不住了,不得不说出实情,她流着泪言道:“高鸿,你要知道那是我在尽一个母亲的责仼,因为你是我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妥马上停了下来。
“阚秋月,你又想搞什么阴谋鬼计,我是你什么快说?”
“你是我……女儿。”她无法再忍受下去,不得不说了出来。
没想到高鸿接过来向她吐了一口:“呸,不知道羞耻的女人,阚秋月,你竟然用这种卑鄙毒辣的手段来报复陷害我,你想毁掉我。我一定要让你知道知道无产阶级专政的厉害。你立即在我面前消失,不然我马上报警,立即给我滚开,滚!滚!不知道羞耻的下贱女人。” 她发疯似的指着阚秋月咆哮道。
阚秋月就觉得大脑一懵,一下子晕倒在地。高倩忙将她扶起,连喊了几声阿姨,她才慢慢醒来。高鸿严厉的命令道:“你的戏演完了,立即给我滚出去。”
脸色像蜡纸一样的阚秋月,流着泪看了一眼高鸿,什么也没说就走出房门,高倩要扶阚秋月回去,被高鸿一把拽了过来,推进屋子,“啪。”把门关上迅速上了锁,高倩没想到高鸿会把她锁在屋里,她在里面大声地喊叫着。
高鸿马上找到了李大海,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便把钥匙交给他,让他看好高倩给她送点饭,她去公社向上级汇报,明天将高倩送回上海。
阚秋月跌跌撞撞从大院出来,边走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也知道杨阳和高倩处的不错,总认为是工作上的关系,没想到他们真的谈上恋爱了。她也不知怎么回的家?到家后没停就让南南立即去找杨阳。
秀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问母亲:“妈,出啥事啦?”
阚秋月向床上一躺,像未听见似的,一句话也未说。
秀秀也不敢再问了。
过了好大会,阚秋月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老天爷咋就不睁眼,不能让俺过两天素净日子呢?”
“妈,到底又出啥事啦?”
阚秋月这才说出来:“你哥和小倩谈恋爱,你知道吗?”
秀秀顿时一愣:“谈恋爱,不知道。”
“你说你哥,怎能和小倩谈上呢?她姐能同意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秀秀以为母亲精神上又出了问题:“妈,你听谁瞎说的,不可能的事?”
“为这事高鸿和高倩打了起来,高鸿亲口对我说的。”
“我的天哪,这高鸿能同意吗?”
“这还要问,高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可咋办呢,看起来妈你又要挨整了。”
“我挨整无所谓,我是怕你哥无法接受……”
秀秀正要说什么。不料就在这时杨阳被南南叫了回来,他刚从赵大婶家出来,南南顶头碰到他,对他说妈让你回家一趟有事问你。他开始他不肯回家,后来南南说大概是你和高倩的事,一说这事,他便跟来了。
没想到杨阳进门就质问母亲:“我和高倩碍你什么事?”
“阳子,你真和高倩谈了恋爱?”
“不错,是谈了。”
“这么大的事,为啥不告诉我?”
“告诉你除了帮倒忙。”
“你觉得你们俩能成吗?”
想不到杨阳说了一句让阚秋月无法承受的话,他说:“如果不是你这事早就成了,就因为你到现在还搁着。”
在一旁的秀秀听不下去了,责备杨阳:“哥,你咋能给妈说这种话?”
“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
阚秋月万万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心里刚刚被高鸿污辱了一顿,现在儿子又说出这种话来,心就好似刀搅箭穿一般。但她并没有埋怨儿子,强忍着内心的痛苦,打断了秀秀的话:“你哥说的对,的确是我连累了他们,可是阳子你不能和高倩谈恋爱。不是妈狠心,你们必须马上分手。”
“你说得轻巧,谈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分手。难道我连谈恋爱的权利也没有吗?你为什么要生我,让我受这种煎熬,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怎么不想你自己做的事。家庭这样不说,你又生出个南南,让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被高鸿整得死去活来,而你却对待她胜过你的亲生儿女,让人家反过来说是拉拢腐蚀干部,你做得这些事那一件能对得起这个家?” 杨阳积压在内心的怨气,突然间像火山爆发般喷射出来。
“哥,你疯了。”
阚秋月心口疼痛的简直马上就要窒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像下雨一样涌出。过好大会才开了口:“阳子,是我拖累了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可是你知道南南的出生,全是为了你呀……” 她说这里突然又停了下去,
“为我……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这就是为了我……”
这时门外传来:“阚秋月,抓紧开会去,人家在等你哪。”
“知道了。”阚秋月这才想起开会的事,悲痛对杨阳说:“阳子,是妈不好,有些话一时说不清,等开过会再给你说。”说罢擦了擦脸上的泪起身离去。在路上就想好了,中午开过会就把南南的事告诉杨阳,也该让他知道了,她不想让儿子再误解她了。
可是散了会,却不见杨阳的影子,她赶忙让南南去找,找来找去也没见人影,不知跑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