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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Chapter.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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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齿轮飞速转动，仿佛昨日才重返校园，转眼间，日历便被撕到了六月的尾声。
高三的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走廊的回响。所有的课程早已结束，最后几天也仅是答疑和自主复习。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致的紧绷，像是拉满的弓弦，又奇异地掺杂着一种即将解脱的微光。
高考前夜。
温昭坐在书桌前，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将他面前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准考证、身份证、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必需的文具）笼罩其中。他并没有再看书，只是目光沉静地逐一检查，指尖划过准考证上自己的照片和信息，神情专注而平和。
半年多的休养和重返校园后的稳步冲刺，早已将他的状态调整至最佳。那些曾经困扰他的阴霾，虽未完全消失，却已被有效地控制在角落，不再能轻易扰乱他的心绪。此刻，他内心更多的是一种水到渠成的平静和隐隐的期待。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班级群里同学们互相加油打气的消息，刷得飞快，夹杂着各种“好运符”和搞笑表情包，试图冲淡紧张气氛。
温昭看着，唇角微微弯起。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江凛发来的：「东西都检查好了？」
他回复：「嗯，都好了。」
几乎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江凛：「别紧张。」
温昭失笑，回道：「你也是。」
江凛：「我不会。」
典型的江凛式回答，自信又简洁。
温昭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副没什么波澜却笃定无比的样子。他想了想，又打字：「明天早上……」
江凛的消息几乎同步跳出来：「七点，楼下等你。阿姨说早餐准备好了。」
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帖周到。温昭心里一暖，回了句：「好。」
放下手机，他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证件，然后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宁静，小区里路灯柔和，偶尔有车辆驶过。明天，这座城市将为他们这些考生让路，开启一场无声的战役。
心脏后知后觉地加速跳动了几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对未来的某种郑重其事的告别与迎接。
房门被轻轻敲响，程丽雅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里有关切，却克制着不多问：“昭昭，喝杯牛奶早点睡，别想太多，就当是平常的一次考试。”
“谢谢妈，我知道。”温昭接过牛奶，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
“你爸爸……他本来想过来跟你说几句，又怕给你压力。”程丽雅轻声道，“他让我告诉你，放轻松考，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没关系。”
温昭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嗯。”
温栋阳的转变细微而缓慢，但这份笨拙的关心，他接收到了。
程丽雅又叮嘱了几句作息，才轻轻带上门离开。
温昭喝完牛奶，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他闭上眼，深呼吸，试图让大脑放空。
另一边，江家。
江凛同样检查好了所有物品。他的房间整洁一如往常，看不出太多临考前的情绪波动。手机屏幕上，和温昭的对话框还亮着。
江父江母进来简单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体贴地不再打扰。
江凛走到阳台，望着温昭家的大致方向。夜风吹拂，带来夏夜特有的微燥。他并不担心考试本身，他的注意力始终更多地放在温昭的状态上。尽管知道温昭已经准备充分，心态也调整得很好，但高考毕竟是人生大事，他担心任何细微的变数。
他拿出手机，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睡了么？」
很快，屏幕亮起：「准备睡。你呢？」
江凛：「马上。」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只发出了一句：
「昭昭，明天见。」
千言万语，似乎都凝聚在这三个字里。明天，我们将一起奔赴同一个战场，迎接同一个未来。
温昭看着那简单的三个字，心口像是被温水浸没，柔软而安稳。他回复：
「明天见，哥哥。」
晚安。
放下手机，温昭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那些细微的紧张感奇异地平复了下去，被一种巨大的、沉静的力量所取代。
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
夜色渐深，城市逐渐陷入沉睡，为明日蓄力。
而无数个家庭里，无数个像温昭和江凛一样的少年，正怀揣着梦想、紧张与期待，等待着黎明破晓，等待着答卷铺开的那一刻。
高考前夜，宁静之下，是汹涌澎湃的暗潮，更是无限可能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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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日，清晨。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天气晴好，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凉爽，仿佛连天公都愿为这群奔赴考场的少年们行个方便。
温昭准时在七点整下楼，江凛已经等在楼下。两人穿着干净的校服（虽已毕业，但穿校服参加高考是许多学校的传统或学生的选择），像过去无数个上学日一样，并肩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程丽雅追出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两人的透明文件袋，嘴里念叨着“笔都有好几支吧橡皮带了吧准考证身份证再看看”，眼底是藏不住的紧张和期盼。
“妈，都齐了，放心吧。”温昭语气温和地安抚。
江凛也点头：“阿姨，我们会仔细的。”
“好好好，快上车吧，路上慢点！加油！”程丽雅挥着手，直到车子驶远。
车内很安静，司机专注地开着车。温昭和江凛并肩坐在后座，都没有说话。温昭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熟悉的一切今天似乎都有些不同，街道上多了许多警察维持秩序，随处可见“高考期间禁止鸣笛”的标语，一种庄重而特殊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城市。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微微有些汗湿，不是恐慌，而是一种面对重大事件时自然的生理反应。
忽然，一只温暖干燥的手伸过来，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握了一下。
温昭转过头，对上江凛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信任和“我在这里”的安稳力量。
温昭反手回握了一下，然后松开，唇角微微扬起：“我没事。”
“嗯。”江凛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脸上片刻，才转向窗外。
考点学校门口早已人山人海，考生、家长、老师、志愿者……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奇异地形成一种压抑着的喧闹。空气中弥漫着期待、焦虑、鼓励和各种复杂的情感。
两人下了车，找到本校的集合点。李老师和其他送考老师早已等在那里，穿着统一的红色T恤（寓意“开门红”），大声地给学生们打气，分发着贴有祝福语的巧克力。
“温昭！江凛！这边！”鹿悠悠看到他们，连忙招手。她看起来有点紧张。
宋跃则大大咧咧地勾住江凛的脖子：“凛哥！昭哥！稳住！咱们肯定行！”
程遂和沈谙站在一起，程遂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眼神也认真了许多。夏浅茉以及其他同学也陆续到来，互相打着气，检查着物品。
“同学们！记住！冷静！仔细！审题！规范答题！”李老师拿着喇叭，一遍遍重复着要点，“就像我们平时模拟考一样！相信自己！”
入场铃声终于响起，如同冲锋的号角。
人群开始涌动。
温昭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跳反而平稳了下来。他看向江凛，江凛也正看着他。
“加油。”
“加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然后随着人流，各自走向不同的考场教室。
找到座位，坐下。核对信息。摆放文具。
监考老师宣读考场规则。试卷袋被拆封。答题卡和试卷分发到手。
温昭抚平试卷，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题型和文字。所有的喧嚣和紧张似乎在试卷到手的那一刻彻底远去。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和自己平稳的呼吸心跳声。
他沉下心来，目光专注，思绪清晰。那些日日夜夜的伏案苦读，那些自学时啃下的难点，那些与江凛讨论争辩过的思路，此刻都化作了笔下流畅的文字和公式。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得飞快。
交卷铃声响起时，温昭恰好落下最后一个句点。他平静地放下笔，如同完成了一件寻常之事。
走出考场，阳光有些刺眼。周围瞬间涌入各种声音——对答案的、欢呼的、叹气的、讨论题目的……
温昭没有参与对答案，只是慢慢走向集合点。
很快，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江凛也正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眼中看到的都是相似的平静和从容。
无需多问，一个眼神已然足够。
接下来的几科考试，流程几乎重复。天气依旧作美，紧张感在熟悉流程后逐渐淡化，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对知识的运用和较量。
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考点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种全新的、沸腾的能量！
巨大的、如释重负的欢呼声从各个考场里爆发出来，无论考得如何，这一刻，持续了十二年的长跑，终于冲过了终点线！
试卷被收走，考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考场，脸上带着各种表情——狂喜、激动、茫然、解脱……
温昭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看着外面灿烂得近乎放肆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
结束了。
他的高中时代，在这场盛大而重要的考试后，正式落下了帷幕。
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揽住。
温昭回头，是江凛。他脸上依旧没什么夸张的表情，但眉宇间那份一直紧绷的冷峻似乎柔和了许多，眼底有光流动。
“结束了。”江凛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
“嗯，结束了。”温昭笑了起来，那笑容轻松而明媚，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连眼底都漾开了细碎的光。
周围是喧闹的人群，是抛起的书包，是拥抱在一起的同学，是激动落泪的家长。
他们站在沸腾的人海中央，看着彼此，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背景。
笔锋所向，是青春的答卷。
心之所往，是彼此的身旁。
未来，正在交卷铃响的那一刻，向他们敞开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篇章。
————
高考成绩带来的轰动效应持续了几天，各路媒体的采访邀请、学校的表彰、亲朋好友的祝贺……让温家着实热闹了一番。温昭保持着得体的礼貌，但并未过多沉溺于聚光灯下，很快便和江凛一起投入了更重要的事情——填报志愿。
没有过多的犹豫和讨论，目标清晰而一致。
北京大学。
对温昭而言，这是他综合考量学术声誉、专业兴趣和未来发展后的最优选择。对江凛而言，金融专业是家族期望与个人能力的结合点，而最重要的考量是——和温昭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所校园。
当两人在志愿填报系统里郑重地提交了相同的首选院校代码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又有什么新的东西破土而出。
“心理学？”江凛看着温昭最终确定的专业，眉梢微挑。这个选择似乎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想起温昭经历过的那些挣扎与自愈。
“嗯，”温昭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觉得很有意思，也或许……能帮助到一些和自己曾经类似的人。”他笑了笑，带着点通透和释然，“而且，了解人心，不是很有意思吗？”
江凛深深看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对于温昭的选择，他永远支持。
志愿填报完毕，高中时代最后的悬念也已落定。离别的气息真正开始弥漫。
班长夏浅茉和几个班干部一合计，组织了一场正式的高中毕业聚会。这一次，不再是偷偷摸摸的KTV或者小餐馆，而是正大光明地包下了一个餐厅的宴会厅。
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就连已经确定要出国深造的几位同学，也特意赶来参加这最后的盛宴。
没有了考试的壓力，没有了排名的竞争，大家穿着便装，脸上洋溢着轻松又夹杂着淡淡伤感的表情。三年同窗，点滴回忆此刻都涌上心头，变得格外珍贵。
当温昭和江凛并肩走进宴会厅时，自然又引来了一阵欢呼和调侃。
“状元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笑着鼓掌。
“还有凛哥！金融才子！”
“你们俩真是……连大学都要绑在一起，还给不给我们活路了！”程遂搂着沈谙，一如既往地嘴欠。
温昭笑着接受大家的打趣，江凛则依旧是那副酷酷的样子，但眉眼间的柔和是骗不了人的。
聚餐时，气氛热烈。大家互相敬着饮料当然，也有男生偷偷换了啤酒，聊着未来的专业，憧憬着大学生活，也回忆着高中三年的糗事和趣事。李老师和几位科任老师也来了，被学生们围着敬“酒”，笑得合不拢嘴。
“班长，以后去了北京，别忘了我们啊！”鹿悠悠端着果汁，眼圈有点红。 “是啊昭哥，常联系！等我去北京玩，你得包吃包住！”宋跃大声嚷嚷着。夏浅茉更是豪爽地一拍桌子：“咱们一班的人，以后不管到了哪儿，都是最牛的！有事吱声！”
沈谙坐在程遂旁边，安静地笑着，偶尔和温昭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陈序和路星眠也从二班跑来串场，闹腾得不行。
气氛在一声声祝福和不舍中推向高潮。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毕业歌。起初只是几个人小声哼唱，渐渐地，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哽咽，也带着豪情：
“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歌谣的歌谣，藏着童话的影子……孩子的孩子，该要飞往哪去……”
歌声回荡在宴会厅里，不少女生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就连一些男生也红了眼眶。
温昭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而年轻的脸庞，听着这充满离别愁绪又饱含希望的歌声，心中也涌起强烈的不舍。这三年的时光，有拼搏，有欢笑，有泪水，也有他独自对抗阴霾的艰难时刻。但最终定格在眼前的，是这些可爱的人，和那些温暖的瞬间。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是江凛。
江凛没有看他，依旧目视着前方，听着歌声，但握着他的手却坚定而有力，仿佛在说：无论去哪里，我们在一起。
聚会最终在拥抱、合影和彼此的祝福中落下帷幕。
大家站在餐厅门口，互相道别，说着“常联系”、“大学见”、“一路顺风”。
夜色温柔，霓虹闪烁。
温昭和江凛并肩走在最后。
“舍不得？”江凛低声问。
“嗯，”温昭诚实地点点头，看着同学们远去的背影，“有一点。”但他随即抬起头，看向远方，眼神逐渐变得明亮而坚定，“但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知识。
期待和身边这个人，一起书写全新的故事。
江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北京的轮廓仿佛已在远方隐约浮现。
“嗯，”他握紧温昭的手，“一起。”
奔赴同一所大学，奔赴同一座城市，奔赴同一场未来。
他们的青春，未完待续，只是换了一个更广阔的舞台。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