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穷二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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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时节，正是春耕当口。
一连几天的雨，天难得放晴。本该顺时下地春耕，乔家却不得不先修缮房顶。
泥土垒起的房子，顶上盖着瓦片，是乔父娶妻那年盖的。照理说再挺个几百年也不成问题，可偏偏前些日子办喜事时，屋后顶上的瓦片不知怎地滑脱下来。“噼里啪啦”一阵巨响，惊得众人心头一悬。
得亏媒婆脑子转得快，硬是把这瓦碎声同“吉祥如意”、“日子红火”扯上了边儿，岔开了众人的心神，喜宴才得以继续。
但到底，还是给长舌妇们留了话柄。
“听说乔家新赘的病书生进门那天，屋顶的瓦好端端滑下来摔得稀碎，真有这事？”她前些日子因为娘家出了事，并没有去吃宴席，刚回来就听说了，还挺好奇的。
“可不是嘛！怪瘆人的……就怕不是好兆头。前几年那家汉子投了军，都七八年了吧？怕是回不来了。好不容易招个赘婿，唉，你说是不是风水不对啊？”
“这还真说不准……”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冷不丁插进来：“婶子，忙着弄啥去？”
两人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了话里的正主。尴尬在脸上一闪而过，旋即其中一人扬起抹笑，热络地询问起来：
“哟，栩姐儿打哪儿来？我们正要回去做饭呢。你叔他们还在田里，眼巴巴等着午饭。”
“那是得快些，田里热得慌。”看到已经达到了吓到人目的，乔栩弯眸笑了笑，“我就不耽搁婶子了，我娘还等我回去报信呢。”
“哎哎，那你赶紧回吧！”两人连连点头，多少有点被抓包的不自然。
乔栩笑容愈发灿烂，越过两人便朝家的方向赶去。
生气倒谈不上，但多少存在些吓唬人的恶趣味。
唉，真是末世待久了……一朝穿越，猛然来到正常的世界，乔栩还是会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毕竟末世，她碰到的大部分都是危及自己性命的丧尸，想要存活下来，就得打打杀杀。嫌少碰见这么些鲜活的生命。
一时间，竟生出无限感慨。
乔栩步履匆匆，很巧，刚到大门口就和在外回来的丈夫碰了面。对方见了她，很局促地低下了头，佝偻着身子，握着衣角的手往后躲了躲，站在那儿也不吭气。
不是说去教书了吗？
乔栩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一身的泥土，不知道还以为对方那学堂开在了猪圈。
“孟则舟？”
对方闷声回应，“嗯。”
穿来一个星期了，从结婚到现在有四天了，她光是知道对方是个病秧子，倒还不知是个闷葫芦。
“受欺负了？”乔栩走了过去，眼看着对方后退了一步，有躲她的意味，但乔栩像是看不见，一伸手就扯住了对方的衣服，揪着一块带泥土的衣服，提了提，声音冷冷的，“打回去了没？”
“啊？”
显然孟则舟没有料到自己的新婚妻子会说这样的话，倒是忘记了先解释。
他怔愣地看向乔栩，出神。结婚前，他是有听过她这位妻子的名声，什么孝顺，什么漂亮的，大都是带着惋惜，惋惜到了年纪却因一家子嫁不出去，上有母亲，下有两个妹妹。如今看来，传言倒是不准的。
见人不说话，乔栩有些无语。不过到底是自己拜了堂，成了亲的男人，算是半个自己人，总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乔栩拉着人就要回家，“先和娘知会一声，下午有人会来修葺房子，等会回屋换一件衣服，我带你欺负回去。”
孟则舟蹙眉，想要解释，却被打断了。
院落里的乔二妹眼尖看到了回来的两人，冲两人喊了声姐姐姐夫，又扭头朝厨房喊去，“娘，大姐和姐夫回来了。”
“回来了？饭马上好。”厨房里忙着的人应了声。
乔栩冲乔槿说了声，“下午就有人来了，我先带你姐夫回屋换个衣服。”
乔槿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流转，看到了灰土灰脸的姐夫，最后点点头。
乔栩拉着人就往屋里走去，孟则舟沉默着，视线落在乔栩的背影上，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乔栩此刻并不高兴，一时间，解释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拉着人回了婚房，乔栩把门关上，松开了手，“换吧。”
孟则舟欲言又止，“其实我没有受欺负。”
乔栩只当这人脸皮薄，“换衣服。”
说着，乔栩后退几步，坐在了床上，一副赶紧脱的表情。
孟则舟觉得莫名的紧张，虽然这几天他们同床共枕，但也只是纯睡，现在青天白日的，他要脱衣服给……给新婚妻子看，在他的认知里，实属超出了礼教。
“赶紧换，待会娘要喊我们吃饭了。”
乔栩能理解古人的羞涩，但也只是理解。
孟则舟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被自己咽下。他朝自己带来的包袱走去，翻了翻，找出了件旧衣服。然后有些掩耳盗铃般背着乔栩脱衣服，边换衣服边说：“我没有被人欺负，路滑，摔了一跤，没及时告诉你是因为”
乔栩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视线落在孟则舟的背上，眼里浮现出欣赏的意味。之前没注意，她这位病夫君的身材倒是不错，虽然比着她末世里兄弟少了几分蓄力待发的狠劲和性张力。不过，该有的，对方倒也没有少。
她的夫君除去病弱，除去呆板，除去慢性子，其实可取之处还蛮多的……就比如
孟则舟换完衣服，扭过头就和乔栩毫不掩饰的目光相撞，那拿着衣服的手无端的紧了紧，脑袋一空，话就那么卡在喉咙里。
乔栩弯弯唇，视线最后落在那修长的手指上。
很漂亮。
这双手还是蛮可取的。
“走吧，出去吧，要吃饭了。”
乔栩起身，落落大方的，仿佛刚刚盯着看的人不是她。
她几步走过去，硬生生接过孟则舟手里的衣服，往边一丢，牵着人的手就往外走去。
孟则舟眉心一跳，视线落在了乔栩牵自己的手上，他总觉得自己手被捏了一下。
……是错觉吗？
两人出了门，外面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饭。孟则舟扯了扯自己的手，把自己的手扯了回来，沉默不语去搬凳子。
乔栩瞧了瞧，瞅见了对方耳尖一抹红，心情无端地好了几分。
“老七叔说晌午后就来。”
乔栩收回视线，几步走过去接过许婉娘手里的碗，“他说好弄，让人拉瓦片来，一个下午就能弄好，我给了他一两，算是工钱和瓦片的钱。”
许婉娘叹了一口气，心里算着这些天的支出，虽然是赘婿，但摆宴等方面并没有亏待对方，看来春耕结束后，她还得在做些手工活拿去贩卖。
打定主意后，许婉娘笑了笑，道：“先吃饭吧。”
乔栩不知道她娘想了什么，四处看了一圈没看见乔槿，她把碗放到石桌上，喊了一声，“乔槿。”
“来了！”
乔槿抱着个碗从外面回来，里面放着鲜红的果子，“三婶给的。”
她原本是出去翻草药的，碰巧遇见了去送饭的三婶，说着就拿出了个碗给她，里面放着时鲜的野果子。
“晚些时候那些下火的草药收了，去给你三婶送些。”
许婉娘招呼着众人，“吃饭吧。”
午饭很简单，因为前些日子摆席，遗留下些荤腥的肉，肥瘦分开后，许婉娘将肥的炸成了油。瘦的今天和刚扒春笋一起炒了炒，配上糙米饭，便是一顿饭。
饭后，乔栩和许婉娘说了一声，拿起背篓让孟则舟背上，带着他就往外走去。
出了家门，没走几步路，孟则舟出口问，“我们去哪里？”
他不是解释了身上的泥土怎么来的？总不能还没有相信吧？
“山里。”
乔栩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山里的猛兽对人性命的威胁大，除了专门从事这一方面的猎户，极少会有普通人上山。上了山的普通人，默认都是在寻思。
“去不得。”
孟则舟皱眉，并没有认为乔栩是活腻歪了，“山里去不了，且不说下了雨，开春了，那些虫豸猛兽都苏醒了，现在正是处于饥饿捕猎的时期，去山里……”是寻死。
乔栩认真听孟则舟说完，理解了对方未竟之言，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孟则舟的担忧，于是询问，“你不去？”
孟则舟：“……”
“那你先回家，我去瞧瞧。”
说罢，乔栩松开了扯着孟则舟的手，朝入山的方向走去。
孟则舟：……
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你也别去？
孟则舟看着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抬脚跟了上去。
听见动静的乔栩并没有停下等对方，也没有回头劝说对方离开。她勾了勾唇，眼里浮现出笑意，到底对方不是个软的、好捏的柿子。末世五年，她二十岁到二十五岁，硬生生在末世活了五年之久，除了幸运地觉醒的空间和异能，绝对还有不怕死的性格在。
她是喜欢温和，彬彬有礼的。
但也确实看不上软趴趴，没有任何骨气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默契地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
前者不等，后者不加速。
气氛倒也诡异的和谐。
“得买房子了。”，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开口，像是在闲聊。
后面的人怔愣一瞬，想了想，乔家两座房，一大一小，小的是厨房，大的给人住。满打满算能住人的只有两间房。等到过些时候，在县里学医的乔小妹回来，住的地方确实不够。但，若是他开口带着乔栩回去住，他丈母娘会不会多想?毕竟他是赘婿。
思绪杂乱，没想明白，孟则舟沉默着，开口询问，“是需要钱吗？”
乔栩等到对方走了过来，便伸手牵住了对方的手。根骨分明的手被握在手心里，温暖干燥随之传递而来，乔栩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愈发满意这双手。
放在现代怎么形容来着？
漫画手！
看了几眼后，乔栩牵着人继续走起来，没了末日时的紧绷，乔栩心态愈发平和，有时甚至会起逗弄人的心思。
就比如说现在。
“缺啊。”
说着，乔栩笑盈盈的扭头看向孟则舟。
刚偷摸确定四周没有人的孟则舟，一回头便猝不及防地和乔栩对视了上，上扬的桃花眼漾出笑意，眼里带着狡黠，瞬间失了神。
他是知道自己这位新婚妻子美艳的。
明眸善睐，转眄流精，姿容冶丽。
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心如鹿撞。四目相对，五内沸然。
“我，我有些钱。”
近乎失去呼吸，孟则舟猛然错开了视线，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听起来有几分书呆子的傻愣。
乔栩：“哦～”
拉长的尾音，像是一把小刷子，孟则舟下意识要逃避，却被乔栩先一步靠近，随即，他的耳边响起笑盈盈的声音，“都给我吗？”
“给。”
像是怕声音小对方听不见，孟则舟又坚定重复道：“给你。”
“噗——”
乔栩有意捏了捏手中的手，对于逗弄孟则舟这件事，她十分愉悦，“收起来吧，让你藏私房钱。”
孟则舟迷茫，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乔栩打断，“走吧，进山。”
孟则舟抿唇，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穷二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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