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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人间厮杀不断,他的爱人变了许多,又有许多没变。

      储以微与金鸣玉周游列国,观察心想。

      楚国女子位卑,作为万生之主,储以微并不看好这个国家。

      在他眼中所有生命平等,加上暗访民间得知楚国国君推行产翁制后,心中厌恶更甚。

      刚刚生育完的母亲不仅被男人赶下床冒认功绩,还要侍奉他们坐月子,以此获得子嗣的尊崇与神明的保佑。

      他弄明白楚国新生儿大片夭折的缘由,本不愿见楚君,启明星执意要求,他与金鸣玉权当看这个愣头青吃教训。

      固守封建礼教作威作福的楚国国君浑身罪业缠身,命不久矣,金鸣玉当堂下脸,一鞭抽裂了这个国家惺惺作态的皮囊,流出发脓的黄水。

      楚君试图叫住他:“神君,寡人可以给您百年供奉,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自大的君王啊,即便面对生命与死亡也不肯放弃上位者的傲慢。

      储以微头也不回跟随金鸣玉离开,三人前往辽,这个他最看好的国家。

      辽生于自然长于自然,敬畏长生天与草原的生灵,死后尸体露天席地,回归土地的怀抱。单凭这份豁达,储以微也愿意给她们一次机会。

      草原辽阔,金鸣玉策马狂奔,海东青盘旋翱翔,稳稳落在她举起的手臂上。她仰起脸逗它,灰色的瞳孔在烈日照射下浅淡锐利,好似草原至高无上的掠食者。

      辽的男人女人打小捕猎游牧,个个身强体壮,几个大汉把启明星夹在咯吱窝里捉弄,几个皮肤黝黑的少女围着这个强大的神明,叽叽喳喳地说着情爱的话题。

      不像汉人的含蓄,她们推崇自由恋爱,从不认为这是什么羞耻的东西,声音嘹亮奔放,储以微调转马头离去,手指飞出一股灵力象征性打了下金鸣玉的手心。

      她难得自在轻松,开什么玩笑都没问题。

      储以微私心偏向这个草原的国度,参加宴席时没有多加为难,提出的问题大多简单。

      但令他失望的是,辽王只知打仗,身边近臣尽是血亲,治国能力连楚国的七品臣子也比不上。

      更何况——万生之主的眼眸略过下座的汉臣,浮现对这些战战兢兢的生灵的悲哀——即使是这样自由的国度,依然划分了生命的三六九等。

      启明星与金鸣玉显然也注意到这点,半夜三人围坐,帐角漏进一缕凉风,幽幽烛灯摇晃,三人面容晦暗不清。

      启明星率先道:“辽王任人唯亲,排斥汉人,让他们统治凡界,恐怕苍生同悲。”

      金鸣玉思酌:“但如今的汉人征服不了马背上的民族。”

      储以微点头:“草原浩大,她们善打游击,玉门关内诸国争斗,没有多余精力围攻辽。”

      一统凡界的大业在辽卡住,三人面面相觑,决定等前往魏再做定夺。

      可惜辽人性急,王位的厮杀根本不避及储以微三人,王帐混乱的对战中,储以微叹息一声,走上前抱起了哇哇大哭的前任辽王小女儿。

      年幼的生灵丧父,许是知道未来命运,抓着他长发嚎啕,金鸣玉懒得惯着小孩,提前施法离开王帐,跑马出去散心了。

      储以微轻轻拍打幼童后背,把她送到哭泣的母亲手上。女人连连道谢,哄女儿松手,他摇摇头,手指捻起这缕头发,瞬间断成两截。

      启明星面露惊愕,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等走远了才问储以微:“断发与自绝无疑,神君大人何必如此?”

      “头发就是头发,没有其它含义。”储以微边走边问:“楚辽失选,若魏也无可大用,你当如何?”

      启明星犹豫:“我不知道。”

      苍生大任下,这个阅历尚浅的青年难免惶恐沮丧:“若我选错,岂不是助纣为虐?”

      储以微眺望草原尽头的黑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滚滚沙尘扬起,金鸣玉勒马停在他们面前,眯眼扫视两人神色:“你俩密谋什么呢?”

      他八风不动:“密谋你猎回来的野兔是炖汤还是烧烤。”

      金鸣玉冷哼:“谁会拿兔子炖汤?什么破菜。”

      魏国是三国中最弱小的国家,召见她们的王后倒是长寿之相,腹中是个早夭的男婴。

      金鸣玉临走前给了她一片荷花,半个月后得知公主降生的储以微扬眉:“你喜欢魏国?”

      启明星嘟囔:“但魏国既无名臣,也无良将,国君虽有守成之能,却无开拓魄力。”

      金鸣玉摊在阳光下,玩储以微送她的明蓝花绳:“等就是了。”

      她很笃定自己的选择,储以微没有多问,暗中开始准备应对命中大劫的东西。

      正如凡界要走向一统的命运,她们之间也只会容许一个神明存在。

      他作为万生之主,如若败于冥君手下,权责与能力会被她全部吸收,成为助她真正封神的最后一步台阶。

      天地囚笼中,她们是撕咬的困兽。

      这就是彼此的命中大劫。

      不过这样也好,成为命格完整的神明,她七情六欲就会随之回归,此后与天同寿,自由自在,再也不受天道约束。

      .........

      我不知道储以微在整什么幺蛾子,从他发烧后灵力日益衰弱,时常生病,体内七魄去三魄。

      启明星急死了,加上武国王宫政变进入尾声,他放下心,成日围着储以微嘘寒问暖。

      平心而论,我个人认为这件事和年少我偷摸躲外门习武一样,纯粹自己作的,没有搭理,跑去仙界游历。

      仙界失去凡界供奉,仙人们锐气大减,感知到我步入上界也唯唯诺诺不敢冒头,指派个喽啰问我意图。

      我正挂在悬崖峭壁上等护心花开,闻言打发:“来游玩。别隔这碍眼。”

      小喽啰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如我所愿添油加醋一大推,之后仙人们对我睁只眼闭只眼,任我进出上界。

      我游历山水数年,凑齐判官要的药,回到冥界正殿。

      随从迎上前为我取下大氅,我刚从珠雪峰顶回来,边走边掸身上的雪,抬眼见判官神色复杂地站在书案前看我,拿出储物袋抖抖抖,天材地宝堆成小山:“你说的困灵阵所需药材,我集齐了,看看有没有缺漏。”

      这个我名义上的母亲担忧地走近,把我湿冷的碎发挽在耳后,柔声问:“你确定了?困灵阵一旦启动,再无回旋余地,你与他也许不必走到这个结局。”

      “我的决定已经实施,就不会再更改。”我偏脸避开她寒凉的手心,冷笑:“这点倒还多亏你言传身教。”

      金鸣玉恨她,我也不例外。

      她受伤地收回手,僵硬提起嘴角:“你决定了就好。”

      判官收敛情绪,一一清点药材法器,拱手禀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困灵阵顾名思义,足以困锁天地任何生灵,包括神明。在这个阵中混淆生死的区别,阵中人会听凭阵主左右,包括全部记忆修为,经脉面容。

      这个阵伤天害理,上个布阵的人神魂被天道泯灭,永生不入轮回,我身份特殊,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开始跋山涉水在冥界挑选布阵的地方。

      忙碌的间隙中我还要回去敷衍启明星,顺便查看武国储君的身体状况。

      当初给魏皇后的花瓣是冥君的诅咒,服下后世代只能生出女儿。但凡后辈有与魏皇后血脉相连的,无论亲疏,诅咒同样生效。

      即使这一任君王畏惧做出改变,往后继任的国君迫于威胁,必定推崇女子立国。

      魏王后手握兵权,乱世中谁手里有刀谁有资格说话,我不担心她会被推翻。

      启明星不知道这一点,边发愁储君未来的压力,边发愁神冥两界的不睦,揪住我就在我耳边三百六十度唠叨:“您和神君大人何必闹到这样?您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聊天钓鱼吗?你看他现在病的鱼也不钓了窝也不打了,多凄惨啊是吧?冥君大人...”

      我快被他烦死了,进屋把发呆的储以微揪出去,强行把他按到湖心亭坐下:“钓鱼。”

      启明星尖锐爆鸣,赶忙给木愣愣的神君盖披风:“现在在下雪,他发烧了你照顾?”

      我撇嘴:“你不是让我们来钓鱼?”

      随着年岁流逝,作为凡人的启明星容颜渐老,走在街上反倒像是我和储以微的长辈,性格也愈发老妈子,操心朝廷还不够,一手抓我一手抓储以微:“很快过年了,你们今年谁都不许跑,听到没!”

      嗨呀,真是倒反天罡。

      我撸起袖子就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眼角扫过他灰白的头发,骤然停住了手。

      对啊。我迟迟记起来。凡人的平均寿命不过四十,何况启明星从小生病,底子早坏了。

      他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如果不修仙,还能撑几年?这些年他作为启明星始终选不出跟随的明君,夙夜忧思,眼中早不见青年盛气。

      我忽然觉得命运真是人以类聚,三个倒霉鬼凑在一起,未来谁也不会善终。

      储以微体内神魂消失大半,我心知所有事情即将在这个年后尘埃落定,放下了手:“我知道了。”

      日子仿佛回到曾经我们周游列国的时候,启明星把储以微放在窗前晒太阳,我路过瞅到,玩心大起,捣鼓半个时辰后装模做样走开,迎面撞上启明星,面色如常打招呼。

      然后没有几步,听到他炸毛大喊:“冥君大人!”

      好吧,好吧,我边佩服自己的好脾气边给储以微洗脸,左顾右盼发现启明星不在,迅速掏笔再次往木头神君如花似玉的脸蛋上雪上加霜。

      粗粝的毛笔尖划过脸颊,这个木头无意识蹭我手心,鸦睫下垂,本能流出依恋的神色。

      鬼使神差的,我凑上前亲亲他浓墨重彩的眼睫,还没砸吧出个味,他乌压压的睫毛抬起,露出了其下清澈温柔的眼眸。

      储以微知道我在亲他吗?

      我心里没有甜蜜与爱意,凭着潜意识又吻了他一下。

      这会轮到他变成我指间的傀儡,随我摆布,乖顺地窝在我的手心,脸上还带着愚蠢可笑的涂鸦,只知道眷恋地望着我。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穿过窗户,落在我们身上,我鼻尖抵住他鼻尖,与他呼吸交缠,回想起曾经的抵死缠绵。

      昔日浓烈的爱恨冰封在死亡之下,我凭本能与他唇舌勾缠,紧紧盯着他始终温柔的眼睛。

      他鼻子溢出动情的哼气,任我上下起手,眼下桃粉醉人,躺在凌乱的衣衫中喘息,目光好似春日柳枝拂过我的身体,不带分毫色欲。

      我倒在储以微身边,懒得动弹,给他和自己盖上厚实的棉被,赤条条地好似两只猫咪挤在一处取暖,难得升起安心的困倦。

      储以微抱着我,体温热烘烘传递到我身上,两条腿缠住我的腿,手揽住我的肩膀,和被囚禁的那十年一样轻缓拍打起我的后背。

      我心口的莲玉微微发热,判官早就告诉过我里面的窥心阵,握着思索片刻,解下系在了储以微脖子上。

      窥心阵被我毁了,寄托平安祈祷的药玉物归原主,鬼神十五年前储以微就拿走了,荷簪也送给了他,一件一件,既是定情信物,也是金鸣玉的遗物,如今全数送回了她爱人的手里。

      我离开温暖的床榻,穿戴好衣物,施法让储以微恢复到清洗前的原样,无事一身轻地离开了。

      ------------第十五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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