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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urrant ...

  •   赛事结束后,大部分人都前往聚餐,后台空荡荡的,冷气又开得极大,刺骨的冷气在偌大的空间里肆意流窜,寒意渗进骨子里,激起一阵酸涩的颤栗。
      林麦把披风外套的帽子戴上,手指攥紧领口往胸前拢了拢,像是要把自己缩进一个安全的茧里,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藏得更深一点,藏住那晕乎乎,快要烧起来的羞窘。
      帽檐垂落的阴影遮住了他发红的脸颊,只露出一个尖尖的,泛着粉色的下巴。帽子上方有一对毛茸茸的白色小狗耳朵,在不安地轻摆着。
      每一步挪动,都感觉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不真实,让人心跳失序的眩晕感,视线不受控制地、怯怯地,投向那个在冷光下挺拔的背影。

      其实林麦认识徐彻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他红着脸,擂鼓般的心跳声大得似乎要盖过耳机里的游戏音效,咚咚咚地震颤着耳膜,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裙摆的蕾丝花边,不可置信地往旁边人身上偷偷瞄了一次又一次,即使身旁人的胸牌挂着他不会念的英文ID“Currant”,但那张脸他绝对不会认错——
      是...徐彻,没错的,就是徐彻!
      高中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林麦躲在堆得高高的书本后,直到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放学时偶尔遇见,总能看到他坐进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豪车,而林麦则等车子驶远后,才从车棚里推出自己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余都吱呀作响的旧单车。徐彻是精英班的第一名,是校园里所有Omega在课间窃窃私语的中心,而林麦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学生,像一粒暗淡的尘埃,安静地漂浮在耀眼的光芒之外。
      整个高中,他们的交集为零,徐彻不认识他,而他也只敢远远看着他的背影。
      泉水边,补完状态的厄斐琉斯并没有立即返回线上,而是静静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那只正在回城的猫咪。
      “上来。”
      猫咪落地的瞬间,耳机里传来徐彻平静的声音。
      简短的两个字,像小石子一样砸在林麦晕乎乎、乱糟糟的心湖上。
      这算是……徐彻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吧?
      不仅特意等他,还要带着他一起回到线上,屏幕里,猫咪轻盈地跃上厄斐琉斯的腰侧,亲昵地甩着小尾巴。林麦突然有些羡慕游戏里的角色,如果他是一只小猫就好了,或是小狗也不错,不用卖力地吸引粉丝,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无条件地喜欢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们的喜爱、肆无忌惮地撒娇。
      想到这里,林麦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他几乎能想象自己身后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小狗尾巴,正不受控制地对着徐彻欢快摇摆。
      不敢再看徐彻,仿佛多看一眼,自己就要在这混合着羞赧、雀跃和一丝隐秘甜蜜的复杂情绪里彻底融化掉。

      反正徐彻不认识他,更何况,此刻的他正以“Cat Cake”这个男扮女装的小偶像身份示人——一个根本不存在、查无此人的角色。很快,他就会彻底告别这个身份,连同“Cat Cake”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林麦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脚步虚浮地向那个背影走去。
      他轻轻戳了戳徐彻的背,等徐彻转过身来,便抬起化妆师给他精心打扮的小脸,软糯糯地说:“哥哥,我想补个口红,可是忘记带镜子了...你能帮我看着吗?涂一下下就好。”
      虽然学了些媚粉技巧,但是他没意识到徐彻根本不是他的粉丝,连路人粉也算不上。
      帽子上轻摆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帽檐下是一张小巧的脸蛋,精致得像在橱窗里展示的洋娃娃,没有眼线的修饰反而更显纯净怜人,眼睑上浅粉色的眼影像是被体温融化的桃花瓣,随着眼波流转在饱满的卧蚕处投下浅浅的阴影,长翘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将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衬得愈发水灵无辜。莹润的唇瓣涂着晶亮的唇彩,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如果咬下去...应该是和草莓果冻一样的口感。
      看他的眼神太明亮、太真挚,好像一只摇着小尾巴冲他哼唧撒娇的小狗。
      徐彻微眯起眼,看着林麦没说话。
      林麦拿出唇膏,对着徐彻自顾自地涂起来。纤细的手指捏着膏体在唇上细致描摹,先是轻轻勾勒圆润的唇珠,又顺着唇线滑向饱满的下唇,来回涂抹出一层晶莹的薄膜,最后故意涂出边界,让唇角泛起不正常的水光。
      他在等。
      等徐彻看见了出声提醒,这样他就能顺势眨一眨水灵的大眼睛,用天真的语气说:“啊,哪边呀?我看不见,哥哥可以帮我擦一下吗?”
      等到溢出的膏体快要蔓延到腮边,徐彻突然伸出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指腹不温不火地摩挲着唇膏的痕迹,将原本清晰的唇线揉成一团模糊的绯色。
      Alpha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眼神复杂难辨,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又面目全非的旧物,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随后响起一个平稳清冽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重锤般用力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徐彻轻声唤他:“林麦。”

      林麦捂着胃冲出包厢,跌跌撞撞奔向酒店洗手间。刚跑到隔间,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便涌上喉头,那些精致的菜肴此刻都化作令人作呕的秽物,他蹲在马桶前,额头抵着冰凉的隔板,泪水伴随着饭局上的情愫终于决堤。
      《忘记你》的陈导说主演们需要熟悉彼此,林麦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聚餐,没想到进到包厢,赫然发现主位上坐着他的前夫。
      他用酒精模糊理智,只想逃离那些不断闪回的回忆片段。
      林麦越想越觉得徐彻是个混蛋,这个人浪费了他这么多年的青春,也舍得那样对他、对他们的孩子,竟然还舍得和自己离婚,怎么能这样。
      没借着耍酒疯破口大骂徐彻是渣男、抛妻弃子的混蛋,他觉得自己已经十分温柔。
      隔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只大手拽住了他的手腕,熟悉的气味瞬间唤醒了他全身的记忆。
      “林麦。”
      徐彻的声音比回忆里的更低沉,林麦抬起头,撞进那双他曾吻过千万次的眼睛。
      Alpha的动作有些粗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把他抱起放在洗漱台边站好,用冷水给他洗去嘴边的痕迹。
      林麦在他怀里嘟嘟囔囔的,徐彻低头凑近了听,只听得清一句带着酒气的,更像是撒娇的“混蛋”。
      是在骂他呢。
      徐彻下意识伸手要去拍他的屁.股,停顿了会儿,又把手拐去了Omega的后颈上。
      脆弱的后颈贴着干干净净的阻隔贴,身上也没有其他Alpha的气味,只是湿漉漉的眼睛被酒精浸润得绯红,正在醉醺醺地跟他耍酒疯,两只柔弱无骨的双手软绵绵地不断推搡着他的胸膛,骂他混蛋、渣男。
      也许是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禁锢得越来越紧,林麦被弄得十分不舒服,他伸出手,用力抬起,摇头晃脑地往面前人的脸上甩了过去:“滚开!”
      在安静逼仄的空间里,这记耳光的声音格外响亮,林麦总算是清醒了,他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又看看徐彻脸上渐渐浮现的指印,眼中逐渐被困惑和害怕取代。
      徐彻在商界和娱乐圈的地位都举足轻重,一句话就能让他以后基本告别演艺事业,他还不至于笨到拿自己的前途作赌注,更何况......打或骂,他心里也只会一起逆着劲的难受,这更像是他带着撒娇意味的不甘。
      徐彻为什么要那样对他?明明从前恋爱时不是这样的……
      林麦像一只闯祸的小狗,瞬间蔫下小尾巴,垂下的耳朵企图挡住眼眶里抑制不住漫出的泪水,声音带上颤抖和一种醉人的温柔:“我……我……老公……你疼吗……”
      他怯生生地伸出手,想要抚摸那道红痕。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徐彻,灯光在那双英挺的眉骨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他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徐彻似乎没有动怒,那道目光平静地滑过他的脸。
      就在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即将抚上脸颊时,徐彻却用力扣住那只手腕,猛然按住他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包厢,众人不敢打量徐彻,默契地把八卦的眼神聚焦在没什么地位的林麦身上。见林麦泛红的眼尾、红肿的唇瓣以及唇边那抹破皮的伤痕,心里也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权贵阶层与肤白貌美小明星之间发生风流韵事,在这个圈子里早就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徐彻的秘书察言观色,得体地提醒众人继续用餐,并代老板向席间致歉,称接下来还有重要应酬需要出席。
      林麦承认坐在徐彻的车里时,心还是再一次跳得很快,车内的温度调得很高,却始终没能融化横亘在两人之间那股微妙的尴尬。
      或许这只是他单方面的窘迫,徐彻正架着腿坐在他身边浏览财经新闻,没有展现任何情绪的侧脸在手机冷光里显得格外疏离——这张脸向来都是这样的,林麦看了又看,恋爱时他疯狂迷恋,可恋爱毕竟是恋爱,未来幽深复杂,冲动结婚真的不是太傻了么,傻到他如今要为自己和孩子买单。
      也许是感受到了有只坐不住的小狗正在掩耳盗铃地偷偷瞄他,徐彻突然开口:“没事吧。”
      林麦:“……我今天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成年人之间客套的场面其实再正常不过,可这帧画面被强行插入他们过往的相处胶片时,就显得格格不入。
      从前他俩和好的方式总带着体温,徐彻不会和他吵,基本就是徐彻等他发泄够了,就把他抱进自己浸满信息素的怀抱里;或者直接堵他叭叭叭不停的小嘴,把他抱到床上“吵”。现在你一句“没事吧”我一句“不是故意的”,真是能让从前的林麦惊掉下巴。
      明明很厌恶以前的相处模式,现在变成这样,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不过既然都已经是前夫了,这些矫情反倒显得多余,成年人的体面也是如此,就该像撕日历,撕掉的那页既不需要道歉,也犯不着回头再看,不拖不欠,谁都不用怀念。

      徐予眠早早就在楼下等妈妈,夜色渐浓,凉意袭来,她又噔噔噔返回楼上,贴心地给妈妈拿了件外套。
      看见妈妈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小朋友的嘴巴一时间合不上——她要有后爸了?
      可奇怪的是,这个男人莫名透着几分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一边把带过来的外套往林麦身上裹着,一边朝男人投去几眼警惕的目光,末了牵着妈妈的手一个劲地往电梯口快步走去。
      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爸爸,但也绝不允许其他男人出现在妈妈身边。有她在,她不会让妈妈再受到臭男人的伤害。

      天知道人这一辈子会有多少转瞬即逝的念头,阴晴不定,又或是一成不变,像善变的天气,又像固执的执念,他想再吻一吻自己心爱的妻子。
      徐彻最终没有跟上去。
      在夜色中静静蛰伏的黑色迈巴赫,无声亮起两道冷白的光柱,切割开浓郁的黑色,也清晰地照亮了他落寞的身影。
      他倚在车边点燃了一支烟,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ur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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