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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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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的死法与前者如出一辙,宋慈多少有些没了胃口,她让夏如蓓自己去吃早餐,自己留在原地观察尸体。
李希洋走了过来,问:“你昨天和那个哭包在护士站有什么收获?”
宋慈短促皱了下眉,既是因为李希洋给夏如蓓乱起外号,也是因为自己的举动好像时刻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下,这对一个法医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因此,宋慈没好气地阴阳怪气道:“你跟踪我们?”
李希洋笑了下,摆手说没有,又抬抬下巴示意宋慈看周围,说:“这么小一个医院,谁做什么不是一目了然。”
宋慈只好点了下头,告诉了李希洋关于自己在值夜班护士守则里内容,但对于自己做的梦还是真的发生的那些事情只字不提。
李希洋极快地翘了下嘴角,似乎对于宋慈口中的那些话他早已了然。宋慈收回目光,心底暗暗记下了这个细节,等她再回头去看尸体时,却发现在两个人交谈之际,尸体已经不见。
“尸体呢?”宋慈吃惊地问道。
“不知道,”李希洋狡黠地眨了下眼睛,“或许在停尸房。”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
宋慈看向走廊深处,通往地下层的楼梯口方向。她们需要线索,需要知道如何在这个地狱里活下去。
宋慈下楼找到夏如蓓,“我们去停尸房。”
“啊?”夏如蓓看起来不是很愿意,“停尸房啊,我们、我们必须要去吗?”
“必须去,”宋慈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待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去找一条生路。”
夏如蓓看着宋慈坚定的眼神,恐惧依旧,但绝望中似乎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勇气,最终她颤抖着点了点头。
两人走向通往地下层的楼梯间,楼梯间没有灯,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头顶投下诡异的影子。空气更加阴冷潮湿,那股福尔马林和腐朽的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
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和意义不明的涂鸦,其中一句用暗红色的颜料反复涂抹着:“她丢了她的药”。
下到一楼转角平台时,宋慈的脚踢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棕色的玻璃药瓶,标签被某种深色污渍糊掉了一大半,只能勉强辨认出“安定片”三个字。
宋慈疑惑,弯腰想捡起药瓶。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冰冷瓶身的瞬间,“滋啦,滋啦……”那熟悉的令人牙酸的指甲刮擦声,猛地从楼梯下方的黑暗中响起。
而且这一次,声音急促密集,正快速向上逼近。
“跑!”宋慈一把拉起夏如蓓,头也不回地向上冲。
“药!”一个幽幽的带着无尽怨毒和渴望的女声,如同贴着她们的后脑勺响起,“我的药……还我的药……”
楼梯下方,黑暗中,一个穿着红色病号服的身影正手脚并用地向上爬来。
长发拖在地上,沾满了粘稠的液体,在惨绿的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那张浮肿发青的脸抬起,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她们。
夏如蓓发出短促的尖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跑到了宋慈前面。
两人连滚带爬冲下最后几级台阶,到达了地下层。面前是一扇沉重的布满锈迹的铁门,上面挂着“停尸间闲人免进”的牌子。
“锁住了!锁住了!”夏如蓓绝望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
楼梯下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和怨毒的呼唤越来越近!
宋慈疯狂地摸索着铁门,试图找到任何开锁的可能。就在她几乎绝望时,一串冰冷的金属物体突然从门缝底下滑了出来,掉落在她脚边。
一串钥匙。
来不及细想,楼梯下方,那红色的身影已经爬到了平台。
宋慈眼疾手快,抓起钥匙串,借着安全出口的绿光,迅速找到了最粗的那把钥匙,猛地插进锈蚀的锁孔!
“咔哒,嘎吱。”锁芯艰难地转动,铁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进去!”宋慈一把将夏如蓓推进门内,自己也闪身而入,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关上了沉重的铁门!
“砰!”
几乎在铁门关上的同时,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接着是更加疯狂的抓挠和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伴随着那怨毒到极致的哭喊:“我的药——!!!”
铁门剧烈地震动着,灰尘簌簌落下。宋慈和夏如蓓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门外的抓挠和哭喊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才渐渐平息,最终只剩下死寂。
停尸间内,阴冷刺骨,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尸体防腐剂的味道。只有几盏瓦数极低的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勉强照亮一条狭窄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一排排冰冷的如同巨大抽屉般的金属尸柜。每一个柜门上都贴着标签。
死寂中,只有她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宋、宋慈姐,”夏如蓓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脸色比停尸间的灯光还要惨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它走了吗?”
宋慈没有立刻回答,她像在沉思,很久之后才喃喃自语:“怪物白天也会出现吗?”
“不。”夏如蓓脱口而出。
宋慈的视线从手里的钥匙移到夏如蓓身上,别又深意地看着她。
夏如蓓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可停尸房太过阴森恐怖,她又不知道该看什么,最后只好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解释说:“早上吃饭你没来,我听别人说的,怪物一晚只杀一个人,白天如果我们没有做违规的事情它们是杀不了我们的。”
宋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再纠结夏如蓓为什么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却不告诉自己。她想起李希洋的话,“不要相信身边的人”。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会有秘密,何况在这样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恐怖地方。
宋慈把钥匙仔细放进兜里,扭头四处打量,最后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走廊尽头那扇亮着灯的值班室门。
那灯光在无边的惨白和寂静中,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一张精心布置的诱捕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夏如蓓见宋慈不说话,恐惧更深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使不上力。
宋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和恐惧。停在这里只会坐以待毙。值班室是唯一的光源,也可能是唯一的线索来源。
“去值班室。”宋慈的声音沙哑,“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
夏如蓓用力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宋慈的胳膊,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的走廊向前挪动。
两侧冰冷的金属尸柜如同沉默的墓碑,每一个紧闭的柜门都像隐藏着未知的恐怖。
路过其中一个尸柜时,宋慈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冰冷刺痛感瞬间穿透耳膜,比之前在楼梯上感受到的还要强烈数倍,仿佛有无数根冰针扎进她的神经。
“呃!”宋慈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耳朵。
“怎么了宋慈姐?!”夏如蓓吓得魂飞魄散。
“别靠近这个柜子!”宋慈咬着牙,忍着那尖锐的刺痛感,拉着夏如蓓迅速远离那个贴着“冷柜07”标签的金属抽屉。
夏如蓓看着那个柜子,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里……里面……有东西?”
“嗯。”宋慈脸色难看地点头。
她们更加谨慎地绕开所有尸柜,终于来到了值班室门口。
门虚掩着,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从门内飘散出来。
宋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轻轻推开了门。
值班室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文件柜。桌子上放着一盏老旧的绿色玻璃罩台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灯光下,桌面一片狼藉,有一些散落的纸张,墨水瓶被打翻,还有一滩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血迹的源头,来自桌子后面。
一个人影背对着门,瘫坐在椅子上。
宋慈和夏如蓓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人穿着沾着暗红污渍的旧款护士服,头发是女性的长度,散乱地垂落着。
“尸体?”夏如蓓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宋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挪动脚步,绕到桌子的侧面。
看清那人正面的瞬间,夏如蓓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抽气,双眼翻白,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瘫倒在地。
宋慈也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椅子上坐着的,确实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或者说……曾经是。
她的脸已经无法辨认五官,整个面部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狠狠砸烂又碾过,血肉模糊,骨头碎裂,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脖子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无力地耷拉在肩膀上,一只手臂垂落在身侧,另一只手臂却诡异地向上抬起,僵硬的手指似乎指向房间角落的文件柜。
她的胸口处护士服被撕裂,心脏的位置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狭小的空间。
这比宋慈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凶杀案现场都要血腥恐怖,况且,这不是一个找凶手的游戏,宋慈一时有些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