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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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云，羡慕风，羡慕鱼儿懒懒地游。
羡慕野狗都呼朋引伴，更羡慕远处同学的笑声。」
许多年后，林招回想起高二那一年，头顶的那团乌云终于开始消弭，也好像是他转运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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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热浪灼人。
方语萱蹲在墙根的阴影里，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
脖子后头突然飘来一句“你在干什么？”那调调冷得跟她哥林招一模一样。
方语萱吓得一激灵，脊椎骨节节发僵。
幻听？
热迷糊了？
方语萱的念头刚闪过，猛回头——
就见她哥林招还真戳在那儿。
瘦高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直直罩在她身上。
靠！
奥赛营不是明天才结束吗？林招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半个月没见，林招的脸色依旧苍白，唯有眼尾那点朱砂痣被暑气蒸得发红。天热得像蒸笼，可方语萱被她哥的目光一扫，后颈嗖地窜起一股凉意。
方语萱屏息，瞥了眼纸箱里几只孱弱的奶猫，脸上瞬间堆起甜笑：
“……嗨，哥！”
她腾地起身，把箱子往林招眼前一怼：“诶哟我的老天奶！哥你看！这一窝小东西，活脱脱你亲自生的崽！！”
林招垂眼看：
纸箱里几只奶猫挤成一团，蒸腾的馊味混着暑气。最上面那只三花最显眼，皮毛脏污打绺，左耳缺了半块，粉红肉茬露着，爪子蹭着箱壁，留下暗褐的泥印。
可怜兮兮。
林招只扫了一眼，眼底无波无澜地问：“你怎么又在弄这些？”
方语萱笑容僵住，把箱子护进怀里：“啧，你这渣男管生不管养啊？我这当小姨……啊不，当小姑的……”
话还没完，林招似乎懒得听她说胡话，转身就走。
“欸哥你别走啊！”
方语萱抱着箱子踉跄跟上，临时组织的语言极为混乱：
“……不是，我都观察了半个月了，我是真没见到有母猫管它们。我又不是随便捡的！
“哥你别这么冷漠好吗？！
“啊，哥，你这么冷漠我好害怕啊！
“40度的天都捂不热你冰冷的心吗？！”
林招充耳不闻，长腿迈开，肩挎黑色书包，脊背笔直，几步就穿进单元楼。
老旧楼道杂物堆积，林招快得像一股凉风刮过。
方语萱迈着小短腿追得直喘，学着经典电影里的哭腔狼嚎：
“哥你别这样啊，实在是情况就这样，这才带着它们投奔你来了，哥你好歹得收下它们！
“啊！求你了！~~
“只要你能收了它们，你让我怎么着都成！
“你别嫌弃它们啊~~猫罐头和猫条的钱全都从我的生活费里出……”
话音未落，林招脚步倏然顿住，停在斑驳的门前。
良久。
林招纯黑的眼珠动了动，重新扫向猫盒。
方语萱以为他要“大发慈悲”，谁知林招却惜字如金：
“养不了，放回去。”
方语萱彻底僵住。
她原计划先斩后奏——先问朋友借钱、带猫做体检，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让林招用她生活费还钱。
没想到，林招不仅提前回来，还逮了她个正着。
没辙，方语萱只得拖着长腔撒娇：“……哥你让我觉得好陌生啊，别这么冷血行吗？真是最后一次求你……”
林招幽黑漂亮的眼珠极快地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他转身掏钥匙：“最后一次也没用。”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咔哒”。
铁门打开，钥匙清脆地落在玄关柜。
伴着方语萱“呜哇”的夸张假哭和吼声——“林招你这冷心冷肺的臭渣男！！”
门内七八只膘肥体壮的小猫咪争先恐后挤到门边，围着林招的校服裤腿喵喵直叫，嗲声嗲气。
而方语萱一边骂渣男，一边觑着林招脸色挤进门。
林招毫无波澜，径自卸下书包，单手解开最上方的校服扣子，走向见底的水槽和猫粮盆。
于是这时，散在房间各处的其他十来只小猫咪立刻踩着猫步聚拢过来。
等饭。
方语萱见这架势，知道林招铁了心不收新崽，抱着盒子硬着头皮，往自己房间闯。
在猫粮倾倒的噼啪声中，林招平铺直叙：“放你屋也没用，放了我也扔。”
方语萱：！？！？？？
方语萱眼睛瞪圆：“啊！咱俩又不缺钱，家里猫那么多，多几只怎么了？你真忍心看它们死？！”
林招清澈温缓的声线响起：“我这冷心冷肺的臭渣男，有什么不忍心的？”
方语萱语塞。
她忘了，林招从不自证，且最擅长用她的话原封不动给她噎回去。
林招扒拉几下猫粮，转身去添饮水机的水。
一只大橘不急着吃，蹭着他腿“咪咪”嗲叫求摸，林招没弯腰，夕阳给他侧脸镀了层金，整个人沉静似水，表情却依旧漠然。
“你答应我的事，哪件做到了？”林招说，“凭什么每次要我都答应你？”
方语萱缓了缓才明白：“好好好，又拿成绩威胁我？！我怎么不考五中呢？我怎么不考清华呢？是我不喜欢吗？”她气闷，“行！你不养我养，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狠话撂下就要摔门。
林招眼皮都没抬。
“你生活费在我这儿，你说我有什么了不起的？”
方语萱动作急刹，低头看看纸箱里——那几只孱弱的小生命挤在一起，气息微弱，最瘦小的那只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目光落在小猫干瘪的肚皮和糊满眼屎的眼睛上，心脏猛地一揪。总不能一直借朋友的钱照顾猫。
烦、死、了！
“行行行，你要干嘛，你说吧！” 方语萱把猫盒放门边桌上，怒气冲冲冲回房间拿了纸笔折返回来，语气却泄了劲，“你这个专制独裁的封建大家长！要我答应什么都行——行了吧？不行我再给你写保证书！”
林招这才瞥她一眼，唇角极轻地勾了下，转瞬即逝。
只见他清瘦的身形，背对着方语萱弯下腰，捞起脚边的猫，娴熟地挠着胖猫的双下巴，把大橘抱起来：
“收养小乔、大乔、周瑜、孙尚香和孙策时，你保证中考考上18中，结果呢？”
方语萱额角爆出“井”字，握着圆珠笔用力一怼笔尾：“我现在跟18中不就差个‘1’吗？8中也挺好！翻篇！说这次条件！”
林招面无表情把猫放回饭盆边，走到妹妹跟前，居高临下扫了眼方语萱握着的笔，伸手：
“手机给我。”
“……啊？”
“条件是你手机给我。”
“哈？？”
“不是！你想……没收我手机啊？”
“当然，”林招说，“我要废纸干什么？又没法律效力。”
方语萱见他玩真的，笔“啪嗒”掉桌上：“诶呀，我保证高中好好学不行吗？新起点啊！我自己也真想学！”她恳求。
林招伸出的手缓缓落下，只静静看她。
半晌。
方语萱以为他要松口，却听他说：
“你们孙老师说，填志愿时才发现你可能在网恋。”
方语萱一愣，声音下意识拔高了半度，眼神飞快地闪烁了一下：“我没网恋！” 她急着辩白，“我就是游戏认识个网友，聊得多点而已！我们就只分享搞笑段子！不信看记录！纯朋友清清白白！像你这种老古董肯定不懂我们之间的羁绊了！”
林招点点头，眼底没泛起什么波澜。
“我相信你，”林招说，“可我的条件就是，你的手机给我。”
方语萱哽住，抬头仰面去看林招，可怜巴巴的眼睛里写满了请求，支支吾吾地拒绝：“……不行，手机不能给你，不然我会死的……”
“怎么个死法？”
“我养了电子男模，每天不抽那几张免费的卡、把体力刷完，我就会浑身发痒！赶不上游戏进度荒号大半年！我会亏死烦死难过致死！”
“然后呢？”
“啊？”方语萱气愤得直跺脚，“我会死诶！还有然后？？这事儿还不大吗？！”
“不会让你死的，”林招说，“我可以帮你弄。”
方语萱的眉毛拧起来：“啊？你能给我养乙女游戏的号？”
“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林招顿了一下，仍旧面无表情，“我又不像你。”
方语萱听他这么说，反而有点叛逆了，啪的一下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嘶，行行行，你别在这儿阴阳怪气内涵我，密码是你生日加我生日——诶不对？你先等会儿，那我周六周日能用吗？我要和你联系不上怎么办？”
林招没给她“等会”的余地，不动声色收走她的手机，将刚刚拿猫粮时就备好的只能打电话的电话手表，往方语萱那桌上一撂：
“这是你小时候用的，应该还能用。期末考进级部60%，寒假把手机还给你。”
方语萱：……
方语萱很无语地看了眼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满电的破手表，还没反应过来！
林招便已将手机抄进口袋，走向那一只装满了猫咪幼崽的猫盒。
但见林招蹲下来，沉默着给装着小猫的快递盒托起来，以一根修长的手指勾起钥匙，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方语萱本能叫住他：“诶！你去哪啊？”
“宠物医院。”
林招走得干脆利落，方语萱还没反应过来，林招就已消失得没影了。
直到这时，方语萱才产生一种好像被她哥算计、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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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分钟。
林招叫的滴滴到了，抱着小猫盒子利落上车。
窗外的斜阳如血，夕阳从车窗的缝隙中洒进来拂在他的脸上，于是莹润冷白的皮肤也显出了几分清晰的病气。
原本，林招的奥赛训练营要上到明天结束，但方语萱最近在弄猫，被家里雇的做饭阿姨向他打了报告，所以林招必然要在开学前利用这事，把方语萱的手机收上来。
不过方语萱还是好骗，林招都没想过，收手机居然能这么顺利。
【嘟嘟！】
口袋里方语萱的响了声。
林招没在意。
他修长的手指探入盒子，托起一只小奶猫，轻柔地检查它残缺的耳朵。
软乎乎的触感温热，像捧着一簇随时会熄灭的灰火。
【嘟嘟！】
林招看了眼方语萱的手机，是某视频平台的消息提示。
恐怕是什么广告推送。
而这时司机也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没忍住多看了林招那张特别招人的脸好几眼，禁不住就要聊：
“哟，小帅哥捡了猫啊？”
“嗯。”
林招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不热络但礼貌地应了声。
这司机听他应了，越来越多的问题便扑了上来：“哟，你这校服，你五中的啊？”
“嗯。”
【嘟嘟！】
“嘶，五中可是顶尖的好学校啊，我有一哥们儿，也是五中的，高二了！”
“啊。”
【嘟嘟！】
“啊？你们是后天开学吧？都是9月1号啊？”
“嗯。”
“嘶，我说你这小兄弟，怎么就只会‘嗯’，哑巴啊？”
“嗯。”
这司机见后座这人嗯嗯啊啊的，不正经答，才问是不是哑巴看，其实就是调侃讽刺，可这下一听，人家竟然还真是哑巴，也立刻就后悔这么问，尴尬得直咧嘴不说，估计晚上睡觉都恨不能扇自己俩嘴巴。
好几个红绿灯，眼见那校服少年仍旧专注地看着猫，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是个好脾气，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磨了磨牙才终于纠结完了，操着自己的东北口音，看向窗外说：“咳咳咳咳咳咳，那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是哑巴，不好意思啊！”
一番话说完，林招只是无声地看着他，便给司机整害臊了。
下一秒，却听那“哑巴”镇定地开口：
“没事。”声线清亮沉缓，很动听，“反正我也是骗你的。”
司机“啊”了一声，随即又豪迈地笑起来。
林招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只往窗外看了眼，恰逢车停在了宠物医院门口，目的地已经到了，而那司机便干脆扭过头，盯着他胸前的校牌看了看，呲着一嘴大牙，非常自来熟地读出了他校牌上的名字：
“林、林招……欸！你开学也高二，都是同年级，你认识钟钧不？”
钟钧？
林招抱着猫盒的手，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连半秒都不到。
他摘了一只蓝牙耳机，终于正经打量起那个司机。
两只大花臂，很亮的一双小眼睛，好奇且探索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在他身上反复逡巡。
“你是他什么人？”林招不答反问。
司机倒是很慷慨，哈哈笑道：“哈哈哈，钟钧我哥啊，我们都跟他混。”
林招闻言眉头大皱。
钟钧17，怎么做他哥？
林招的目光滑向前挡风玻璃的右侧，打量了一演车检贴的标，“你成年了？有驾照？”
“操，我当然有，要是没证上路，钧哥能弄死我！”
那就是比钟钧大一些了。
林招回过神，根本对这些社会青年和钟钧的故事不感兴趣，听这司机说有驾驶证，其余什么也不想问，就听那司机追着说：
“诶，那这么说你认识钧哥了？——那你知道他有对象吗？他一直不跟我们说……”
林招抱起自己的猫盒，推开车门：“不认识，没听说。”
“啊？可是在学校还挺有名的……”
啪。
车后门拍上的动静很响，像对谁有意见似的。
黄牙司机摸了摸鼻子，看着林招的瘦高的体型，看起来清正的背影，干脆拍了张不怎么清晰的背影照片，给群里发了过去：
【大虎：@给你送钟@田帅琪想改名】
【大虎：老子第一次在滴滴接单，居然接到你们学校的了！】
【大虎：这人你们认识不？】
【大虎：（图片）】
【田帅琪想改名：就个背影，我们上哪认识去】
【田帅琪想改名：长啥样啊？】
【大虎：男的，瘦高挑的，那张脸长的是真带劲儿】
【田帅琪想改名：哈？】
【大虎：就是有点牛逼哄哄的】
【大虎：脖子仰上天了，也不知道拽啥】
【田帅琪想改名：有病吧你，对着个男的带劲了一顿，还地图炮上了？】
大虎也懒得打字，手机放在嘴巴旁边，捏着语音键开始录入语音：“诶呀，小琪琪，我没说你啊，我说那个人呢，你不知道那男的有多装，这年头，比钧哥还能装的还真是不多见……”
大虎拇指还没松开，语音尚未发送出去。
群里有了新回复。
【给你送钟：林招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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