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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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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一层薄霜，悄然漫过院墙，落在角落里的幼竹上。
金小钱住在野梨树上的小别墅里，里面有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出。
“噗，你现在好像糖炒栗子哦。”
“那些人类真过分！不过——”金小钱突然压低声音，“你打起来的时候……超酷的！”
栗棠得意地晃了晃，又立即装死。
“原来你听得见啊……”金小钱突然凑近它，小小声说：“那……趁你没法瞪我，我要说……”
天光微亮时，陈默推开门，从卧房走出。
山风拂面而来，陈默照例先去给院角的幼竹浇水。它才及膝高，青皮上还裹着未褪尽的茸毛，梢头两片未展的新叶还蜷着尖，叶缘却已透出半透明的玉色。
山风吹过，撞在疏落的竹篱上，篱笆便簌簌地筛着声响。
陈默将山泉水缓缓浇下，幼竹便跟着篱笆颤动，梢头两片薄叶被风吹得翻起背面的银绒，活像雏鸟抖擞初生的羽毛。
篱脚堆着厚厚的稻草褥子，此时正蓄着水汽，日头一蒸，潮气便会晕上来。
“好了，我要去给你爹爹做早饭了。”陈默用指尖轻点它的嫩叶，随即转身离开。
突然，陈默脚步一顿，一缕白絮飘到了眼前。
他抬眸看去，院墙之上，白絮飘摇，若雪非雪，若棉非棉，纷扬于山风之中。
只见那白絮忽地聚作一团，浮于空中，渐渐浮现出人形——却是个三四岁的女娃娃，眉目如画，却生得一双透明翅膀，薄如蝉翼，翅脉间隐约可见金色纹路。
“哎——”
陈默叹了口气，这灵力不足，连播种妖也缩水了吗？
女娃娃咯咯笑起来，声音清脆如碎玉投盘：“陈渊，山脚那片已经种好了。”
山脚处，飞絮所过之处，地面上竟有细弱发丝的金线蔓延开来，那是蒲公英的种子，每粒种子都生着微小的根须，正缓缓扎入土壤缝隙之中。
“有劳。”话音未落，那小女娃笑嘻嘻地转了半圈，眨眼便不知去向。
后山沙地里新长成的土豆还沾着土腥气，洗净后，陈默将其放到铁锅里蒸熟，在石舀里捣成绵软的膏体，间或掺进一勺新熬的猪油。
暗板上的野葱也是新种出来的，青白相间的葱末混进土豆泥里，像雪地上忽然撒了把翡翠屑。
风簧起床时，土豆泥和炸土豆片都做好了。
白天，陈默依然不清闲。自那日出事后，风簧便坚决要同他一起出门，家里只留下金小钱照看孩子。
这天，他种的荞麦已经熟了。
烈日下，荞麦的红茎在他指尖簌簌颤抖。
不远处，一块五米多宽的的白麻布铺在平地上。风簧卷起荞麦杆放到布上暴晒，时不时地响起荚壳破裂的脆响。
风簧控制着竹棍捶打脱粒，有节奏的“啪啪”声在陈默身后响起。
陈默直起腰的瞬间，林子里腾起一团暗影，足有牛犊大小。
这褐色皮毛的妖兽，前肢异常粗壮，爪尖勾着几缕疑似山羊毛的纤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钉耙似的三层利齿。
妖兽扑来时带起一阵腥风，差点掀翻了白麻布上的整片荞麦……
一根猩红藤蔓如活蛇般倏地从地底蹿出，瞬间绞住妖兽的前肢。
陈默腾空而起，往后一拽，腐肉灼烧的嗤响声中，妖兽的皮毛腾起腥臭的白烟。
陈默脚跟尚未站稳，那妖兽已撕裂藤蔓束缚，三层利齿喷出腐液。他侧身翻滚，毒液擦着耳廓飞过，身后一从野草瞬间枯黑。
整片山地轰然震颤，数十条血藤破土而出，像地府攀出的索命铁链，最粗的一根缠住妖兽后退，倒刺猛缩，硬生生剐下一块带血皮肉。
妖兽痛嚎转身，却被另外两根藤蔓趁机钻入鼻孔，藤尖在颅腔里绽放出毒荆棘，搅出混着脑浆的黑血。
正当妖兽疯狂乱撞时，一根竹藤自九天贯下，竹梢立着个缥碧衣衫的青年，竹刺暴雨般倾泻。妖兽挥爪格挡，陈默却已闪至妖兽背后，“噗”的一声闷响后，妖血便顺着藤蔓往下淌。
妖兽垂死反扑，前爪暴涨三尺抓向陈默心窝，却被风簧的竹藤突然缠住，一根猩红藤蔓趁机捅进妖兽的第三只眼。
刹那间，竹藤突进，与数十根猩红藤蔓一起，在妖兽体内交织成死亡罗网。
妖兽的躯体寸寸裂开，缝隙里透出红绿交织的异光。
轰然爆响中，血雾飞扬。
风簧看着那片荞麦杆，气鼓鼓道：“哼，差一点我就白忙了。”说罢，转身继续干活。
“……”
黄昏时纷，陈默将新收的荞麦粒与花椒枝混装入麻袋，堆放在松木制成的悬空粮架上。
夜色如浓墨般在山间晕染开来，月光如薄纱般倾泻而下，将小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银辉里。院角的幼竹在晚风中轻轻晃了晃，金小钱握着一枚栗子蜷缩在篱笆旁打盹。
远处山影起伏，轮廓被月光柔化。
檐下灯笼泛着昏黄的光晕，随风轻轻晃动。陈默跟着万千飞絮在林间行走，所经之处，种子疯长，顽石生苔，贫瘠的山地变得郁郁葱葱。
忽然，他看见前方竹林里有一方隐蔽的石潭，潭水幽绿。
月光倾泻而下，在水面碎成千万片银鳞，随着细微的水波轻轻晃动。他不自觉地走了过去，潭水极深，望不见底。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细密涟漪。
突然，一声极轻的水声从深处传来，像是鱼尾拍打水面的轻响。
陈默猛地转身，只见潭边的石桌旁，一个白衣男子翩然落座。那人眉目如画，唇角含笑，举手投足间似曾相识，可无论他如何凝神细看，却始终想不起对方是谁。
潭面再次泛起涟漪，那白衣身影竟也随之朦胧起来。
男子忽然抬眸，眸光如水般幽深，轻声道：“你当真忘了？”
下一秒，他竟与白衣男子相对而坐，执杯对饮。
陈默心头一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你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对面的人似乎很熟悉，可任他如何回想，也捞不出半分清晰的轮廓。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起身，衣袂在夜风中轻扬，宛如一片即将消散的雾气。
陈默再抬头时，潭边空无一人，唯有冷月如旧，清辉如霜。
他猛地惊醒，鼻翼间萦绕着缕缕竹香。
“怎么了？”风簧抬眸。
“山脚的树木长势不错。”
风簧没应声，陈默只得继续说道：“我见到一个人，很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绝不属于“雾吞山”。他既认识自己，说明在雾吞山出现在那个世界之前，他们在这神隐之地见过。
忽然，风簧的愣了愣，竹藤倏地穿过门缝，又在檐下顿住。
院角传来一声极轻的“啪”，像是新叶舒展。
一团青莹莹的光晕在竹根处闪烁了几下，渐渐凝实，最终化作一个约莫七八个月大的婴孩。
他蜷缩在湿润的泥土上，皮肤白嫩得近乎透明，发间还瞧着两片未褪的嫩竹叶，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小竹子精眨了眨眼，翡翠般的眸子映着晨光，懵懂又清澈。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又新奇地抓了抓自己的脚丫，软乎乎的。
“哇！”
梨树上蹿出一道影子，金小钱三两下跑到他跟前，蓬松的尾巴翘着，杏眼惊喜地瞪大：“你、你……”
小竹子精歪着头，伸出小手戳了戳它，随即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发出“咿呀”一声惊叹。
金小钱用爪子去摸他软乎乎的手：“好软呀！”
小竹子精似是听懂了，发出含糊的“呜嗯”声。他坐在地上，小手抓着一截稻草，脸上、手上、白胖的身体上全是土。
金小钱慌忙用尾巴给他擦脸，一边擦一遍朝陈默的卧房大喊：“陈——”还没喊完，卧房的人就被人突然打开了。
风簧疾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陈默紧随而至。
小竹子精茫然抬头，翡翠般的眼睛对上风簧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欢快地挥舞着小手，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风簧怔住了。
陈默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起来，放到风簧怀里。
小竹子精在风簧怀里扭了扭，似乎觉得被抱着很新奇，伸手就去抓他墨绿的长发。
风簧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儿子软乎乎的脸颊。
然后被小竹子精一把抓住手指，塞进嘴里啃了啃。
陈默：“……”
金小钱在一旁举着爪子激动道：“他肯定是饿了！”
风簧转头看向陈默。
陈默眉眼温柔，低声道：“我去做。”
小竹子精趴在风簧怀里，肚子上裹着一块青衫布，嫩藕节似的手臂努力往前伸，指尖堪堪够到桌上青翠的迷你竹筒。
那是陈默特意为他准备的竹筒蒸蛋。
蒸蛋香气混着竹筒的清香飘出来，表面光滑如镜。
“呜……咿！”小竹子精急得直拍桌，发梢的竹叶一抖一抖。
陈默轻笑，用木勺轻轻敲开竹筒，金黄的蛋羹颤颤巍巍的露出来。小竹子精瞪圆眼睛，突然低头“啊呜”一口咬住竹筒边缘。
“咔嚓！”
竹筒被啃出个月牙形的缺口。
“吐出来！”风簧闪电般的伸手捏住他的腮帮子，“宝宝，这个不能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