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8章 ...
-
早上几人吃煎饼配脆萝卜。
脆萝卜切得透亮,陈默淋了两勺自己酿的柿子醋,风簧很爱吃。
饭后,陈默取来昨晚用山泉水泡胀的粗玉米碴。
风簧在灶台边烧水,金小钱给他递柴火,“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陈默去摘了一把新鲜的山矾树嫩叶,在石舀捣烂后,用纱布裹着挤出青汁。
回来时,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
他往里下了泡胀的粗玉米碴,点入几滴山矾树的青汁,用勺子不断搅动防止糊底,待粥面鼓起琥珀色的泡就盖上锅盖。
如此,到中午就有现成的吃食了。
陈默得了空,给山都做了一个空间挺大的小房子,里面铺上了干草,就放在库房的屋檐下。
风簧对这个大大的小房子很是好奇,弯腰往里打探。
突然,山都伸出前爪抓住陈默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风簧的竹藤已经卷上了它的爪子,训斥道:“挠人要挨揍!”说着还用竹藤在山都的爪子上敲了几下。
山都眸光暗了暗,收回了手。
山里的夜,来得极静,极沉。
四更时分,雾气从林间升起。
“陈默——”
睡梦中,陈默听见有人喊他,那嗓音低哑粗粝,像是金属在岩壁上剐蹭,偶尔蹦出几个短促的爆破音。
“谁?”
入目是一片漆黑。
那声音道:“往南走,岩层青白,有地霜。”
陈默猛地回头,见一老头身形消瘦,一头暗金色的长发,尾端缀着细碎晶簇,身上披的是磨破的麻布短袍,浑身散发着泥土与金属的冷冽气息。
然而,仅与陈默对视两秒,那老头就消失了。
一室昏暗中,风簧轻轻拍了拍陈默,见他眉头渐渐舒展,又钻进他怀里继续睡觉了。
次日,陈默难得的起晚了,睁眼时,迎面对上一双清澈纯净的眸子。
“早。”
“早~”风簧今天醒得比较早,银发柔顺地散在身后。
他躺在陈默身侧,单手撑着脑袋,正低头看陈默,又用手指去戳陈默的喉结上的痣。
陈默的喉结在他指尖下猛地一滚:“这里不能碰。”他抓住风簧的手指,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风簧。
风簧被陈默手上的茧子摩挲得有些痒,轻笑着跌进了陈默怀里。
“啊——呀!”
目睹了全程的金小钱岔开爪子,捂住双眼,大喊着蹿出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风簧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只往外跑的褐毛团子,嘴里悠悠吐出两个字:“傻子。”
喂完家里的牲畜,陈默指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颗土豆。
他快速将半盆土豆削皮,放入冷水里,盖上锅盖。
土豆煮软后,陈默捞了出来,全倒进了石舀里,快速杵成粗土豆泥。
风簧坐到灶膛前,认真地添柴火,他银色长发被金小钱双爪收拢,握住。
猪油在铁锅里化开的瞬间,陈默将蒜末、干辣椒断放了进去,又加入萝卜缨沫和少许盐爆炒。
风簧看向锅里,咽了咽口水。
陈默见况,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待腌菜红油渗出红油后,将粗土豆泥倒进去一起搅拌,撒上葱花后,立即出锅。
土豆泥端上桌后,陈默端来一坛新酿的无花果酒。
醉熏儿们闻着味就“嘤嘤嘤”地过来了,触须全扎进了酒碟之中。
风簧吃了一口土豆泥,下一秒就舀了一大勺子继续往嘴里放。
陈默将无花果酒涂在煎饼上,又放了一片奶酪,递给他:“尝尝看。”
风簧接过,咬了一口,吃得时候表情就有点儿丰富。
陈默又给自己和金小钱做了一份。
但金小钱只吃了一口,就拿去喂山都了。
陈默却挺喜欢这个味道。
面包的麦香被酒液浸透,无花果的蜜糖感直接冲击舌根,然后就被奶酪的咸脂切断,酒里那些籽粒的颗粒感在齿间咯吱作响;喉咙深处泛起一丝发酵的微苦,类似浓缩咖啡的苦香,微妙地平衡了之前的甜暴击。
“怎么样?”陈默问风簧。
风簧吃完后,指了指土豆泥:“我更喜欢这个。”
“那你多吃点。”陈默又给他舀了一大勺土豆泥放进碗里,然后道,“昨晚我梦见一个老头儿。”
“嗯?”风簧疑惑地看向他。
仓库房檐下,山都也支起了耳朵。
陈默回忆了一下梦里那老头的长相,跟风簧描述了一下。
风簧立刻道:“是大狗狗。”
正在吃煎饼的山都突然被竹藤卷至梨树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你昨晚上找陈默了?”风簧冷声质问。
“呜……”
山都不会说人话,但它那张人面已经疼得流泪了。
然而,风簧可不管它疼不疼,又问:“是不是你?”
竹藤再次落下时,山都点了点头。
风簧冷冷盯着他,然后“唰”地将它吊在了树上,沉吟道:“‘往南走,岩层青白,有地霜。’这是什么意思?”
山都被吊在树上,“呜呜”地哭。
陈默思索片刻,道:“可能是盐矿。”
“要去看看吗?”风簧问他。
“嗯。”如果有盐,以后就更方便了。
陈默看了眼山都,见它断腿在空中晃悠,一脸痛苦,于是对风簧道:“要不……把它放下来吧?”
风簧应了一声,打算解开竹藤。
陈默立刻制止,委婉表示要小心一点,摔坏了还得治。
饭后,留下金小钱看家,陈默和风簧就一起出门了。
远处山尖云雾缭绕,陈默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一手牵着风簧。
山路越来越陡,陈默不得不抓住旁边的树枝借力。
忽地,他瞧见树后地面布满蜘蛛网般的白色纹路,抬眸一看,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一片枯木林。
陈默的布鞋刚踏上去,就听得“咯吱”一声脆响。
“嗯?”风簧有些震惊,“这是盐吗?”
“是盐晶。”
话音未落,风簧忽地踉跄一步:“呃……陈默,我有点儿喘不上气了……”
他额头冒着细汗,银发上不知何时竟挂满泪滴状的盐晶。
陈默忙扶住风簧双臂,急道:“不找了,我们回家。”
他声音微颤,背起风簧,转身就大跨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不料,那蛛网般的白色纹路,瞬间蔓延到了他脚下。
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陈默整个人往前跌去。
他没有松手,以肩膀着地的姿势,背着风簧砸在了湿润的地面。
“风簧,你怎么样?”陈默急忙扭头去看背上的人。
风簧瀑布般的银发垂下,双眼紧闭,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风簧、风簧……”陈默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慌忙将外套脱下,铺在地上,抱起风簧轻柔地放在上面。
忽然,脑海一阵剧痛袭来,他当即就晕了过去。
陈默睁开眼,火光摇曳之中,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一个山洞里。
洞内很宽敞,岩壁上布满了晶莹的盐结晶,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越往里走,盐晶的形态越发奇特,有的像花朵,有的像树枝,还有的……
陈默屏住呼吸,在洞穴的深处,矗立着一尊由盐晶构成的人形。
那是一个女子的形象,约莫真人大小,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微微低垂的头颅,纤细的脖颈,交叠在胸前的双手,甚至能看清衣袂上的褶皱。
她的面部,是盐晶构成了精致的五官。
陈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目光警惕地看向那尊盐像。
洞内随即刮起了一阵阴冷的风,松明的火焰剧烈摇晃起来。
陈默惊恐地发现,盐像的眼睛——那两粒晶莹的盐晶竟然转动了一下,直直地看向了他。
他踉跄后退。
盐像开始剥落。一片片盐晶像雪花般飘落,露出里面苍白的肌肤。
一个活生生的女子从盐壳中走了出来,她赤着脚,身上只穿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衣,长发如瀑,垂至腰间。
“两百年了……”女子的声音像是无数盐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你终于来了。”
“你……是人是鬼?”陈默屏住呼吸。
女子缓缓朝他走来,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陈默的脸颊。那触感冰凉而粗糙,像是细盐擦过皮肤。
“我非人非鬼,乃是盐之精魄。”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粒晶莹的盐晶。
“你在等我?!”陈默注意到她手腕和脚踝处都有明显的裂纹,像是被打碎后又重新拼合的瓷器。
她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向洞穴深处,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重量。
“跟我来。”
陈默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洞穴深处有一个天然的盐池,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洞顶垂下的盐钟乳。
她站在池边,示意陈默看向水面:“看仔细了。”随即轻轻挥手,池水开始泛起涟漪,水面上逐渐显现出画面——画面中站着一个着紫色长衫的男子,相貌与陈默竟有九分相似。
“这是……”
“陈渊。”她声音变得柔和,“也是将我制造出来的人。”
“创造你?”陈默觉得不可思议。
水面上的画面变换,显示出陈渊封了这个盐洞,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
她表情突然变得哀伤。水面上的画面再次变化,显示出火光冲天的场景——大火从山下蔓延而上,山中生灵四处逃散,却退无可退。
“当年,因为盐矿,有人发现了这座山的非同寻常,强取不成,出手报复。”她轻抚水面,画面消失了,“那之后,上山的路便有生灵看守。”
“陈渊是什么人?”陈默的声音有些急切。
女人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一抬手,陈默猝不及防就被推进了盐池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水的阻力,而是像穿过了一层薄纱。
再次睁开眼睛,陈默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由盐晶构成的奇异空间里,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地板全都是半透明的盐晶,散发着柔和的蓝白色光芒。
女人站在他身旁,身上的裂纹在光芒中显得更加明显。
“这是……”
“盐之秘境。”她轻声解释。
陈默又继续问,但对方却不愿意再说了。
突然,他脑海里生出一副地图,记载的却是来这秘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