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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信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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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嘉时还以为自己会自己起码得挨一顿批评,因为要是他们院里的教授,估计当场得把他送去回炉重造。虽然刘导和教授职业并不一样,可是他们的年纪相仿啊。
所以他已经做好挨呲的准备。
可结果万万没想到。
“那就好,来了就好。你一会儿到酒店楼下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叫人下去带你。”刘向春笑着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容易,这几天工作应该也挺累的吧?我看你昨天下午坐在门槛上都睡着了。”
直到这一刻,喻嘉时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东西。因为在这之前,他心底都在暗自怀疑刘向春是不是对他抱有何种目的。
可刘向春的语气平易近人得就好像是爷爷辈的那种感觉,真真正正地在关心你似的。
挂了电话后,喻嘉时心里反而生出许多焦躁来。他很讨厌这种仿佛辜负别人的感觉,昨晚在洪琛那儿也是一样。
司机大叔开得极快,十来分钟便将他送到望月国际酒店的大楼下。
那是一座将近百层高的摩天大厦,而且造型独特,好似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中间部分空出一个豁口,用栈道连着。
下面二十层是望月国际酒店,上面则是几家出名的大公司,是宁城乃至全国都享名的建筑物。
喻嘉时站在门口,看着那副标牌,在上面找到了华禧集团的名字。他这才后知后觉,望月国际酒店是隶属华禧集团旗下的资产。
他给刘向春打过电话,对方让他站在原地等着,马上派人下来接他。
这一通接待贵客的感觉让喻嘉时一直都有点不太适应。
没等多久,刘向春派下来的人目标明确地朝喻嘉时直奔而来。那是个看起来和喻嘉时差不多大小的姑娘。
见到喻嘉时的时候,面上那吃惊的表情遮都遮不住。来来回回把他打量了一个来回。
喻嘉时知道她在透过自己看谁,就是没想到对方已经不在了,这种影响力反倒愈演愈烈起来。
她看着喻嘉时,喻嘉时便看着她。
直到被喻嘉时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姑娘才羞涩地移开目光,问道:“您就是喻嘉时吗?”
“对,我是。”喻嘉时点头。
“好的!麻烦请您跟我过来。”
喻嘉时放慢脚步跟在那姑娘身后,始终落后她半个身位的距离。
一路上相顾无言,喻嘉时不是会主动找人聊天的主儿。那姑娘兴许是害怕尴尬,因此进电梯间时自顾自地将刘向春的事说了出来。
“刚刚来了两个很重要的投资商代表,所以刘导过去接待了。我先把你带去休息间,他说还有事要跟你说。”
喻嘉时点点头,同那姑娘道谢。而后开始思考她的话——刘向春找他能有什么事?难道是之前拍戏时争论过的那个问题吗?
他们该不会真的没改吧。
休息室是一个不大的茶水间,放着一排沙发和一个茶几。那姑娘请喻嘉时坐下后,转头便说要出去给他泡杯茶。
喻嘉时摆摆手说用不着那么麻烦,那姑娘冲他笑了笑,又说这是待客之道。
那姑娘走后,茶水间里便只剩喻嘉时一人。待了没一会儿,门从外头被推开。喻嘉时忙站起来,还以为是刘向春回来了。
结果没想到瞧见的却是导演杨政刚。
对方明显也很吃惊,抬头瞧见他时便顿在门口。喻嘉时只觉得尴尬,不过碍于情面,他仍然主动朝这个长辈问好。
“杨导,您好。”
“你是……”杨政刚上下打量着喻嘉时,“你是那个和卫意长得很像的替身,叫喻……喻什么来着?”
“喻嘉时。”
“对,喻嘉时。你怎么在这儿?”杨政刚打量完后,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仿佛很满意似的。
“有幸收到刘导的邀请,来这边见见世面。他让我在这里等他,不知是否叨扰。”喻嘉时斟酌着话语,不敢给刘向春添麻烦。
杨政刚摇摇头,自嘲一笑:“我倒是没想到你的确是宁川大学的学生,你少年英才,倒是我先前有眼无珠了。后来电影拿去审核,的确出了问题。之所以拖这么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喻嘉时一哽,不知该如何回答。别人兴许还要惺惺作态,说电影拖这么久是为了避开卫意的事情。
结果他却这般直白无情。
“是我卖弄了。”喻嘉时想了想,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安分一点。
正当他尴尬时,刚才出去为他泡茶的姑娘适时推开门进来。
大概她也想不到杨政刚会出现在这里,因此惊讶地一抖,导致热茶溅洒出来,烫得她打翻了这杯刚泡好的茶。
转头再瞧见杨政刚皱着眉头不悦的模样,更是吓得神魂具散,差点当场对着他跪下来。
“对,对不起!杨导对不起!”
“……”喻嘉时看着她手腕上被烫红的小点子,本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在杨政刚之前出声。
杨政刚看着吓得快哭出来的小女孩,又看着地上那杯洒掉的茶。明明正欲发作的表情,却不知因为什么骤然降了下来。
“算了,你出去再给小喻泡一杯吧。”
喻嘉时这才出声说道:“不用了,我不渴。让她去擦手上的烫伤吧。”
杨政刚没回应,小姑娘自然不敢听喻嘉时的。因此拿起茶杯,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
“既然老刘找你有事,那你就先坐着等等。我还有事忙,就先过去了。”杨政刚说道。
喻嘉时面色也有些生冷,他向来对这种强权类型的人没什么好感。
“好的,您先忙。”
话音一落,杨政刚也转头出去了,茶水间里尴尬的气氛这才消散开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小姑娘才捧着一杯新的茶水进来,喻嘉时见状立即起身接过。
“谢谢。”
那小姑娘估计刚刚被吓得够呛,这会儿战战兢兢的,手还在微微地颤抖。听见喻嘉时的道谢声时,眼里都是惊恐。
“没事了,你去把手腕上的烫伤处理一下,万一留疤不好。”
小姑娘看着喻嘉时,又看了看那杯茶,眼眶有些微微的红。她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跑开了。
喻嘉时寻思着对方估计是在生他的气,毕竟要不是因为他,人一小姑娘也不至于遭此无妄之灾。
坐回沙发,喻嘉时喝了口她送来的茶。这一回的水没那么烫,温温的刚好入口。
他在茶水间里坐得许久,直到那杯茶见底,仍不见刘向春的身影,也不见再有别的人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喻嘉时突然听见有人争吵的声音。但他的眼皮子太沉重了,根本睁不开。
他昏昏沉沉地想,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疯了吗?怎么能做这种事?”
“有什么不能的?卫意不过是一个代号。既然洪崖喜欢这一款,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将来把他推上去,华禧的投资我们一样能拿!”
喻嘉时脑子里混浊得像一团浆糊,他分明听见了争吵声,却怎么都无法理解他们所说的话。
仿佛就只能听见一个声儿。
那两个声音争执了许久,但后面的喻嘉时已经听不清,他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那浪潮将他打湿,将他淹没,他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看见那道红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向他走来。那人拿着巨大的锁链,扣住他的手,锁住他的脚。
那东西仿佛有千斤重,他想抬头去看那人影,却怎么都抬不起头。
那人喑哑的嗓音在他耳边炸开,带着桀骜的笑,又像世间最深的恶:“璇玑剑仙想逃到哪儿去?”
“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孽障,你杀了我。”
喻嘉时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沉重又带着忍耐。不知究竟在忍耐着什么,是痛苦?还是欢愉?
“只要你灵魂不灭,我会寻到下一世。生生世世,休要妄想逃离我。”
他猛地翻身,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叮当直响的锁链,想要逃开。
一道巨响和钻心的疼痛将他从梦魇中唤醒过来,喻嘉时睁开眼,却被眼前白茫茫的光晃了眼。
他晃着脑袋,却无法聚焦视线。他好像从床上摔下来了。心脏跳得格外猛烈,像是要冲出胸膛来。
他痛苦地小声咆哮着,被突然到来的猛烈信期折磨得痛苦不堪。
混乱之中他艰难凝神——信期分明不是最近。
他想起那些声音,想起那姑娘的神情,想起那杯茶。
被人用了药。
是谁?刘向春?还是杨政刚?
短暂的清明又被扑上来的浪潮扑灭,喻嘉时浑身发颤,双眼通红。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猛烈的信期。
满屋都回荡着他信息素的味道,他想要抑制剂,也不希望任何人靠近这个地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
门锁咔嚓打开的声音在喻嘉时此刻敏感的听触觉中格外明显,他吓得直往角落里钻。
可不管他钻去哪儿,这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却掩盖不了。
洪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就被这浓烈的omega信息素震住了,他狭长的双眸微凝,黑色的瞳仁里闪过的却是一时不悦。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猜不到有人往他的床上塞人,偏偏也在他的易感期。
他本想把门关上,然后扭头就走。
但紧随着浓烈信息素带来的冲击变缓下来,一股熟悉的气味却让洪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像走在被雪覆盖的松林间,雪地上落了几支折断的松枝,不知被谁燃烧后,还混着点冰凉的奶香。
而在松林的尽头,是一间竹屋,竹屋里弥漫着他最熟悉的乌木焚香味,似有若无地往雪林里漫。
洪崖像着了魔一样,他忍不住迈开腿,顺着雪道走向那间竹屋,他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
是让他魂牵梦绕,从上一辈子追到这一辈子的人。
他走进竹屋,看着坐在竹屋里正在削木剑的仙者。
他失神地叫着一个的名字,声音又轻又低:“璇玑。”
像是怕把这场梦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