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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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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喻总不是在家吗?”
喻嘉时走进她房间里,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番。甚至还到阳台上转了一圈,结果也没发现有人。
“不在,打电话也不接。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去哪?”
“啊?怎么会这样?小喻总你先别急,我帮你打电话问一问啊。”
电话那头的金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从沙发床上坐了起来。慌张地下床穿衣服。
喻嘉时还在小姨的房间里转头,人在及其无措的状态下,会有很有异于寻常的举动。
就比如乱翻东西。喻嘉时拉开她床头边上的梳妆柜,随意翻找着什么。当他拉开第三个抽屉时,竟真的找到了一些什么。
他看着被随便塞在里面的医院检查袋,先是愣了一下。像是已经察觉到点什么,心里骤然涌上一股几乎将他淹没的慌张感。
他颤抖着手,将检查袋拿了出来,呼吸也在不知觉中变得急促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将袋子里的东西翻出来的。
以前开过很多次这种玩笑,但从没想过有哪一天,这个玩笑话会变成真的。
喻嘉时拿着手机的手突然一软,手机咚地一声落到了地毯上。电话那头的金开被他吓得半死,扯着嗓子喊:“喂?小喻总?小喻总?怎么了?”
乳腺癌,建议住院治疗,建议手术,癌细胞扩散,必须住院治疗。
这一叠检查报告单跨越的时间足够长,从去年八月底开始,一直到今年的二月。
眼前骤然一花,喻嘉时跌坐在床上。瞬间觉得天都塌了,脑子里想着好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
她为什么要把所有资产都拖入到华禧?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从东城搬到宁城?她为什么总是说那些暗示的话。
她害怕她万一出了事,喻嘉时一人撑不起这些东西,她想他再多陪陪她,所以来了宁城。
而宁城,有着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她到了这边,也更方便接受治疗。
很多喻嘉时无法理解的事情,到这一刻终于有了最终的解答。
只是他好像知道得太晚了,巨大的痛苦与无助涌上心头,心脏绞痛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眼泪积蓄在眼眶里,硬是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他翻到最新的那张报告单,抬头处写着的,就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华夏医科学院附属宁城医院。
将这些东西匆匆塞回检查袋里,喻嘉时拿起落在地上的手机,根本顾不上上面摔出来的裂纹。
上面通话还没挂掉。
喻嘉时用了平生最大的努力,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平静,可没想到出口的声音,却仍是颤抖着的。
“金开,帮我查一下华科附属医院,问一问我小姨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拜托了。”
电话这头,一直不敢挂掉电话的金开已经敲开了又在加夜班的老板的办公室大门,金开刚刚睡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几乎都要把这儿当第二个家了。
赶来老板办公室的路上,因为害怕错过喻嘉时的话,所以金开特意打开了扩音。
所以当喻嘉时这一段话说完后,洪崖已经从办公桌前抬起了头。
不管是金开,亦或是洪崖。他们从未听到过喻嘉时发出这种强忍之下的哽咽声,仿佛被绝望淹没。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喻嘉时便挂断了电话。
洪崖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伸手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和围巾,一边朝外走一边穿。
“联系华科的院长。”洪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沉稳,给慌张的金开打了一剂强心。
“好的老板,您现在是要去华科吗?”金开忙不迭跟在洪崖身后,将事情的前后因果都告诉了他:“小喻总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喻总在哪,他说找不到人。后面就不出声了,我担心出事,所以就过来找您,后面那句话……您也听到了。”
“嗯,有消息马上联系我。”系上最后一个纽扣,洪崖抬手取走车钥匙。
华禧离华科附属医院的距离稍微比较远,开车过去最快也要一小时。
但喻嘉时住的地方却刚好离华科很近,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苍白无比,脚步还有些虚晃。
将值夜班的护士吓得还以为他是要来看病的。而且这个时间段,正是外面最冷的时候,他只穿这些,该多冷啊。
“先生,您怎么了?”
喻嘉时紧张到微微喘气,他想攥紧拳头,可是手掌已经僵硬得蜷缩不起来,冷得他已经没有知觉。全凭着一口气在撑着。
“我没事,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医院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喻真的病人?”
“先生,我们医院每天都有好多病人。我怎么可能知道呀?”护士小姐很是苦恼,但是看着喻嘉时的脸,又有些不忍:“但是先生,我看你的脸色真的很差,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拜托你了,帮我找一找喻真这个病人。好吗?求求你了,她今年三十九岁,长得特别好看……”
听着他如此难过的哀求,护士小姐顿时心软:“先生,你先别着急,要不然就这样。你先坐一下,我去问一问我们主任。”
“哦对。”喻嘉时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察觉到自己的无礼,又马上松开。然后将那张病例单拿了出来:“这个,这个是他的病历单。”
“先生……你的手好冰。”哪怕是隔着一层衣物,护士小姐仍然感觉到喻嘉时冰凉的手掌,冻得她都起鸡皮疙瘩了。
医者仁心,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喻嘉时的额头,却被他额头上巨大反差的热,烫得缩回了手。
“先生!您发烧了,而且很烫。我建议您现在就接受治疗。”
喻嘉时深吸了口气,头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先帮我找一下这个人好不好?”
护士小姐被他坚决的态度弄得没法儿,只能暂时顺着他来。伸手接过那张病历单看了一眼,上面还有主治医师的名字。
“呀,是林医生。林医生我们医院里相当出名的乳腺外科医生,一般只接大手术的。这样找起来就很方便了,我马上帮你问问,但是你现在马上要去急诊科。”
喻嘉时摇了摇头,怎么也不答应。他现在的固执,其实也是一种不敢放松自己,精神高度紧绷的表现:“你先帮我问问,拜托你了。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帮我问完我再去,拜托你了。”
护士小姐叹了口气,心想幸好已经是下半夜,已经没什么人。不然她哪儿有时间帮这个奇怪的病人去找人。
喻嘉时跌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手掌心紧紧地攥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护士小姐回来得很快,她去了十分钟不到,便匆匆回来了。见喻嘉时坐在休息区,便赶了上去。
“小先生,你要找的这个人我帮你问到了,因为恰好今天就在做手术,所以一问就有了消息。这个病人是您的亲人吗?”
喻嘉时猛地抬起头,拼了命似地点头:“我是,我是她的侄子。手术室在哪里?这台手术做多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这一串问题差点把护士小姐给问懵了,她只能答得上第一个:“我知道在哪,可以带你去,但你现在过去也只是等待。不如先跟我去急诊科看一下病,你真的发烧得很严重。”
喻嘉时摇头,仍是那番说辞:“我没事,你带我去找她,拜托你了。”
这一回,护士小姐终于硬气了一点:“这样吧,我带你过去看一眼。然后再带你回来看病,再一边等你小姨出来好不好?”
喻嘉时没有选择,他只能点头。
手术室门口的灯仍然亮着,喻嘉时跟着护士小姐走到那儿时。眼底尽是绝望和自责,腿一软,差点跪下。
护士小姐眼疾手快,硬是以瘦小的身板扶住了一米八的喻嘉时。说实在的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种情况她见多了,无非就是生了大病后瞒着家里人,但最后还是被家里人知道了。这个时候最痛苦的往往就是被瞒在鼓里的家人。
她干脆好人做到底,又扶着喻嘉时回到急诊科。等医生看完诊,给他开了针水后,她再亲自帮他打。
否则就以喻嘉时的这种状态,她真害怕这人走到一半就失神地跌在角落里起不来了。
偌大的点滴区里,此刻只有喻嘉时一人坐着,护士小姐帮他打完针后便离开了。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没办法一直盯着喻嘉时,只能拖点滴区的护士看着他。
喻嘉时双目无神,安静地坐在原地。脑子里闪过的全是这半年多来的一些细节,每想起一点,心里的痛苦也会加深更多。
他垂下头,双掌扣着脑袋。不知是因为太难过,还是因为身体难受。眼泪积蓄在眼眶,将落不落。
在这夜深人静的医院里,胸膛堵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以至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而刚一回到工作区的护士小姐,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一歇。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便披着风雪迈进了医院大门,步履生风地朝她走来。
那男人实在是太高了,一身西装正装衬得他气势优雅,可那一袭御寒的翩扬风衣,同时也让他充满压迫感。
他眉头微微蹙着,刚毅的面庞散发着浓厚的雄性荷尔蒙。看起来像是在焦虑什么。
护士小姐想到那个好看的青年,下意识问道:“您好,先生,请问您也来找人吗?”
对方在她面前站稳,挺拔高挑的身形,让她只能默默抬起头,才能与之对视。
对方问:“也?”
所以当洪崖来到点滴区时,正好看见喻嘉时垂着脑袋,双目无神的模样,他来的路上就已经接到金开的电话,所以喻真的事情他已经知晓。
如今再看到喻嘉时这副模样,大概也能明白是喻真隐瞒了他。
他放慢了脚步走到喻嘉时的身前,而喻嘉时却像反应不过来似的,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洪崖轻轻地抬起手,抚上喻嘉时地侧颊,拇指指腹替他拭去眼角的泪。
“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