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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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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喻从记事起开始,每个人都在告诉他,你的心脏不好,要小心,不能跑跳,不要哭,不要去加剧心脏的负担。
一个脆弱的心脏构造出了孱弱的身体,自小他就是医院的常客,哪怕如今能跑能跳,他的脸色也比普通人苍白很多。
现在突然心脏病发时,急促的呼吸反而让苍白的脸上溢出些不正常的红。
江喻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不规则的光斑和色块让他仿佛看见了死神在召唤,他无力的倒在地上,一只手下意识攥住了自己心口处的衣服。
白皙到有些透明似的手指将衣服揪得紧紧的,手背上黛色的青筋高高跳起,在白得过分的手背上显出几分求生的狰狞。
他就要死了。
躺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
也许要等到明天天一亮,一切的异样过去,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现在是四月,天还没有彻底热起来,一晚上过去,他的尸体应该不会发臭,他长得还挺不错的,刚死的话应该不会吓到发现他的人吧。
江喻大脑一阵阵发晕,脑海里的思维不受控的发散,已经开始为明天早上第一个发现他的人祝祷。
希望对方不会因为发现他的尸体而做噩梦。
头顶的白炽灯忽闪忽闪,一瞬白,一瞬黑,倒在地上的人像是失了力,攥在心口处的手,手指松开无力的落下,呼吸归零。
江喻死了。
在医院里,出现一具尸体并不奇怪,生命就是如此脆弱,脆弱到有些可笑。
白炽灯唰的复又亮起,江喻的影子被灯拉得很长,轻盈又轻盈的贴着地面,在主人生前,没能引起主人任何关注。
无人看到的医院护士台处,江喻黑色的影子竟然慢慢蠕动着变得充盈起来,如同一张薄薄的人皮被吹满了气,像吹气球那般,吹得饱满起来。
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站了起来。
看到死去的江喻,它好似有些意兴阑珊,江喻死了,这么轻易的死了,它的目的达到得太简单又太过容易,以至于它有些不满起来。
江喻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没感受到多少痛苦的死去?
呵。
影子冷笑一声,像是早知道江喻心脏有问题般,黑色的手伸出去,直直的刺进了江喻的心口,捏住了那颗刚刚停止跳动的心脏。
霎时间,血流如注。
倒在地上人痛苦的发出一声喘|息,嗬的一声近乎弹起一般从地上醒了过来。
江喻疼得快要窒息,濒死中的人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误以为自己如同小时候那样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神志不清的摇着头,泪水呜咽着从眼尾滑下,喃喃的喊着:“疼...好疼....”
我不想做手术了妈。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头顶的白炽灯明亮如手术台的照灯,剧烈的疼痛让江喻不断地挣扎着,又如同案板上的鱼,被死死的钉在原地。
影子的手还刺在他的心口里,冰凉的手比手术刀更残忍许多,它握着江喻的心脏,把玩一般一捏一松,一捏一松。
心脏无力的在他手上跳动,江喻的胸口、嘴里,不断涌出泊泊的血。
血好像流不尽,眨眼间就在江喻的身下形成一滩蔓延开的血色,影子冷漠的在一旁,招了招手,那颗在绷带里的心脏飘了过来。
影子端详着江喻被血染尽的胸膛,思考着要不要彻底打开江喻的胸膛,让他能更好的把心脏换进去。
江喻终于在令人绝望的疼痛中醒过来,也不算醒,他眼睛疼得快要挣不开,颤抖的睫毛挂着湿热的泪水,一开口,血和哽咽一起流出,“好疼...求你....求你....”
他彻底哭了出来,眼泪狼狈的划过脸颊,脸鳃哭得通红,薄薄的唇被血点上艳丽的朱色,可怜中又带着不详的血色,死亡般靡丽的漂亮。
“娇气。”
影子叹息似的说了一声,沾满江喻血液的手从他胸腔拿了出来,落在江喻的唇角上狎昵危险的揉了揉,“你也知道说疼。”
“你折断我的肋骨,拿出我的心脏的时候,有为我心疼过一瞬间吗,江喻。”
江喻耳边嗡鸣,疼得狠了,也只是摇头,“好疼...你是谁....”
影子冷漠的看着疼到几近晕厥的江喻,那颗飘在半空血淋淋跳动的心脏忽地缩小又缩小,钻进了影子的身体里。
影子俯身吻上江喻的唇,它空白的脸上裂出嘴唇似的豁口,丝丝缕缕的黑气钻进江喻的口腔,似蛇一般,缠着江喻的舌尖吮|吸。
血在两人口腔里蔓延,混着唾液,不断被江喻咽下,有什么东西混在其中,顺着喉结的滚动,咕咚一声也被江喻吞了进去。
血腥味浓郁,江喻难受得想要呕吐,却又不断被压着深吻,嘴里的东西灵活,近乎要舔到他的喉管。
“唔....嗯啊....”
江喻的鼻腔溢出痛吟,狼狈的喘息着,影子贴着他,耳鬓厮磨般吻着他,在他耳边低语:
“江喻,江喻,江喻,江喻...”
“你知道我今天准备问你什么吗...”
“我准备问你,你知道是谁杀了我吗。”
他古怪的笑,顺着口腔钻进江喻身体里的心脏长出冰冷濡湿的舌头,舔过江喻血淋淋的心脏,“是我的小妻子杀了我。”
“剖开我的身体,拿走我的心脏。”
心脏被舔|舐的诡异又刺痛的感觉让江喻无助的流着泪,哭得很惨,短促的喘着气,瑟缩着想躲。
可舔他的东西就在他的身体里面,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影子:“现在你的心脏。”
影子:“归我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颗钻进江喻体内的心脏无端张开一张充满着獠牙的嘴,一口咬下了江喻的心,而后它鸠占鹊巢般挂在了江喻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咚...咚咚...它在江喻身体里跳动着。
蓬勃,有力,为身体各处提供着血液。
无人看到的地方,随着那颗心脏的活跃跳动,由医院为中心,黑色的气息震荡蔓延,顷刻间席卷了整座城市,又飞快的回收回来。
“不要...不要...”江喻有一瞬间痛得大叫,额间的汗细细密密的冒出,只疼了一瞬,他却像是感觉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喃喃的说着不要。
影子拉开江喻残破的衣服,江喻身上刚刚还狰狞恐怖的伤口竟然已经完全愈合,血也消失了,就好似流回江喻的身体里一般。
除了被刺穿的衣服,方才的那些竟然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影子低下头,靠近江喻的心口,在已经愈合的位置亲了亲,“既然已经拿走了,又怎么能不要呢。”
“你分解了我的尸体,这些东西我都要你一一的找回来,这颗心脏就先放在你这里。”
“它会变成你的心脏的。”
他将自己的心脏喂给了江喻。
影子黑色的手掌伸出,里面镶嵌着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拳头大小,青红的脉络密布其上,如果放大了细细地去观察,还能看到一点涤纶补片修补过的痕迹。
那是江喻残缺的心脏。
影子将镶嵌着江喻心脏的手掌伸到眼前,空白的脸上好似盯着在看,以一种欣赏的,观赏自己藏品般的目光,满意的看着。
他靠近,亲了亲那枚心脏。
本该停止跳动的心脏竟然诡异的咚咚跳了跳,像是因为影子的亲吻而有了反应。
影子好似更加满意,爱怜的,更深的把那枚心脏往掌心嵌了嵌。
他太过明白江喻杀了他不是为了拿走心脏治自己的病,所以把自己的心脏喂给江喻也没什么,没有遂江喻的意,也不是为了救江喻。
他要江喻活着陪他慢慢玩。
玩到江喻经历所有他经历过的痛苦,再绝望的死去。
......
清晨的鸟叫叽叽喳喳的响进病房时,江喻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他唇色很红,红得不太正常,脸也红扑扑的,像个艳丽的吸人精气的鬼魅。
“你醒了。”
身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透着温润感。
江喻扭头看向身边,仇无咎坐在床边姿态很轻松,一杯已经放凉的水放在他手边,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仇无咎:“昨晚你给我打电话,我怕出什么事,接了以后赶了过来。”
仇无咎:“我到的时候,你就躺在医院的地上。”
江喻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医院里。”
仇无咎:“昨天你走的时候不是说要去医院看看?”
他一笑,语气自然,给出的理由也很合理:“我想你应该在医院里,还好没错。”
“能不能讲讲,你昨晚遇到了什么?”
江喻微微蹙起眉,脸上出现回忆的表情,昨晚的一切都雾蒙蒙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的记忆。
他被放过了吗,为什么?
“昨晚...我好像看到了一颗心脏,有人在问我,有没有看到是谁杀了它。”
这部分江喻没有撒谎,他确实只记得这么多。
江喻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眼神没有露出异样的看着仇无咎,和仇无咎交流,却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和眼前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喻无辜的就像是被牵连的路人,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忧的问:“是昨天在山上的那个东西找来了吗?”
昨晚江一帆应该没什么事,不然他不可能在昏过去以后平稳的躺到现在,这里的气氛也很正常。
江喻没有问,在仇无咎面前,他谨慎又小心。
仇无咎顺势而为的点点头,“大概是顺着你的血找来的,你不该那么不小心。”
不该那么不小心让自己受伤。
江喻的疼痛和鲜血,都只能由他来给。
江喻毫无察觉他话语里的异样,有些窘迫的说道:“我那时候...有点怕。”
昨天在山上的时候,也是仇无咎出现以后一切异样都消失了,昨晚大概又是如此。
江喻:“还好我留了你的电话。”
他脸上露出几分信任,“又是你救了我。”
又有些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疑惑,“但是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江喻不知道仇无咎想做什么,为了活命,他不介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