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你要去哪里。”江远星眼神十分阴狠。
面前的秋朝正捡起地上的衣服想要穿上，动作十分急躁，额间还冒了不少冷汗。
看到江远星受伤的眼神，秋朝顿感这几秒钟是他的至暗时刻，裤子穿到一半，卡住了脚，怎么蹬脚都穿不进去，但他顾不上，连忙说：“家里有人等我，我，我不会离开的。”
看着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江远星心里嗤笑。
说着不会离开，却准备离开。
“是陪你老婆是吗。”江远星冷笑。
秋朝疑惑，立马辩解：“不是！我没有。”他看向江远星，老婆两个字让他想起江远星的订婚对象，这两个字扎在他心上。
“那你说，是谁？”江远星好整以暇，视线紧抓着秋朝，等着对方能说出个什么离谱的人物来。
秋朝说不出小鹚来，他害怕，未知让他深感恐惧。
看着秋朝欲言又止，江远星突然松口，“去吧，明天同样的时间，送午饭过来。”
秋朝松了口气，来不及细想，走到门口时猛然回头与江远星对视，江远星的目光平静，脸上挂着笑。
等赶回去的时候，小鹚已经哭声隐隐约约传出门外了。
小鹚把脑袋闷在枕头上，秋晚站在一边想伸手哄他，但他现在谁也不想理会。
秋晚见到秋朝回来，顾不上生气，赶紧让开位置，让秋朝到小鹚身边。
小鹚哭得一抽一抽，声音都沙哑了。
“小鹚，我回来了，来看看我。”秋朝伸手碰了碰小鹚。
小鹚抬起脑袋，生气地瞪着秋朝，但还是抵不过爱意，忍不住扑在秋朝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喊爸爸。
可能是哭得太累了，将小鹚擦干净眼泪和鼻涕之后，小鹚很快就睡着了。
衣服上面沾了不少灰尘和汗水，秋朝想脱下来去洗个澡，但发现小鹚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脑袋埋在他衣服上睡觉。
小鹚，对不起。
看着小鹚红肿的眼睛和泪痕，秋朝更是难过。
“发生什么事了？”秋晚靠在门口。
秋朝贴近小鹚，感受着他的体温。
“你知道吗？你的手一直在抖。”秋晚再一次开口。
这次，秋朝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自己的手，他不知道——从离开那个房间，关上门那一瞬间，他的手就开始抖了。
“发生什么事了？”秋晚再次询问，她的目光平静、温柔，又带着执着。如果对方不给出回复，她会问出第三次“发生什么事了”。
秋朝沉默半晌，怀里的小鹚皱了皱眉，不安地醒来。
“今天我又去见他了。”秋朝揉了揉小鹚的头发，安抚他。
秋晚歪着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家里爸妈在秋朝七岁那年就过世了，留下来的遗产足够他们两人平安长大。她自己尚且不缺父母的爱，只是他们的离世让她难过、流泪。而秋朝对于亲情的概念完全来源于她，父母在世时就很少陪伴秋朝，离世后更不用说了。
小时候，秋朝就很依赖她，会跟她撒泼打滚，让她去找爸爸妈妈，匆匆见过一面后，爸妈又去忙工作了。
那时，秋朝还气鼓鼓的，又烦恼又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爸爸妈妈不喜欢秋朝？”
以秋晚的性格，她说不出多温柔多鼓励人心的话，她只比秋朝大五岁，她也觉得爸爸妈妈不爱她这个弟弟。心里的难过顿时决堤，两人抱在一块哇哇大哭。
后来，爸妈意外离世。这个问题来不及问，成了未解之谜。
秋朝开始越发沉默，而秋晚又要去外地读大学，期间他们断断续续联系着。读完大学后她要回来发展，而秋朝却到了读大学的年纪，两人错开。
年纪小时，教不会秋朝什么，年纪大了，却又没办法教秋朝什么。
一件事情发生，总会有许多复杂的因素促成的，秋晚想，也许也有她的一份因素。
秋朝长成了一个怎样的人？秋晚在思考，她太久没有跟弟弟聊过天了，以前他们总缩在一个被窝里，聊爸妈，聊学校，聊生活。横隔六年之久未见，物是人非，但她内心很肯定——秋朝的底色是温良的，坚韧的。
“你们有没有好好谈一谈？”
“并没有。”秋朝抬头，看向某一处空气出神，“我们每一次见面都很糟糕，这次也是。”
头顶忽然传来一股温热，秋晚按着秋朝的脑袋，拍了两个响，道：“是不是愁得脑瓜子疼？别想那么多，好好找他聊一聊。”
秋朝抓了抓头发，无奈，他觉得自己脑瓜子疼不是因为愁，而是因为她那两巴掌，但——心里确实轻松了许多。
“我会的。”
“会什么？”
“谈一谈。”秋朝眼里多了几分坚定。
第二天临上班前，秋朝再三保证，小鹚才松开衣服。
秋晚躺在沙发上，看着小鹚心不在焉地看着动画片，时不时看着门口，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小鹚伸长脑袋，指着门口说：“姑姑。”
秋晚应：“姑姑在这里。你是想让姑姑开门是吧？”
小鹚又说：“爸爸。”
秋晚穿上拖鞋，回：“你爸爸上班去了，可能是邻居或者快递吧？”她这么说，但又想不起有哪个邻居会来找她，最近也没有买什么快递。
不会真是秋朝吧？
开门之后，她看到是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男生，皮肤白皙透亮，眉眼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黝黑中闪着明亮的光，显得灵动，充满生机。
可看向她的眼神怎么是冷冰冰的？
“你是？”秋晚捏紧把手，疑惑。她觉得这个人长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倒也不是大众脸呀。
“我是陈到远的老板，有点事来找你。”
男生看起来十分年轻，左右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让人不敢相信是秋朝的老板。
但对方又说出了去应聘工作使用的名字……秋晚用手指着自己，小心地回：“你找我？”
这个男生点点头。
秋晚犹豫着，心里各种猜测准备措辞。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秋晚身后正两步一跌缓慢走过来的小宝宝。
他走到秋晚腿边，往前又迈出一步想走出秋晚用身体挡住的门缝，结果一个不稳又跌了。
江远星比秋晚反应要快，用手接住了小鹚的脸，然后秋晚抓住小鹚的身体，抱了起来。
江远星愣愣地收回手，绵软的触感还留在手上，这样的感觉他第一次体会。
站起身，他看向那个小宝宝，小宝宝睁着大大的眼睛，也看着他。
大眼睛和大眼睛一个对视，下一秒，江远星看清了眼前这个小孩子的模样，心头一击。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随之，一股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直冲天门，江远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秋晚怔怔地看向两人，她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了。他长得跟小鹚好像……不对，是小鹚长得很像他。
“你怎么了！”秋晚急忙扶住江远星的后背。
江远星的眼睛死死抓着秋晚怀里的小鹚，拼命撑着意识，可眩晕一阵又一阵撞过来，太阳穴那里的神经狂跳，似乎要跳出脑袋外。
“哎哟，你没……”
眼前的人影不断分裂，耳边全是嗡嗡声，最后一长段耳鸣后，世界一片白芒，江远星晕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秋晚吓得，慌忙叫了医生上门。
小鹚站在小板凳上，趴在沙发上看江远星，他记性很好，在电视上见的那一面开始，心里就念念不忘。
他指着江远星，对姑姑喊：“电视。”
秋晚心里快愁死了，医生还不来，这个小少爷要是在她这里出什么事，她可说不清啊。
门外的按铃终于响了，秋晚三步并两步，快步去开了门，医生提着药箱进来。
“医生，走快点！”秋晚急得不行。
医生看着不到两步的距离，心说这点路也不用走多快吧？
“医生，您看看，他怎么了？”秋晚围着沙发来回踱步。
医生收起听诊器，回：“受了点惊吓，注意休息，等会就会醒过来了。”
听罢，秋晚拍着胸脯呼气，送走医生。
趁江远星还没醒，赶紧将小鹚放回房间，用手机放了个动画片给他看，又怕有事发生，不敢关门，留了个空隙。
一切准备妥当，江远星恰好醒来，撑起身体，眼睛还没睁全，就开始四处张望。
最后视线落在秋晚身上：“那个小孩子呢？”
“什么？”秋晚打算装傻。
江远星咬紧牙关，“刚刚那个小孩，是我的小孩，是吗？”
秋晚绝望地闭上眼睛，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但她不敢承认，只好打着圈继续装傻：“你是谁啊？”
说完，心里反复祈求对方不要太聪明了。
江远星觉得好笑，“你呢？你是谁？是陈到远的谁？或者说，是秋朝的谁？”
眼前这个男人哪怕面色苍白，姿态也是高高在上的。
他倚在沙发背上，一个瞬间，秋晚觉得自己家灰扑扑的沙发变高级了。
秋晚眨眨眼睛，死也不肯放弃装傻，回：“刚刚没有小孩呀，我一开门，咱们打了个照面，你刷的一下就晕过去，可把我吓坏了。”
“你没事吧？身体怎么样？”秋晚反问。
“嗯，没事。”江远星摸了摸袖口，若有所思道：“老毛病了。”
秋晚哈哈尴尬地笑了两声。
江远星静静看了秋晚好一会儿，最后忽的，站起身，说要离开。
转变来的实在快，让秋晚招架不住，但事情总算解决，她急忙站起身，将江远星送出门口。
离开的时候，江远星远远地从那一条缝隙里，跟小鹚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