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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允禟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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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四年八月二十四日,直隶总督府。
“报——报大人,塞斯黑似乎又中了暑热,晕死过去了。小的早起送饭,见他一动也不动呢。”
时任直隶总督李绂坐在椅中,听了这话,将茶碗搁在桌上,很不耐烦的道:“知道了,不必管他。”胡师爷站在一旁道:“一样的事情,你天天奏报,还嫌老爷的琐事不够多?照着往常一样,叫他的奴才给他泼点子凉水就完了。”
这听差陪一个笑脸,回道:“非是小的啰嗦,因他家里跟来的四个人,前儿已按大人吩咐,发往别处关押,屋里只剩塞斯黑一个人,门窗又都封死,小的进不去,所以才来奏报。”
胡师爷道:“你少躲懒,如今连手儿也不肯伸一伸了?往井里舀一瓢水,顺着送饭的口子给他递进去。”说着扬手摆了两摆,是教他出去的意思。这听差又往李绂脸上看,见大人两眉深锁、一言不发,也没有别的吩咐,只好告退转身。
李绂道:“我叫你来,正为商量这件事,朱批已下,叫我‘万万使不得’,都是听你的妙计,才有如今进退两难!”说罢将奏本往胡师爷怀里一塞。
胡师爷赶忙拿起,细细看了一阵,笑道:“大人勿惊,圣上笔锋和缓,虽无明旨,却仍是等着塞斯黑死讯的意思,咱们这一回并没错办。”凑到李绂眼前,指着奏本上一处,又道:“房小墙高、铁索在身等语,大人都奏报了,圣上可是一句未驳呐!”
李绂叹道:“万岁不下决心,我却已将他得罪狠了,他今天叫做‘塞斯黑’,来日万一圣心回转,又叫做‘允禟’了,可怎么样呢?”
胡师爷低声道:“连八爷素日那样威风,如今也得低头做个‘阿其那’,何况是他!依学生说,连饭也不必再送,使他早早死了,一则大人无后顾之忧,二则去了圣上心病……”
正说时,那听差又跑进来,喘着叫道:“不好了,塞斯黑死了!”李绂喝道:“慌什么!”起身带了胡师爷,并七八个心腹亲随,往禁锢允禟的三间土屋处走来。进得高墙院内,里头看守的兵丁正在扒门,屋门平日用砖砌死,此刻扒了一半,勉强能够通人。
李绂捏着鼻子站着,实在不愿进屋。那三间土屋修得极矮,连腰也伸不直,专司就是为了折磨人而建的。圣上又有批复,令他“一切笔、墨、床、帐、书、字,便冰一块、汤一盏,亦不得给予。”因此屋内除了稻草和恭桶,空无一物,门窗砌死之后,酷热难当,实则是一个暗无天日、恶臭扑鼻的蒸笼。
李大人自矜身份,胡师爷却明白效力的时候到了,立时侧身上前,挤进去查验尸身。其余兵丁仍是奋力拆挖,等胡师爷出来时,总算容易得多。他咳嗽了一阵,忍住恶心,说道:“这一回不是昏厥,确是真的死了。也许昨天就死了,咱们不知道。”
李绂忙叫人请都统楚仲来,三个人团团商议了一遍,到午饭时分,由李绂写一份奏折,楚仲附名,急报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