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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雍怡】怡亲王焚稿断痴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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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东西这种活儿用不着海望亲去，他回到内务府值房，选了四名戈什哈，连着番薯苗和奏折一起送往怡亲王府邸。王府中总管太监张瑞接过了，往后院儿再给福晋，却不敢直接打扰允祥。
允祥已经半个多月起不来床，除却身边伺候人，外客一概不见，连太医都挡驾。兆佳氏福晋不看奏折，只将来人言辞问了一遍，把一桶二十四盆番薯苗留下一盆，其余命人栽种。
张瑞问种何处，福晋道：“就这院子里，东墙边两排花铲了，改成这个。你们手脚轻些，别吵着王爷睡觉。”张瑞应道：“是。”下去找园丁干活儿。
允祥昏昏沉沉，当日没醒，第二天上午出声要水，丫头荣喜服侍一遍，福晋端药送到床前。允祥道：“我都说了不喝了，你让我安生几天吧。”福晋放下药碗，取出奏折给他。允祥打开看了，苦笑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福晋又取番薯苗出来，绘声绘色说它的好处。允祥勉力笑道：“扶我起来，我看看它们种在地里的样儿。”福晋闻言甚喜，先劝吃饭。允祥喝了半碗野鸭子肉粥，穿好衣裳，使两个人搀扶，来到院中。
东墙之下一汪翠绿，倒也生机勃勃。允祥盯住问道：“怎么却将牵牛花铲了？”福晋道：“我早说那东西晦气，如今有御赐赏物，又好看又能吃，春种秋收，正是极好意头，因此告诉换了。”
允祥转头看看妻子，没有力气发怒，只道：“这番薯苗长大开花，结出能吃的果儿来，大概要半年光景？”福晋点点头道：“它不是结果儿，而是根茎能吃。”允祥黯然道：“果然有趣儿，可惜我吃不着啦。”
福晋心下酸楚，低头不言语。
允祥续道：“我一直不让你铲那牵牛花，唉……你毕竟不肯听。我看着它们，想起从前的苦日子，又想四哥做了皇帝，把半个朝廷的担子都交给我……我终于有了机会，能为国家做点实事儿，心中抱负能得施展，不至于一辈子寂寂无名，忧郁而死。这么一想，精神头儿好多了，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福晋哽咽道：“王爷别生气，我叫人铲了也没扔，挪到花园子里头啦。不行再挪回来……”
允祥自顾往下说道：“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苦日子那么长，好日子却这么短呢？”他自己没哭，却把福晋说哭了，抽出手帕擦泪。允祥道：“你别哭坏身子，等我走了，孩子们还要靠你。”
福晋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样……咱们就跟皇上说了，再想点儿法子不行么？”
允祥使力想要甩开荣喜，去拉妻子的手，但就这么一步路他也走不动，荣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福晋看出端倪，往允祥身前凑了一步。
允祥道：“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还想什么法子呀。四哥见我死了，左不过伤心几天，木已成舟，他也不能怎样。可我要是快死了还没死，那太医院众人就都完了……万一再闹出什么大事……”
福晋强忍伤心，定神听允祥诉说，允祥却停了，转口嘱咐她道：“往后我不在了，你们一定安分守己的呆着，不要出风头，更不可与人争强斗胜。孩子们倘若不听，你一定要管住他们。”福晋道：“嗯。”
两口子站在院中相对落泪，身旁站着几个亲近伺候人，都不敢劝。缓了一会儿允祥转向李成，未等开口，李成已经回话：“奴才在。”允祥问：“前天我让你搬的东西呢？”李成道：“回主子，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厢房来了，一张纸一幅字也没剩下。”
允祥道：“好，生个火盆来吧。”李成轻轻放开他手，福晋接过，和荣喜两人一左一右架住允祥，慢慢走去厢房。允祥坐下，又对福晋道：“你累了就歇着去，留他两个干活儿好了。”福晋道：“哪里的话，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厢房三面窗子全开，火盆里一张纸连着另一张纸，烧个没完。兆佳氏福晋初时全听允祥吩咐，后来终于忍不住问道：“都烧了做什么？”允祥道：“留着没用，反而惹祸。”过一阵福晋又问：“诗稿能惹什么祸，怎么也烧？”
允祥一时被她问住了，默然半晌，叹道：“写得不好，恐怕惹人笑话。不如带了去，等我到了那边儿，再斟酌斟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