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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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瞬宇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手电筒的光束随着他步伐跳动着，他好像已经在脑海里精确定位到了声音的来源。很快，姚瞬宇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陈蝶看着胡青手中唯一的光源，二人只剩下凝固的寂静和彼此骤然拉近的呼吸声。胡青的手下意识地再次抓紧了陈蝶的小臂，陈蝶没有挣开。
没多久，姚瞬宇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几十米外一栋低矮的房屋门前。没有寻找的过程，没有开门的动作，他的目光凝视着这实质的门板，仿佛这扇小小的房门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道虚影。
“嘿？邪了门了。”房子里传出一句焦躁而沙哑的男声，带着一丝不甘。“真服了，怎么就打不开呢？说了不来不来非要派我来……”
姚瞬宇在门口皱了皱眉，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又旋即消失。只是沉默着在门外伸出手指，指尖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幽光，轻轻点在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门上。
门一打开，那个身影站在一个杂物箱前，拿着个打火机当照明，光源忽闪忽暗，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旁边还放了一把巨大的铁铲。
两人四目相对，姚瞬宇倒是不动声色，那人吓了一跳，开口道：“卧槽！哥们儿……你……你怎么进来的。”随即他又觉得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把铁铲又握在了手上。“总算盼来个人了！我都快砸门了！我被关了好几个小时了！再打不开……”
“门没锁。”姚瞬宇甚至连理由都懒得编，张口就来，直接打断了他说话。
寂静了几秒钟，那人仿佛在飞速权衡利弊，接着一个透着夸张欣喜和自来熟的声音响起：“不对呀，我刚才怎么都打不开……你看我铁铲都找到了，差点就要撬了……结果你一来就开了，邪门了都！诶我说哥们儿你不会是这屋主人……？”
“停停停。”姚瞬宇皱着眉再次打断。
屋内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你是谁？”姚瞬宇再次冷冷地开口。
他这才真正打量起这个人来——只见他穿着一件厚重的工装外套，颜色已经看不清是墨绿还是深褐，肩膀处一片颜色明显更深、更黏稠，像是曾经浸透了什么。裤子也是同样污浊不堪。头发更是乱得像鸟窝，干枯打结，像是很久没有洗过，额前几缕黏在一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乱转的眼睛，藏着一点神经质的警惕。
“额……”屋内的声音卡壳了一下，旋即流畅而急切的解释脱口而出，像演练了无数次：“害！瞧我，光顾着激动了。哥们儿……你好！我是后勤保障部设施维护科的。”他语速极快，试图用专业术语来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这不是……这不是这家人让我来检修一下厨房管道嘛！说是有点漏水。谁知道一进来……嘿！发现这里干干净净，别说什么松动或者裂缝了，人影都没一个！电也没有，这扇破门也打不开！唉，这下别说检修了，回都回不去，可愁死我……”
那人喋喋不休。姚瞬宇心里却在思索：维护科？检修管道？故事编得还算通顺，可惜破绽和漏洞太多，以至于这番谎言在姚瞬宇耳中已经到了好笑的地步。
他绝不是这里的人，至少不是负十五层的人。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翘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没有戳破，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怀疑。
甚至，有点玩味。
“太感谢了！哥们儿你怎么称呼？叫我阿飞就行！”自称阿飞的这人搓着手，终于结束了毫无说服力的解释，脸上堆满笑容，眼底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然后又开始了话痨模式。
“你看我这趟任务出的稀里糊涂的……一个人在这鬼地方，这地方怎么没电啊……怪瘆得慌的。那个……你有多的手电筒吗？我要去一趟顶层，“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我去交个任务，要是没有的话就算了，打火机也能用。”他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仔细观察姚瞬宇的反应。
姚瞬宇没有立刻答应或拒绝，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眼里浮现一丝冷笑。他实在是懒得拆穿这个漏洞百出的说辞了，因为对方显然连“九堡突然断电”的基本信息都不清楚。
他双眼凝视着阿飞的脸。那目光没有攻击性，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审视，仿佛能剥开他精心编织的谎言表皮。
阿飞被看得后背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正准备再堆砌点语言缓和一下气氛时，姚瞬宇开口了：“没有，但是顺路。”
“那太好了！”阿飞心中一喜，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着开口道，“不过……我能先洗个澡不？”阿飞尴尬地咧了咧嘴，“很快很快……这个，跑外勤的嘛！难免……”
“行。”姚瞬宇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再听他说了，再次打断，直接把手电筒扔给阿飞。
“哎呀这地板真滑……话说哥们儿你去顶层干嘛啊，这没电到底怎么回事啊……”阿飞真是一点也不见外，在这家人的淋浴间洗起澡来。水声哗啦啦的响起，单薄的塑料浴帘拉上，后面透出一个模糊的、快速动作的高瘦影子，伴随着哗哗水声和阿飞那停不下来的自言自语：“嚯！哇，好真好真……水温还行……这水量有点小啊……真麻烦……这沐浴露怎么闻着像工业香精？蒜鸟蒜鸟……对了，哥们儿你能帮我去搞套衣服吗？我的真的太脏了……”
姚瞬宇听得头大。起身，像在自己家一样翻找了起来，黑暗中他仿佛看得见一切东西。
浴帘被撩开一道极小的缝隙，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那只手非常稳，保持着一种精准而不容侵犯的距离感，手中搭着一条看起来干净蓬松、但样式相当朴素的灰色浴巾，以及一套叠放整齐的——似乎是某种耐磨的、剪裁利落的深色工装连体服。
阿飞的动作骤然停住，水珠顺着他紧绷流畅的背脊线条滑落。洗漱台上的手电光反射在姚瞬宇伸出的那只手上，干脆、精准，没有丝毫多余动作。指尖修剪得异常整齐，皮肤有种长期不见光的冷白，腕骨突出，小臂线条在浴帘缝隙的光影下显得结实而内敛。阿飞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光溜溜的样子正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对方的表现就像在递一块电路板。
“啧……”阿飞迅速接过浴巾和衣服，浴帘被他“唰”地一下严严实实地重新拉好，隔绝了那个过分透彻的“视线”。
他匆忙擦着身上的水，动作带着一种从困窘中逃出的急切，胸口几道旧疤隐约显现，恐怕阿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经历过什么。他胡乱地套上那身干净的深色工装连体服。布料质地偏硬但还算合身，很好地遮掩了他略显嶙峋的身材。他瞬间从一个落魄乞丐似的“维修工”变成了一个……嗯，稍显精神了点的落魄技术员。
帘子再次被拉开。洗去污垢的阿飞焕然一新，湿漉漉的深棕色头发被他用手随意地向后耙了几下，脸色虽然也带着点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洗去疲惫后，显得更加灵活明亮。他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充满感激的笑容，看向站在一旁正用指尖抹平桌面上一点灰尘的姚瞬宇。
“好了好了！哥们儿你真是太够意思了！”阿飞的声音恢复了他标志性的活力，“新衣服舒服！这料子比我那套强多了！久等了哥们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抱着手臂，脸上笑容灿烂，心里却在高速盘算：“这个人……他真的信了我？”
姚瞬宇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在那件焕然一新的工装和他刻意阳光的笑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那片寒冷的冰湖依旧没有任何涟漪，甚至连一丝有温度的情绪都懒得给予。
“走了。”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顺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他转身，毫不迟疑地向门外走去。姚瞬宇心里倒是非常想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飞脸上的笑容不变，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嘴又开始像连珠炮：“走走走！哥们儿你等我一下！哇真大啊这地方！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咱们现在往哪边走？我跟你说，我方向感还行，就是这地方看起来跟迷宫似的……”他刻意落后半步，偷偷打量着姚瞬宇宽阔而略显紧绷的肩背线条，“对了哥们儿，你还没说你称呼啊……”
“姚瞬宇。”
姚瞬宇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话痨真的烦。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