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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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前脚刚踏进妇幼保健院大门，下一秒，脚底便失去了重力。
空间猛然一抽，如同巨大的雨伞收拢——陈蝶只觉得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猛地向后拉扯，随后又被狠狠推向前。
光线被拉长，轮廓塌陷，脚下那块地板像是被拖入一条光滑得不真实的隧道，四周白炽灯管一根根飞快闪过。
他看见胡青在他身侧扭头，嘴巴张开想说什么，但声音在半空中被拉扯、碾碎、吞没。
他看见方芳的肚子在下落的过程中迅速鼓起，紧接着被一群医护人员用床迅速推走，就像电影里的延时拍摄，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嘭”。
一声闷响传来。
脚再次踏实在地上的瞬间，四周的温度骤然攀升，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
陈蝶踉跄一步，险些撞上门框。抬起头时，门上赫然写着：
产房。
身侧，一个轮椅缓缓驶过，上面坐着一个刚生产完的产妇，护士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哇哇啼哭，声音像是划破现实的一把刀。
陈蝶怔在原地，四下张望。
方芳不见了，阿鹿也不见了。
只剩下胡青，正站在产房门口，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拉链拉得严严实实，脸上写满震惊与困惑。
“我们……又被拉快进了。”胡青缓缓转头看他，声音低哑，“空间位置也变了。”
陈蝶皱着眉，拉开自己厚重的外套，闷热的空气钻进脖颈，令人烦躁。“嗯……现在应该是在……”他顿了顿，嘴角动了动，“等我妈生我了。”
胡青盯着他看了两秒，终于没忍住：“……小陈，你的语言表达能力，一直这么震撼吗？”
陈蝶没理他，只环顾四周，“阿鹿呢？”
“进去陪她了吧？”胡青答道。
——
“开三指了。”医生摘下手套，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考虑打无痛？”
方芳躺在床上，额头全是冷汗，整条脊背像被电流劈开，“打，当然打。”
护士点点头，“那我们去安排一下麻醉师。”
很快，一套利落的准备流程启动。导乐换班进来，坐在她床头，温声细语：“别怕哈，等会儿打完你会好很多，我们一步一步来，呼——吸——”
方芳咬着牙，强忍着阵痛配合呼吸，心里想：这玩意真有那么神？也太好了吧。
十分钟后，无痛针打上了，药液顺着脊柱推进身体深处。她屏住呼吸等了几秒，疼痛似乎稍稍缓解了一点，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波疼痛就像汹涌的海浪劈头盖脸打下来。
“嘶——！”她下意识蜷起身体，“怎么还是这么疼？”
导乐皱了皱眉：“你是不是还很痛？”
“不是‘还是’，是‘更’。”
医生重新过来看了眼仪器，又看向她：“有极小概率个别人对麻醉不敏感，可能你的体质比较特殊。”
方芳倒吸一口气，半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你们早说啊。”
“要不……请个陪产的朋友进来？”导乐建议道，“很多产妇在熟人陪着的情况下会轻松一点。”
“可以。”她几乎没怎么思考。
“那您要亲自签个字确认。”护士立刻拿来文件板。
方芳接过来，颤着在陪产人员后面签上了阿鹿的名字：鹿依依。
护士又贴心地提醒了一句：
“这个……陪产人员是需要额外收费的哦，包括消毒、无菌衣、鞋套这些，大概三百块左右，先提前和您说一声哈。”
方芳没吭声，呼吸还没顺过来，手还抖着，“给……老娘给！”
护士被她逗得笑了一下，“好的好的，我们去找她进来。”
护士点点头，快步走出产房。
几分钟后，产房的门再次打开。
阿鹿进来时，脸上还挂着一点茫然的神色，像是刚从厕所出来就被抓进了战场，无菌服都还没系整齐。
她一进来，目光立刻扫到产床上的方芳，冲她小跑两步，声音发紧：“我来了，我来了！别怕！”
阿鹿走到跟前，牵住方芳的手，方芳颤巍巍地开口，“你……怎么才来，老娘要痛死了！”
“啊？……不能打麻醉吗？”阿鹿牵着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打过了……还是痛。”方芳眼里闪着泪光。
导乐站在一旁，一边紧盯仪器的宫缩曲线，一边不断出声鼓励：“快了，再坚持一下！来，吸——呼——吸——呼——”
方芳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整个人蜷缩在产床上，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嘴唇毫无血色，眼角湿得厉害。
“我不行了……”她声音发抖，像呜咽，“老娘……阿鹿，我特么感觉一辆大卡车从身上压过去了！！！！”
“可以的，你可以的！”阿鹿赶紧凑上去，额头贴着方芳的手，“都这时候了，别说笑了。”
方芳哑着嗓子吼了一句，声音混着哭腔，一边哭一边咬牙，“我恨死男人了，老娘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
“别想那个臭男人！”阿鹿紧紧握住她的手，“我陪着你呢！”
——
妇幼保健院走廊里，灯光明亮，陈蝶和胡青干脆坐在了冰冷的长椅上。自从阿鹿被带进去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现在除了门廊上的“产房”俩字的红灯亮着，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从里面传来。
这条走廊见证了太多生命的诞生，一个个新生命都是哭啼着来到这个世界。
陈蝶的手轻轻扣着椅子的边缘，心跳莫名地快了一些，似乎比正在分娩的方芳还要紧张——毕竟，谁也没有从第三视角见证过自己的出生。
胡青看出他现在情绪不太高，开口道，“怎么样，什么心情？”
“不知道，有点怪异……我好像在期待什么，但又好像不是。”
“放心吧，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安静地坐着，说明你和你妈肯定都没什么问题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等会儿能看到婴儿期的自己了，感觉很奇妙。”
“啊？”
“因为，我好像想不太起来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是说我能记事以后。”
“那也很正常啊，毕竟……我俩现在是25岁，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也正常。”
“不是，我是说，之前在地堡的时候，我也不太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
陈蝶说这话时，声音很轻。
胡青没有立刻接话，像是故意不去往那个方向多想。
他翻了翻外套口袋，从里面掏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了过去。
“喏，吃一颗，等会儿要是太激动，别晕过去。”
陈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过来含在嘴里。
他靠着椅背，仰起头，看着医院天花板上一排排日光灯，光线明亮、洁白、重复排列，像一个没有尽头的时间通道。他突然意识到，从地堡到这里，从现实到虚拟，好像已经很久了。
他闭了闭眼，呼吸有些重。
“你说……”他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是不是也像在等另一个版本的我上线？”
胡青正低头发呆，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静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
“上线之前，要不要先想想小陈蝶的脸会不会长得比你现在帅？”
陈蝶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得有点没力气，但眼神轻松了些。
“肯定很丑，刚生下来的婴儿都是皱巴巴的一团。”
“那也没关系。”胡青撑着膝盖站起来，往产房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反正你现在挺好看的。”
那一瞬间，陈蝶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不疼，但发热。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