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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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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问题……”任风雨犹豫地开口。
“嗯……我也觉得……”江照临也犹豫地回答。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
江照临许久没下山,早忘了去都城的道路。任风雨和云途秋都是第一次下山,更别说识路了。这四人中唯一认路的是闲着没事下山乱晃的风尽流,结果还被抓走了。
两人在天上停住,江照临把她的笛子甩了出去:“不管了,笛子朝那头我们就朝哪飞。”
任风雨觉得这个方法太扯了,但是仔细一想确实是有占卜方向的古术的,说不定她大师姐就会呢。于是在江照临拎着她自信满满朝一个方向飞的时候,她没有阻拦。
等两个人飞到一处小镇,坐下来喝茶吃饭的时候,她才发现大事不妙。
她们,飞—反—了!
江照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安慰道:“没事,飞回去不就行了,一时半会他们又死不了。”
任风雨心中恼火,实在不满江照临这个不把同伴当回事的态度,但目前又只能靠她去救,只好忍气吞声道:“我们这次不能走错方向,我去打探一下画个地图也好。”
“先歇一晚吧,今天已经很累了。”江照临把茶水喝完,晃晃悠悠地去找小二了,留下任风雨在原地生一肚子闷气。
是夜,任风雨敲开了江照临的门。她神色冷峻地坐在桌边,摊开了她画的地图。
“我们现在在虞国南部的桐林镇,从这里连夜飞到中部的都城大概需要一整天,我们最好明天起早出发。”任风雨又掏出一大堆小地图,“那个地图是我画的大概的路线,以防万一,我去买了这条路线上各个城镇的具体布局图,还有都城的旅游手册。”
江照临坐在桌边啃桃子:“确实,都城到底是都城,有很多可玩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都城停留一段时间把都城玩遍。”
任风雨梗了一下,眉心直跳:“因为都城的布局图买不到,所以才买的旅游手册,上面有写一些大概的建筑物位置。”
江照临“嗯”了一声就接着啃桃子了,嘴里嚼着桃子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喜欢起早,我们自然醒再动身吧。”
任风雨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根本不在乎他们能不能活着吗?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他们救出来!”
江照临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再说本来他们就是要去郁往昔那等着成亲的,又不会被杀,我担心什么?只不过说打乱了我的送嫁计划让我很不爽罢了。”
任风雨看着她,浑身发冷。她想到了刚下山时江照临想都没想就准备直接大开杀戒,想到她对猎杀队的恶行漠不关心还说和她有什么关系,想到了她几乎没问过云途秋的意见就直接把她扔飞像扔走一个工具一般,想到她儿戏般乱飞根本不在乎飞错方向的后果,想到她完全不在意风尽流和云途秋死活哪怕风尽流是为了她才出嫁。
如此冷漠,如此恶劣。
任风雨很想掀桌子,但是她忍住了。
因为她打不过江照临,而且想救人,她还需要江照临出手。可是江照临真的想救他们吗?她满心地失望和无助,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江照临不愿意去救,那她要自己出发吗?可自己真的能救出他们吗?
这就是弱小吗?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中翻涌着怒火,是对江照临的,也是对她自己的。
她是一个符修,自认为是天赋异禀的符修,在门派中也是小有名气,年纪轻轻就打败了无数年长的符修,甚至她的师父也感叹不出十年她会成为天下最厉害的符修之一。在江照临向她发出下山的邀请时,她无疑是激动的,是热血沸腾的。她想象着自己会和大师姐成为生死之交,她们四人会在江湖闯出名堂,她们会惩处世间罪恶,青史留名。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任风雨讽刺地笑了笑,第一次用厌恶地神情看着这个门派里受人敬仰的大师姐:“你眼中只有你自己。”
说完她走了,没带走她那一大堆地图,走得毫无犹豫。
江照临桃子也吃完了,就静静地看着她离开。不多久,她听见旁边房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向窗外望去,看见任风雨离开时孤注一掷的背影。
江照临灭了桌上的油灯,没有出声挽留她。浓稠的夜色滴在她的衣袖上,她静默地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像一尊纤长的菩萨像。
话说任风雨走了没几步就有点后悔了,她虽性情跳脱脾气不好,但并不是傻缺。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救人肯定是死翘翘的,这会搬救兵也来不及了。而且她怎么赶路呢?她计算的时间是江照临飞过去地时间,她又不会飞,靠两条腿走路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就在她懊恼地想该不会还得回去找江照临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一道隐约有些笑意的声音:“仙者怎么一个人,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她猛然回头,摆好了防御架势。刚刚想事情想得出神,竟然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注意来人的动静。
那人是一个面容温润如玉的男子,在他身后稍远处还停留着一队车马,任风雨装作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立刻看出那队车马虽装修低调但难掩材质的稀有奢华。
这男的有钱。这是任风雨对他的第一反应。
男子看任风雨不语,连忙后退一步,拱手说道:“仙者,在下并非歹人。在下是都城宁氏的少主,平日在外行商,最近赶路欲回都城,但车马遭了贼人惦记,虽未破坏货品,但受贼人骚扰导致我们行程受阻。此次是在此短暂歇息,本欲乘夜色悄然出发,路遇仙者在此,故下马行礼。”
叽里呱啦说什么酸话听不懂,但任风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你回都城?”
男子愣了一下回道:“是的,在下惭愧,此次问礼仙者是求仙者庇护。行程耽误许久,我需明日午前到达都城,故想询问仙者是否有办法让在下车马不受骚扰快速行进,在下可以给仙者报酬。”
任风雨确实有办法让他们不被骚扰,但她疑惑地问:“哪怕现在不受骚扰,明天午前也赶不到都城吧,就算飞过去也得晚上才到。”
男子笑了一下:“仙者有所不知,我们宁氏为了行商便利,在各地都修了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的捷径,如果不受骚扰,从这里到都城只需半天。”
任风雨心想老天奶还是没抛弃她的,刚苦恼怎么赶路方法就送上门了。她轻咳一声,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确实可以庇护你的车马,不过我得随行庇护,确实有点浪费我的时间。你若想给我报酬,不若给我一信物,日后若有需要我自会寻你。”
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任风雨表面不显心里乐开了花,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又解决当务之急,又拿到了好处,这种事情摩多摩多好吗。
她围着车马绕了几圈,袖子里甩出一堆符把车马给为了起来。任风雨开始正经起来,她轻声念着符文,运用着内力从指尖逼出了几滴血。她双手快速在空中写了些什么,只见那血突然发出血淋淋的红光,那光扭曲成各种密密麻麻的符文打进了车厢,这颇有些阴森的气息似乎有点吓到马了,许多马都不安地打起了鼻息,甚至有马踢了踢蹄子想要逃跑,被一旁的马夫扯住了。
任风雨调整了一下气息,冲男人轻轻颔首,表示一切妥当。
等着吧郁往昔!我来救人了!
他说走捷径那可真是走捷径,路上遇到大河是眼也不眨地直接横渡,遇见没路的高山也不绕行直接飞上去。任风雨看的瞠目结舌,问他:“我许久不曾下山,原来山下赶路已经可以这样赶了吗?”
男人笑了一下:“并非,只不过我们宁家经常赶急路,于是专门请仙者配了两个能疾行的法器,一法器能避水,另一法器可以短暂飞行半个时辰。都城内也有一些大家族会给自己的车队配法器,但都没有我们宁家配的多。”
他眼神中有着不容忽视的高傲,想来是因家族地位备受追捧的天之骄子,语气中有意无意地踩其他家族也是常有的事。
任风雨没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管他高不高傲呢等会就分道扬镳。只是她没注意到对方看她时若有所思的目光,只沉浸在“到了到底怎么救人”“能不能找这男的要点人和我一起救人”和“对他来说算忤逆皇族都能被扣个造反的帽子了还是算了”。
可能是夜色黑,也可能是任风雨太粗心大意,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是个睁眼瞎。如果她细细端量一下这男子的面貌,就会发现有点熟悉,似乎像某个人。
比如说,郁往昔。
两个时辰后,天刚蒙蒙亮,任风雨坐在包子铺里,脑子有点发蒙。
不是,这就到都城了?
她看向手中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宁”字,还残余一点男子的体温。她下车时男子笑眯眯地把玉佩一掏,嘴一张:“仙者可凭此玉佩去宁家寻我此次多谢仙者庇护望来日再见仙者在下有急事不得已先走一步祝仙者一切顺利告辞。”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吐字行云流水,说完就消失了。
任风雨被“仙者”两个字砸的头脑发晕,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不见了。
她嚼了嚼包子,等老板走过来的时候又要了一碗豆浆,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老板,我初到都城,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最近有没有什么热闹事可以让我开开眼界?”
老板把碗递给她后,抚掌笑道:“”您算来来的巧,一日后我们陛下成婚呢,据说是和顶有名的仙门联姻,这可以是仙门头一遭下山联姻呢,最近城里可热闹了。陛下据说会和帝后在城内短暂游街,到时候您可一定去看看。”
任风雨呆住了,嘴里的豆浆流下来又留回了碗里,在老板“哎呦客人你怎么了”“哎呦豆浆豆浆”左一句有一句的惊呼中,她的脑子只剩一句话:
“不是,这么快就成亲了?!”她没忍住喊了出来。虽然天蒙蒙亮但包子铺上还是有些人的,也不知道起那么早干嘛鸡都还没叫呢。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听到叫声诧异地回头看她,老板也被她的叫声吓到了:“什么快不快的,据说三年前仙门就答应联姻了。”
这句话更是五雷轰顶,但好在把任风雨轰清醒了。她放下豆浆,急匆匆地结了账离开,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走到一处隐蔽处,从袖子里掏出传讯符,毫不犹豫地就联系了江照临。这会可不是她去想什么江照临好不好地时候了,她虽说没有云途秋那么聪明,但她也是有脑子的。三年前皇室就放出和仙门联姻的话,然而最近清潇楼才收到消息,这怎么想都有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想到云途秋,她又失落了一下。云途秋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们虽然只相识两年左右,但却彼此亲密无间。她清楚地知道如果现在云途秋在场,她一定会从寥寥几句中得到更多结论,可……
任风雨咬了咬牙,把消息迅速穿给江照临后,就开始数她身上剩下多少符纸。等江照临回了消息时,她正好数完。
一百二十七张。她下山的时候身上带了至少九百张符纸,竟然这么快就被用完了,想必是和郁往昔打架的时候用光的。
她点燃传讯符,听到了江照临冷笑的声音:“很好,敢耍我玩,他们完蛋了。”
任风雨没忍住抖了抖,那冷笑中饱含的怒气把她都吓到了。江照临顿了顿,说:“你找个地方呆着,我很快就到。”
江照临要来了。
任风雨松了一口气,正想着找个地方多打探一下消息呢,突然听到“轰隆”的爆炸声。她猛地抬头朝声音方向看去,下一秒像见了鬼一样说不出话来。
她的大师姐,江照临,似乎把一栋建筑物炸了,腾空而起,飞在空中。虽说天色暗淡,但她敢百分百肯定那是她大师姐。
江照临飞在空中四下望了望,精准地发现了窝在犄角旮旯处的任风雨。
传讯符传来她平淡的声音:“我到了。”
任风雨得承认,这次下山真是把她的眼界刷新了一遍又一遍。她惊恐地看着天上的江照临,发出绝望的声音:
“你真把皇宫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