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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紧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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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年的最后两天。
曲忆炀下午没课,放学后就给他打电话问等会儿要不要见客户能不能按时回家想要吃什么。
他耐心回答完这些问题后,才说:“在学校等一下,我来接你吃饭。”
对面顿时开心起来,说在门口等他。
曲凡将车开往A大,远远看见弟弟在校门口站着,旁边还有个男生。
他将车靠边,就见弟弟身边的男生挥挥手走了。
等弟弟上车系好安全带后,他才问:“朋友?”
“是啊,”曲忆炀点点头,“小组作业我俩分一个组了。”
他随口道:“还挺帅。”
而后便感受到身旁投来的死亡目光。
“......?”他分心看了弟弟一眼,找补道:“没有说你不帅的意思,在我心里你是最帅的。”
旋即用“吃什么”这个话题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他这样当然不止是为了和弟弟吃个饭那么简单。
上周他让荣利帮忙预约了位心理医生。
曲凡像是随意提起:“吃完饭后我带你去见个朋友。”
他说完这话,副驾上的人肉眼可见的警觉起来:“见谁?”
确实越来越敏感了,他在心中想。
曲凡无意隐瞒什么,也不兜圈子,“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我想带你做个检查。”
“有吗?”他哥说得认真,让曲忆炀有些怀疑自己,“我还好吧,没病。”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心中知道,自己又和上辈子一样犯了病。
太过偏执,患得患失。
其实在曲凡躺在他身边安静睡觉时,他盯着对方的脸也会想,会不会太黏人了。
他哥每天工作的同时还要回应他的消息轰炸一次来给予他安全感。
他这样会不会很烦?他哥会不会讨厌他?
“我没说你有病,”曲凡说,“你只是太担心我了。”
他娓娓道来:“你没发现你每天都处于紧绷状态吗?我开车的时候你会觉得我会遇上事故,接触到陌生人时你会觉得他们别有所图。”
曲忆炀心头泛起一阵涟漪,别开脸嘴硬道:“本来就很危险。”
曲凡没好气道:“一根随手放在桌子中间的针,你看见我在沙发上坐着都要把它迅速收好,问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说怕扎着我的眼睛。”
“那我问你。”他说,“安静躺在桌子中间的绣花针怎么可能扎到坐在沙发上的我的眼睛?”
曲忆炀的心中作出无数设想,比如突然走路不稳,啪叽一下脸着桌;或是那根针忽然掉在地上,又恰好踩到,然后鲜血淋漓。
“说不出是吧?”曲凡呼噜了一把弟弟的脑袋,“放轻松。”
他放缓了声音,尽量柔和地说:“我知道你爱我担心我,但也是真的被那个梦影响太深。”
“最近几次你回来睡觉,你说我抓到几次你半夜不睡了?”
最开始曲凡以为是自己翻身把弟弟吵醒了,两三次后才发现不对。
问对方为什么不睡,只回他个快了。
后面一次,他醒后就没动,过了几分钟后才小心翼翼转身,结果发现弟弟的眼睛还是睁着。
就是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才让曲凡下定决心带他去看医生。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看向对方眼底的青黑。
人整体还是帅的,只是多了点颓废。
在他视线范围中时,好像总是活力满满,但不经意扫过对方面容时,总会发现一层淡淡的忧伤。
“可是......”曲忆炀欲言又止。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说假话。”他顿了顿,抬眼和弟弟对视,“我说的话你也记着。”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以及你的一切是负担。如果生病了,我们就去治,觉得有什么想不通的,我们就去一点点捋清楚变得通透起来。”
“当然,如果你继续这样什么都不说自己扛着的话,你知道的,我拿你没办法。”
“还有就是,你如果觉得自己这样无所谓的话,你就当为了我作出点改变,你这样模样我真的很担心。”
他说的句句真心。
大概是压力太大,这几个月曲忆炀体重骤降,平时穿着厚厚的衣服不易察觉,其余人可能不会发现什么差别,但他每周看每周都能发现一些不一样。
车内安静下来,直到曲凡的肚子叫了一声。
“我知道了。”他听见弟弟说,“那吃完饭我们就去吧。”
曲忆炀不想成为他哥的负担,也知道自己的控制欲有些渗人。
“还有就是,”曲凡顿了顿,才说,“管管你的裤/裆。”
说这种话,他已经能够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了。
因为对方的前科太多,他已经快习以为常。
曲忆炀低头看了看,又将视线转到他哥脸上,很不正经的一句话:“哥,你不知道你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有多性/感。”
这句话换任何一个人来说,曲凡都会觉得是骚扰,但偏偏这人在他这儿是个例外。
刚才停好车后两人就一直在聊这件事,现在的氛围太过诡异,曲凡决定走为上策。
“消下去再出来。”扔下这句话他就推开车门离开。
曲忆炀在狭窄的车内深吸一口气,想将身体反应压制下来,却闻到了残留在密闭空间内的、独属于曲凡身上的味道。
一点古龙香水和冰块混合的味道。
他按下按钮将椅背往后倒躺下,抬起胳膊遮住双眼,另一只手掐着腿根想要快些让反应退去。
曲凡已经将菜点好,又等了好一会儿,菜都上了两道,另一个人才姗姗来迟。
他看了眼时间,颇有兴趣地问:“这次竟然这么快?”
曲忆炀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出求饶的话:“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行啊。”曲凡笑了笑。
一顿饭吃完,也到了上班时间,他带弟弟去往医院。
一家私立医院,医院股东是荣利表哥,荣利一直说是自家产业。
其实他能看出来,不管是荣利或是季扬,都觉得他是在趟浑水。
尤其是感受到曲忆炀对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后。
但同时,他们也能看出曲忆炀对他的爱,毕竟二者称得上旗鼓相当。
得知他有带弟弟去看心理医生的想法时,季扬乐得都要放炮了:“你早在两个月前就该带他去看看了,现在真是越发离谱。”
当时他只是轻轻笑了笑:“现在也不晚。”
他不讨厌弟弟对他的依赖和占有,只有些心疼。
明明该是享受青春年华的时候,却因内心的不安和他捆绑纠缠在一起。
医院前台询问了姓名后就将他们带到相应的休息室。
心理治疗室装修风格一般都很别致,和别的办公室风格不同,会让人格外放松。
主调是让人舒适的卡其色,松软的抱枕,卡通的壁纸,拼色沙发。
两人走进去,曲凡先和医生打了个招呼,“余医生。”
将人送到后,他正要往外走,却被叫住。
余医生全名余雅,是荣利的表嫂,在国外进修过几年,手段扎实。
余雅面容和善,没有一丝攻击性,这也很容易博得好感,让人信任。
"曲凡先生说吗?如果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在这儿呆着我们一块儿聊聊天。"
他惊了,这也可以?他不是家属吗?难道余医生觉得他也有问题?
虽然不解,但看到弟弟满含期冀的眼神后,他还是点点头。
说聊天还真是聊天。
问了他俩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这些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弟弟在关于他的事情上也很健谈,呼噜呼噜两下都不用问,他自己就能说一大堆出来。
或许是知道心理医生的绝对保密原则,曲忆炀的倾诉欲格外强烈。
但在他眼里,这些话无非都在传递同一个意思:你看我俩多好,般不般配?
虽有些无奈,但对上余医生的眼神,他还是没去阻止。
一场聊天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曲凡能看出弟弟的放松,而他则像个观察者注视着对方的一言一语。
接着,余医生对他说:“我想和你弟弟单独聊一会儿,要出去吃点下午茶吗?”
可以,当然可以。
曲忆炀在十分钟前已经变成个夸夸怪,一直在夸他这个哥哥有多好,他已经听不下去了,甚至怀疑对方口中的人是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