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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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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顿顺着飞坦咔血的咳嗽声,冲上来,他攥紧拳头,对着飞坦的脑袋就要狠狠砸下,但他动作突然微顿,铁拳悬在了半空。
飞坦眼眸微动,猜到是维克多在出言阻止莱顿,毕竟自己若是死了,他们辛苦这么久,可是一点好处没讨到。
但是……飞坦抬眼瞥了眼莱顿还血肉模糊的眼窟窿,疼痛往往是愤怒最好的助燃剂,莱顿还有理智、听从维克多的话吗?
他缓缓捏紧双手,指甲嵌进肉里,借着疼痛找回一点力气后,企图慢慢从地上撑起来。
飞坦太清楚愤怒能带来什么,是暴虐、是残忍也是不计后果,所以莱顿肯定想杀了自己。
必须……站起来!
就在飞坦挣扎之际,莱顿果然已经开始失控,他仰头大吼:“闭嘴!闭嘴!我今天必须杀了这个混蛋!我要扭断他的四肢、拧下他的脑袋!”
怒吼过后,他悬在空中的铁拳便以狂风暴雨之姿,重重砸下。
飞坦双眼倏地瞪大,身体太沉了,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胳膊就像灌了铅,完全不听使唤。
会死吗?死在这么一个废物手下?
不……不愿意,不甘心,就这么一个废物,居然能威胁到自己的生死?!就这么一个具现化的坟场可以困住自己?
蜘蛛的腿可以折在利剑下,却不会断在泥巴坑里。
眼前这个废物,不配!
飞坦胸腔和眼里都是怒火,烧得紫色的双眼都泛起血红,他薄唇微启,道出一句语调怪异的话:“绞碎吧。”
刹那间,飞坦手臂和脚腕上的暗纹疯长,在衣服遮掩下,爬上细瘦的腰肢,蜿蜒过胸膛,最后凝聚在心口。
而萨顿落下的铁拳中止在努力飞坦鼻尖仅仅一厘米处,他的手臂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骤然拧紧,血肉四溅。
一个人身上有多少骨头呢?206块,有人听过这206块骨头同时碎裂的声音吗?
飞坦想,现在听见了,清脆得悦耳。
如果下一刻,他没有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心情会更好。
太疼了,疼得就算是飞坦都忍不住轻唔出声,感觉像是灵魂并不匹配躯体,所以要将肉身一寸寸碾碎。
这是飞坦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体内除了气以外的力量,他不清楚这是什么,但很清楚如果不努力控制住这份力量,肉身真的会被摧毁。
那时候……自己还是自己吗?
“可恶……”飞坦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用力之下,全部渗出血沫,“不管是什么,在我身体里,那就该听我的!”
可那力量太过强大,再坚韧的意识也在冲击下涣散沉浮,飞坦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摆脱了人类躯体的限制,可以畅游于深海、飞浮于苍穹。
他看见青石台阶弥漫在雾色中,拾阶而上便看见了高塔,他踏入塔顶……便看见了世界。
世界本就是一副拼图。
一根草、一朵花、一棵树、一个人、一座城……
国与国、大陆与大陆,都是拼图的一部分。
链接拼图的也不是什么五彩斑斓的光线,那是法则!
“感觉到了!你在哪里?在哪里?”有声音在尖叫。
“在哪里——快回来!”
“回来——”
飞坦刹那间心神巨震,好似有数不清的眼睛带着无比贪婪的目光镌刻在自己全身!
他就像……一个该永远、永远!待在高塔之上的珍宝!
恶心……太恶心了,他是一个强盗,惯会觊觎和抢夺,从来没有感受过成为珍宝是什么感觉,如芒在背的垂涎仿佛要把他拆吃入骨。
恶心到想吐。
无论是灵魂还是□□都在这一刻做出了最剧烈的排斥,不要回去、不要被发现!
飞坦几乎是潜意识地合上眼,世界拼图像幻梦般消失不见,徒留下疼痛过后的无力。
他大口喘着气,不停颤动的睫毛显露着少见的慌乱,尽管不愿意这样想,可脑海里早已经不受控制地冒出问题。
自己到底……是什么?
飞坦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他思绪动荡不安,甚至没有发现,那个刻着维克多名字的石碑缓缓变成一个高大男人的模样。
维克多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眉头紧皱在一起,留下很深的眉间细纹。
自他出现,整个坟场便开始哗啦啦变化,雷欧力和比司吉的身影若隐若现在飞坦所处的坟场间。
雷欧力似有察觉,但并没有真切地看见飞坦,他立刻疑惑喊道:“飞坦?”
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薄纸,并没有切实传入飞坦耳朵里。
维克多知道,这是因为他还没有动,智者的坟场规则六:坟场主必须化做不可移动的石碑,一旦行动,分割出去的空间重合,出入坟场的大门自动出现,入场者和坟场主必须通过大门才可离开。
动吗?
维克多迟疑着,目光死死锁定在飞坦身上,他刚刚将萨顿死亡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这小鬼用的可不是什么念能力,而是神秘的、类似规则的力量。
如果是这种力量,或许可以突破阿尔卡特拉的诅咒,离开这座见鬼的城。
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回报,这是公平的原则。
没有犹豫太久,维克多便做出了决定,他眼里晃过坚定,步子在瞬间行动,三个坟场都出现了扭曲,甚至在雷欧力还没反应过来的半秒内,已经合三为一。
而一道高大的石门出现在坟场正中间,门扉大开,正是出入坟场的大门。
雷欧力一抬眼,看见的就是气息奄奄的飞坦被维克多一把揪在手里、狂奔向大门的景象。
他瞬间目眦尽裂,吼道:“放开他!混蛋!”
维克多怎么可能停下?他眼里只有大门,只要穿过门,就能离开,再争取一个时间差将另外两个人甩掉!
雷欧力发现了维克多的意图,抬起拳头,就想用出念,企图隔空一拳打飞维克多,可抬拳以后猛地想不起该怎么用气,凝是怎么用的?发又是怎么用的?
什么都不记得,他是已经健步如飞的成年人、又在一夕之间变成了连走也不会的新生儿。
知识……在坟场被遗忘,这里没有智者。
可恶——雷欧力咬紧了牙,双腿的肌肉爆发到极致,如一阵狂风、席卷向维克多。
融合空间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比司吉就看见雷欧力唰地从面前跑过,快得如同一道闪电,她默默抬起手,立起大拇指。
真是伟大的爱情力量,让年轻人在这里超越极限。
维克多简直不敢回头多看一眼,但凭借多年经验,已经感觉到雷欧力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不禁懊恼地低吼:“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离开的门已经近在眼前了,近了!手指尖碰上了、半条腿迈出去了,维克多缓缓露出微笑,终于!他整个身子跨出了门外。
趁现在,用出气离开!
维克多才这样想到,就感觉后脖子一紧,他被人按住脖子,猛地往后甩去,因为惯性,一时没有抓住怀里的飞坦。
紧接着,砰地一声,维克多重重砸在酒店的墙壁上,直接砸倒了一面墙。
雷欧力,竟是和维克多几乎同时跨出了门,他甩飞维克多后,看也没看一眼,伸手去接飞坦。
他的手指尖都碰到飞坦的衣角了,却听见一句,不轻不重的:“命运的纺织车,让他脚滑吧。”
雷欧力一愣,就像突然踩上了油面,脚下咯叽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得向侧面倒去,眼睁睁看着飞坦从自己手臂间错过,然后……
被一根念线缠绕住,捆走了!
雷欧力瞪大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暗骂:还有完没完啊!
捆走飞坦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有着一头棕色的卷发,站在大概几米远的地方,她身前有一辆古老的纺车,整个车上只有一根纺线。
线的一头在女人手里,中间捆着飞坦,而另一头在……雷欧力脚下。
“你是谁?!”雷欧力皱起眉头,没有立刻轻举妄动,大声质问的同时,瞥了一眼青石大门处,比司吉正好出来。
纺车前的女人没有说话,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雷欧力,问维克多:“萨顿呢?”
维克多低头咳出一口血,言简意赅道:“死了,你手里的小鬼干的。”
他偏头又吐了一口污血,“这小子是个狠角色,贝拉,你最好不要对他掉以轻心。”
贝拉眼睛还是盯着雷欧力,但下意识地分出一丝心神落在飞坦身上。
飞坦醒着,他一直保持沉默不过是因为浑身都在疼,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总不能大声喊雷欧力救自己吧?
而且……他翻起眼皮,拿上三白扫了贝拉一眼,这个女人的念能力很棘手,来的也还不止这女人一个。
“啧,维克多,一个连气都没多少的小鬼居然能杀了萨顿?还让你狼狈出逃?可真是丢脸。”
随着嘲讽的话,一道异常高大的身影从不远方出现,他走得很慢,但每走一步,整栋楼就跟着颤抖一下。
比司吉抬起手揉了揉眉头,长叹一口气:“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雷欧力不解:“这人很强?”
“这个嘛……”比司吉解释:“贝塔与贝拉,强化系的哥哥和操作系的妹妹,这对兄妹可是挺出名的。”
“你打不过?”
比司吉抬起下巴:“单挑的话,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雷欧力哦了声:“那就是两个人的话,打不过的意思,我还当你多厉害呢,杀了那么多人。”
比司吉额头青筋跳起:“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不对……”比司吉偏了一下头,“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杀过那么多人!雷欧力,你脑子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