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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个债笨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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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一向桉榕使了个眼色。
桉榕会意,起身与小九道,“小九,我们先去附近吃酒了,若你找不着路,叫墨家小生带你便是。”
“站住。”
只听得小九沉冷之意,元一前脚刚踏出门,便心虚的停下脚步。
“这半月以来,你们都在喝酒。”
他俩身上的酒味,酝酿了足足半月有余。光是路过的小生,闻到两人飘来酒味儿都觉有些醉人,只得纷纷捂鼻而去。
小九捋顺发丝,漫不经心,自说自话一般:“若不把身上那味去掉,我叫灵根爷爷让你们滚回去。”
元一:“……”
桉榕:“……”
有时面对眼前两位哥哥,小九有些地方始终想不明白。话本上大多都讲男女之情,可在小九看来,她对这俩男的,就是没什么情愫可言,若说有,便也只是当作窝囊废物长兄看。
虽说人寿命就那一瞬,但人间能写出那么多话本,情感必定是真情实在了。可她就算看到人间那些比元一他们还俊俏的男子,也不觉有何。大概……就是无甚兴致。
她一手托腮,看着自己的手在桌上无规律的点动。
“谈完了?”一声轻柔入耳。
墨色入眼,携来淡淡冷香,倒显得屋内酒气没这般难闻了。
墨凌对小九温婉一笑,捏鼻子瞪了元一和桉榕一眼,坐到小九身旁,“你们又要去喝酒?”
听到这“又”字,小九就知这俩在她昏睡期间背着她花天酒地成性,实在讨厌。
小九正想着,感受到墨凌轻轻的贴近,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不知做何动作。她微微往别处一倾,只想躲开,哪知墨凌竟自然而然地又往她那儿凑了凑,还伸手环过她后背,微微搭在另一侧的扶手上。
罢了,她也算是在墨家“赖”了许久,实在不好明面拒绝,只好不动。只是挨在一起,与她而言,总比叫她立马拿出十万两黄金来好。
“不,今日他们去洗净身子,换身衣服。”小九本想把手放扶手上撑头,左放不到,右也放不得,便正襟危坐起来。
元一和桉榕点点头,借着小九的话说下去,只想赶快逃离:“对,我们……去洗洗。”
墨凌若有所思,挑眉一笑,盖住眼底那些狡黠的心思:“好。”
她唤了个小生过来,与之交代几句。
小生听完,点头行礼,便领着元一和桉榕走了。
小九不动声色坐在一旁,早已竖起耳朵将墨凌所说听尽。两男子一同沐浴这事,为何在墨凌口中说出来,满是戏谑呢。男子不能一同沐浴吗?看来自己不懂的还是太多。
“现下已快日中,可否与我一同去吃些东西?”墨凌起身,将凳子抽远些,抛向小九一个眼神。
小九顺墨凌的意,起身出来,把凳子合上。不若趁此机会把还钱事宜谈一谈,比起把自己赔给墨凌,她还是想还钱啊……
元一裹了一层浴布,不叫小生陪同,掀开帘子下水。
“哗啦——”
正洗上,另一声哐当下水引他注意。
“谁?”元一叫了声,他见没动静,起身走过去,“我倒要看看墨凌叫谁跟我一起沐浴。”
元一散开雾气,走到浴池对面,“怎么是你啊。”
他看清容貌,发现是桉榕。
桉榕正坐池子里擦洗,“怎么了。”
他就知墨凌不会做什么好事。
“那倒没什么,只是,唉,怕你脏了我的洗澡水。”元一那嘴也不会说出什么好事。
桉榕一把水打过去。
元一躲闪开,挥手叫停道,“莫打莫打。我看我们暂时井水不犯河水吧,除非……”
“除非?”
元一吞咽,迟疑道,“说了你可别打我。”
“说。”
“除非……你有龙阳之好。”
桉榕半晌未说话。
正当元一以为无碍,要坐回水里时,一团水砸过来。
“……”
“不是说好不打人了吗!”
小九还是头一次见这般麻烦的吃食,她手里拿着半只螃蟹不知如何是好。
“你吃这些就好,若要吃这个……我也不会剥,”墨凌给她碗里夹了些鱼肉,抬起一只手叫小九把螃蟹给她,想试试剥不剥得开。
“不必。”小九心道,不会剥为何上这道菜。
墨凌见小九不给,抬手抢过小九手上的螃蟹,将那四只腿卸下来,剥开里边儿的蟹肉放在碗里。
小九从未见过有谁这样,不给就抢的,“?”
“碗里的可以把壳剥开吃,就是……剥得有些难看。”
小九拿起墨凌放在她碗里的其中一只。那肉已溢出来、壳身破碎,被墨凌剥弄了几番,壳变得零散,却还是没剥尽。她索性微动些灵力,很快将壳肉分离。
墨凌看完她这几番动作,也用灵力把蟹肉给她剥在了碗里:“早知也用灵力了,在人间太久,总会忘记。”
小九趁此机会,试探地问:“那个宫羽盏,值多少钱?”
“墨主,不好了!那两位大人在水池里打起来了!”
一小生急匆匆地跑来。
小九面无神色,正好不想坐在这儿,起身就要去收拾他们。
“无碍,等他们打完,”墨凌伸手勾住小九的手往回拉,启唇轻笑,道,“小九方才说什么?”
小九看她这般模样,心头不由得一麻。不过傻子也知她又使了些坏点子了。嗯?小九心生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又”?罢了,这不重要,能治治这两位在人间肆无忌惮的毛病就好。
如此看来,两个男人一起沐浴当真是不好。若是把墨凌家的池子砸烂了……小九想到此处,心里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既如此,两个女人一起沐浴呢?想到此处,她竟看了眼身旁的墨凌。
“没什么。”似是因这想法太过突兀,她竟当真留下来和墨凌一起等。
元一和桉榕这会儿打的不可开交。除了遮人的帘子没坏,水池是彻底坏了。
小九和墨凌走过来时,水已经流到了她们脚边。
四大家都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一个浴池怕是……具体不知值多少,至少元一和桉榕怕是赔不起了。
“啪啪啪啪啪——”
墨凌走到帘子外,双手鼓掌轻快得飞起,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好啊,这池子可是用上好的汉白玉和金丝楠木做的,”墨凌回头,看了眼跟来的几个小生:“咱们账房管事到了么?”
一小生举手,“墨主,小生便是账房管事。”
“这浴池你可否有印象,一共值几钱?”墨凌把账房管事招呼过来。
“汉白玉一方,五百银两。”
“金丝楠木若干石,一万银两。”
“聘请雕刻师傅,七百银两。”
“银两共计壹万壹仟贰佰两整。”
浴池里那俩听此,顿时没声了。
没记错的话,元一和桉榕两人一晚上喝酒钱都才百文钱左右。这样一算,这钱足矣让他们喝上三百年有余。
小九到人间才知道有货币这种东西。数万年来,他们众神为灵界做那般多事,未曾听说有谁给他们发工钱。社闵是社神,有钱是自然。但不知元一和桉榕哪儿来的钱喝酒玩乐,约莫是元一和桉榕都有远家和戎家供着,手头还算有些钱。
至于小九,她从不乐意收那些对着老头神像祈求的钱。那些人无聊的愿景,她更没心思为其实现,哪儿来的钱呢?她现下能拿出三枚铜板都算不小的财富了。
“诶,我记得这金丝楠木好像是几百年前哪位皇上送的吧?”
账房管事行礼,答道,“是,这是两百年前的崇庆帝羽周送的。”
墨凌眉头紧锁,一手扶额,叹道,“唉,居然!距今已数百年了,我上哪儿叫他再送我一个啊?”
元一和桉榕穿好衣服出来,这两位悻悻的瞄一眼墨凌,又低下头。
“小九,事态紧急,快帮我把道景妹妹叫来。”元一在灵识里叫道。
能唤其他神的,除了朴和小九,再无他人。
道景是掌管时间的神,确实能让物品恢复原样。对啊,她若是能找到那宫羽盏的碎块,许是能叫道景给她复原。所以现下就是得找找她们把宫羽盏的碎块放哪儿了,至于去其他地方的路上,她先实现些人间愿景,攒一攒那钱总是会有的。
“道景姐姐琐事繁多,且她近百年来脾气不好,我实在不敢……”
元一心想,也是,最近的道景太可怕了。可羽周老头早死几百年了,现下估计都投胎上好几回,谁知他现在是不是个穷光蛋啊!以他这数万年来收到的那点钱,根本不及其千分之一,这皇室未免也太穷奢极侈。
“没关系啊,这样好了,元一、桉榕,你们只要签下这张欠条,算上利息,以后每年还我三百八十两银子,还三百年即可,”墨凌似是看出元一和桉榕的窘迫,从账房管事手中那起一张写满黑字的纸,心满意足地瞧了又瞧,向元一和桉榕晃了晃,“剩下的叫你们子孙还就好。”
小九似懂非懂,乍一听,于元一和桉榕来说还挺划算。可她方才那般,分明是算计好了,吃定元一和桉榕会打架,会把这池子弄坏。她墨凌就是在那儿气定神闲地等着,等到这个结果才掏出那份早就准备好的欠条。
莫不成……墨凌为她准备了个更可怕的欠条,特意借元一和桉榕这次给她个下马威?
元一和桉榕算不清楚,只觉墨凌还算厚道,纷纷上前画押为凭。
待他们签完,墨凌满意的拿起那张欠条,交给账房保管了。
“叫几位小生这一月把浴池修一下吧,库管的去买些材料。”墨凌吩咐道。
三百八乘三百……好像比一万一千二百要多上十万多两银子……
小九瞧了眼墨凌。莫非十万年前的自己也被这么骗过?还签过欠条?果然人不可貌相,以后万事都要更小心,若是她向她提起欠条一事,她就装不知带好了。还好今早拒绝了墨凌的奇怪请求,日后她一定要好好搞钱,把那宫羽盏的钱统统还上!
墨凌注意到小九的视线,侧身看她,洋洋洒洒伸出一只手,向她勾了勾,还沉浸在方才的快意中:“小九,要与我一同出去逛逛么?”
小生们纷纷回去做工。
元一和桉榕不知去哪儿拿钱还是怎的,一会就不见踪影了。
“不了,我,有点困。”小九故作镇定,但眼神还是闪躲起来。她生怕墨凌忽然抽出一张欠条叫她签了,她又不是傻的,这和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一连之后几天,墨凌总是问她这句话。
小九一直过着没钱的日子,当真怕被墨凌白纸黑字的欠条捆住,通通拒绝。
墨凌好像也知晓小九不愿答应,便不再过问。只时不时差小生带些糖果点心给她,也不再亲自去找她。
是以,小九每日醒来,桌上都有几盒点心,听小生们说是按照宫廷的秘方做的。小九有个习惯,她吃东西,总是不愿浪费的。是以,她虽拒绝墨凌的邀请,却将墨凌送来的东西都尽数吃下,每次都将空盒子放置门口,好叫小生来取。
不知过多久,小九再见到墨凌,已是过了半月。
那日微冷,正下着淅沥的小雨。
小九打开门,见天正下雨,问门外的小生一般将点心盒给谁。
小生欲给她带路,被小九拒绝。
“正下着雨,你手里无伞,与我走一遭是要被淋湿的,生病可不好。”
小生见无法说动小九,也只好给她指了路,叫她早些回来,若找不着路可以沿路问问。
小九也照小生说的,将盒子送至灶房,就要原路返回。途中有些打伞的小生见到小九,都欲把伞给她,又或想将小九送回去。
小九一一拒绝,她心想,既然能走过去,那应当也能走回来。
哪知墨家如迷宫般,分明是方才还是那样走的,结果她又找不着方向了。她见眼前弯弯绕绕太多,放弃挣扎,索性随便走,莫名走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四周还有些稀松的竹林。
待她深入,一座大理石砌成的擂台映入眼帘。
小九走上擂台。
石面上有些许深浅不一的凹痕,虽有墨家时时养护,这石面还是承受了岁月的洗礼。
墨家为何要修个擂台在这儿。难不成,若赶上墨家承办神元节,还有比武大会么。
雨点不停的敲打石面,台下一些空地早已积水,不时还有雨声借来些风,总是趁雨不注意,便捉弄上几番,吹动雨的方向。
原本打在小九身上的雨,一下没了力,全全消失。
小九知身后有人,思忖许久,却还是不愿回头。
“小九,今日雨大,愿与我一同打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