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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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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北京初夏的夜如此漫长,我看着天慢慢亮,攥着手机放在胸口,没过几秒又解锁,不断下滑…再下滑,点进那个熟悉的头像,过往的聊天记录,此时怎么看都是在心上慢慢凌迟。
“如果这能让你开心一点,那我只能答应”他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压得我无法喘息。
开心?我真的能开心吗?樊振东,你觉得这样做我就开心吗?
他分明是存心的,用这种表面成全实则诛心的话语来刺痛报复我,我们携手走过的岁月太过漫长,以至于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句话,都能
让我溃不成军。
他知道我向来受不了他这种牺牲者的姿态,每次都是我比他先跳出来为他打抱不平,他现在好像就站在我眼前,又变成那个小小东,用最无辜的表情说出最残忍的话语,我知道他的恶劣,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恶劣,他就是在用我最熟悉的方式,来报复我提出分手的决定。
思绪在我脑海里翻涌,我想起过去的半年里,他向我刻意隐瞒的信息,我只能从新闻采访里寻找蛛丝马迹,注销的微博,清空的个人社交账号,他在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后的叹息,比赛后在镜头面前强撑的笑容,压抑不住在卫生间的哭泣…
还有我自己,刷了一遍又一遍的题目,垒成山高的精讲书,写不出论文时整晚整晚的咖啡,面试失败后被扔进垃圾桶的简历…
我们彼此都陷入在自己的泥沼里无法自救,却还要把强撑着精神把救生圈扔给对方,爱这种东西似乎已经变成了奢侈品,在我们贫瘠拮据的当下,我们俩摸摸自己的口袋,怎么掏也掏不出来一枚完整的硬币。
我的自尊时时刻刻都在叫嚣和提醒着我,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不要在他最应该轻装上阵的时候成为他的绊脚石,爱不该是这样。
爱至少不该是这样,他在休息之余还为我的焦虑烦闷而小心翼翼,我在他疲惫受挫的时刻而感到无能为力…我们都对彼此的境遇无可奈何手足无措,溺水的俩人遑论救起对方,就连自救也是一种虚妄。
所以还是放手吧,我们不能彼此拖拽着下沉,他有他的赛场要奔赴,有他的未来要抵达,不应该因为一个我,而放弃他为之付出所有的热爱。
我见过他在赛场上厮杀的模样,他这样地爱着小白球,我爱着这样的他。
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好难过,我不想管眼泪,任它肆意流淌,可鼻子却先一步投降,我只能下床拿纸巾去厕所擤鼻涕。
手机屏幕还亮着,我翻完了他所有的朋友圈,一条又一条,什么都没变。
31
粉领,粉领,我摸摸月薪三千五的粉领…大一开学是他送我来学校的,应该是有始有终,可是现在他不在,我们已经分手了。
无数次和他约定让他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无数次想象他捧着花和我合影的场景,此时却只能在脑海里回放幻影,看着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我不禁眼热。
羡慕和嫉妒真是人生常态,我刚向那边拍照的小情侣投去艳羡的目光,有人拍拍我的肩,我一转头,看见了一束花。
是捧着花的樊振东,我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问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他臭着脸把花递给我,又把手上拎着的奶茶插上吸管递到我嘴边。
我发誓我真没有不让他来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在暗戳戳的表达我的惊喜和意外。
我看到不远处的余虹朝我眨了眨眼睛,迅速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没有…我只是很意外…”我吸了俩口珍珠,他凑过来示意给他喝一口。
“你不是还有东西落在我那里嘛,今天刚好有空去帮你收拾了”他吸了一大口,半杯都没了。
“哦…”
他北京的房子是我们俩同时放假的去处,我还有一大堆东西放在他那儿,恰好那天走的匆忙,钥匙也锁在房里,现在只剩一片钥匙在他身上。
其实我真建议他换个智能锁。
“何况,我都答应你了”他轻轻说了这句话,风一下就吹走了。
都分手了约定的誓言还作数吗?他是一个如此重承诺的人,小时候答应了比赛赢了拿奖金给我买手机就立马排队去买,我说服自己,企图把他今天履约的行为归结于樊振东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好人身上,而不是…而不是余情未了。
想想也可笑,我们是分手了过年也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关系,这么多年来的情谊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被俩个字给斩断。
可我宁愿这样去相信,似乎这样我就能不再为之痛苦,不为之所累。
“一二三!茄子!”
咔嚓一声,花被我抱在手上,我被他搂在怀里,图书馆前,大学四年的时光就在这里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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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他把钥匙放在玄关,换鞋脱外套,我环视这间房子,好像我们在这里的所有欢笑眼泪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可我偏偏记得如此清晰,清晰到我记得他在厨房给我洗水果的模样。
不自觉的咬了嘴唇,开始撕嘴皮,这是我改掉扣手毛病后迅速习得的替换品,焦虑压力大叠加的产物。
他就站在我身后看我收拾,把一件又一件衣服从共同的衣柜里拿出来,叠好,衣架放回去,我坐在床上,一件一件慢慢的叠,手上的动作这么的迟钝,只希望这一刻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被突如起来的吻压的喘不过气,樊振东的嘴唇又热又重,我们就这样倒在床上,我们曾经有过无数次亲吻,此刻他却这样的蛮横和用力,不似情人间的缠绵,倒像是和对手搏斗。
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我推了他好几下,怎么能推开呢?他温热的鼻息洒在我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液体擦在我的颈窝处。
他忽地温柔下来,和以前一样,亲过我嘴角,慢慢的舔过我嘴唇…
“你能不能…不要走”
他抬起头来,刘海因为汗粘在额前,一撮一撮的,一滴汗从他的太阳穴划过,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才发现自己也已经是泪流满面。
思念就像暴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们,19年过去了半年,可我们加起来拢共见不到一只手的面,就连分手这个决定,也仓促的只在手机上进行。
那就放纵一回吧,就一回。
我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土崩瓦解,伸出手把他的眼泪擦掉,我选择抬头将他的眼泪吻去,明显感到他一怔,随即又是一个吻落下。
“怎么哭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摇摇头,看着愉悦的他,为我的残忍和自私感到羞愧,我应该如何开口?
那就不开口。
他抱我去卫生间洗澡,又给我穿上衣服,在这方面他做的向来妥帖,我懒懒的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又起身,开始机械的叠起衣服来,丢在行李箱里。
他刚从卫生间出来撞见这一幕,面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什么意思?你还是要走?”
我不说话,只顾着叠衣服,我怕抬起头来看见他让我心软,我怕我再一抬头又是覆水难收。
“你把我当什么了?徐昕?你真是好样的”
他撂下几句话,砰的一声把门带上。
我终于压抑不住,趴在床上开始痛哭…我爱他,他也爱我,可世上那么多事情,是简简单单一个爱字能够跨越的吗?
我没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