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小祝你自己挑个位置，祝总交代好了，哪个位置都行。”
我抬头扫了几眼教室。
正值下课，教室里吵吵嚷嚷，团成一团的试卷和粉笔头在半空中飞来砸去。
“宋澈在哪？”
老师闻言有些错愕，但还是给我指了指，那是教室最后靠垃圾桶的位置，一个染着一头扎眼黄发，瘦不拉几的男生趴在桌上睡觉。
“谢谢老师。”
外面冷，教室也没暖到哪里去。我拿着书包走过去，正准备放下，一杯崭新的书甩了过来。
“有人，滚。”
黄毛头也没抬。
“宋澈，你妈死了。”
黄毛抬起头阴沉沉的看着我，“傻逼吧滚。”
我话没停，把书包里的东西抖落出来“你妈死之前跟我爸结婚了，你现在跟我在一个户口本上，我是你哥，你归我管。”
其实好像没结，但是祝总和这黄毛的妈签了个什么合同，祝总得管这黄毛管到大学毕业。
不过我看他这个样子也考不上大学。
“你妈才死了，你他么给老子滚远点。”
黄毛一脚踹倒我的桌子，招呼起拳头就往我身上砸。
艹，我能站着让他打？
我迎上去，看着干不拉瞎的竹竿拳头还挺硬，等老师和周围的人把我俩拉开，谁也没讨到好，我下巴肿了，他眼角青了。
要不是被拉开，我还要多揍他几下。
这小子一点良心也没，别人好心拉开他他还死命甩开，差点给人家几肘子。
艹，谁乐意管他，要不是看他可怜。
我搬了个桌子，坐门口。
放学之后，这黄毛挎着书包就跑没影了。
说是书包，估计里边装的也不是书。
我没追，摁着手机给忙碌的邵总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四五声才通。
“我在忙，有事？”
忙忙忙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五个小时都在忙。
“那黄毛我带不了，满嘴脏话还打人，”我摁亮手表看了看，“还有四个月就高考了，你让我现在去辅导一个半吊子混混，你认真的吗？”
这是亲爹？狗都不信！
“什么黄毛，你说宋澈？我答应他妈妈照顾他，再说，高中的课程你已经学完了现在参加高考也没问题，需要钱找你小邵哥，我还有事。”
“嘟嘟嘟”一阵忙音。
呵，不关心自己儿子关心别人儿子的我倒第一回见。
照顾个人而已，随便花钱雇个人不就行了。还转学当同班同学，不想看见我直说，我自己会滚，拐弯抹角的赶我走有什么必要。
我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一张脸长得帅，这个动作任谁做绝对都是一场灾难。
我是在网吧看见宋澈的，我就随便找找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找到了，网吧里面一片烟雾缭绕，抽烟的，泡泡面的，磕花生喝啤酒的。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拿着网吧老板的手机摆弄，看着像打电话没打通，他有些焦躁。
我走过去，他瞥了我一眼，把手机还给老板，自顾自到角落开了台机子。
我跟过去，在他隔壁坐下。
“你他么有完没完，跟踪跟上瘾了？”
他把耳机一摔。
“网吧你家开的，不让来你包场啊。”
他没理我了，自己摁着键盘，用力程度之深，不知道的还以为键盘跟他有仇。
我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我能感觉到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骂我傻逼，来网吧学习。
谁管他，他才傻逼。
祝总说的对，我是成绩好，不需要再上课了，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跟我是跟着了，学不学是他的事。
他打了多久游戏我就写了多长时间作业。
写完一张试卷，我顺手抽出笔袋的红笔。
啧，不出意外，满卷红勾。
直到他起身出去，我把钱付了跟出去，天早黑了，早春的风还很冻人，前面这黄毛就穿着两件褂子也不冷，还挺抗冻。
我看到不远处学校教学楼灯还亮着才想起来他们还要上晚自习，刚走上去叫他，他就跟躲瘟疫一样跟我拉开距离。
“爱上你自己去，我去不去关你屁事。”
“我现在是你法律意义上的哥……”
“你再他么胡说八道我现在弄不死你。”黄毛恶狠狠道。
艹，嘴不饶人的，脑子进水我也懒得跟他多说。
我跟着他拐过七弯八绕的小巷，到了一家烧烤大排档，霓虹灯四个大字，“老周烧烤”。
老板娘好像跟他认识，一见他来忙招呼他过去，“哎呦小澈来的正好，这会人多正忙。”
老板娘抓过一件围裙，“快快，后厨十一桌，点了二十串牛羊，六听啤酒等着上。”
他套上围裙就开始干活，刚好我还没吃饭，随便看着他，我就也随便找了个桌子点了盘烧烤吃，刚好是他给我上菜，啧，挺稀罕，一天以来头一次离我这个距离没动手也没动嘴，虽然不情不愿但是还挺有职业道德。”
我刷着手机边看他忙前忙后，别说，串还挺好吃。
大排档路边摊有人闹事也是常有的，我是没想到多长时间我才来一次也能撞上，当事人还是我要照看的人。
小黄毛戴着口罩不骂人的时候看着还是没什么攻击性的，一个大肚子秃顶男看着像喝多了，趁着黄毛上菜的时候一把抓着人手不放还言语调戏，小子甩了几次没甩掉就用了力气，把人从凳子上带摔到地上。
我看的清楚，不是他的错。
秃头酒醒了几分人气着，同行的几个五大三粗男的把人抓着就动手动脚，旁边的打工小姑娘吓得手足无措喊老板。
我撇下签子上去就是一脚，估计这小子在这打工也怕惹麻烦不敢得罪客人，畏手畏脚的，一点也没打我时的狠劲。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动手在先，监控也拍着呢，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罩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好吗，大不了赔点钱。
几个人外强中干的没打几下爬一地，我回头看这小子脸色不太对，刚准备问问，就看他把口罩一摘跑到街对面抱着垃圾桶狂吐。
老板这时赶过也来了，那几个人丢了面子也自知理亏没多纠缠，我把事情解决了，老板娘听我说我是这小子同学，把五十块钱工资和一百块钱补偿给我让我转交。
我在垃圾桶后面找到人，刚吐完酸水蹲在地上，面如菜色，配上那头干的跟杂草一样的头发和营养不良的身材，真跟黄豆芽一个样。
我把钱递给他，“你打工干嘛，我早说了，我爸答应你妈照顾你，你缺钱跟我说就行，用得着在这受气。”
他一把拽过钱，头一次说话不那么夹枪带棒，可能是真没劲了。
“你爸是谁？”
“你妈救了我爸，我爸叫祝国平，我叫祝言书。”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乌云遮着朦朦胧胧看不清，就透出一点点光，我的第一次自我介绍，就这么几个字。
少了，我后知后觉。
“我妈呢。”
他在前面走我跟着，声音顺着冷冷的晚风飘到我耳朵里听不真切。
“白天不说了，你妈死了，你现在算我爸半个儿子。”
他停下扭过身看我。
“你要不信可以去派出所查户口。”
我怀疑他又要给我一拳了。
他转过身继续走。
“我妈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在哪死的，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不认识你妈，但是我爸应该知道，自己问。”
我调出祝总的手机号，作势把手机抛给他，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抛物线，然后，径直掉到砖地上。
这死小子没接。
呼，没关系，我的手机质量好，摔不坏。
不生气不生气。
他打电话我没听，没什么好听的，我在不远处晃来晃去，他俩聊挺久，起码祝总跟我没聊过那么久。
电话里祝总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我找他助理邵哥。
黄毛还我电话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太好，我能理解，毕竟刚失去了亲妈，我失去亲妈的时候呃，啥样来着，哦，我忘了，我妈难产走的，因为生我。我也没见过我妈啊，不知道。
一路上，我俩谁都没再说话。
路过便民小店附近，一只橘猫从草丛里窜出来。
“嘬嘬嘬”，我想上前摸摸，这猫一下就窜得离我老远，然后跑到这黄毛脚边喵喵叫。
没眼力见儿，看不出来谁是好人啊傻猫。
毛长一样就是你同类了？
“没吃的，滚远点。”
黄毛伸脚，却只是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小猫听不懂，只赖着不走，蹭着他裤脚，还是喵喵叫。
黄毛拿脚拨开它，上店里买了两根火腿肠，拿牙咬开肠衣，掰成一段段丢到地上。
要是不看他的动作，光看他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喂老鼠药。
可能是闻到食物的味道，草丛里又冒出两只狸花，我也跑到小店买了两根，成功哄来小猫，毛软软的，爪子利利的，抓人鞋带的时候只留下软乎乎的肉垫踩踩踩，□□了一把之后，一抬头，人都走出五十米远了。
走到路上没什么人了，我才想起来晚上没地方去了，跟着这小子我还以为能找个宾馆歇歇脚，结果兜兜转转又绕回了最开始那个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