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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祸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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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逐香关入大牢,那边鬼罗刹用业火逼迫大罗天,小仙灵想了想,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继续留在大罗天,那罗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放火,干脆自己包袱款款跑路了。
金鸡沉迷养崽,怎么能让小仙灵独自出远门?把大罗天上各种防身宝物搜罗一遍,跟着小仙灵一起走了。
鬼罗刹果然追着小仙灵去了,金鸡带着花亡命天涯……实惨,根本打不过……
小仙灵本就是为了不连累旁人,怎么可能看着金鸡为自己舍生忘死,干脆封印了金鸡的记忆,把人丢下,自己一个花继续逃亡,跑得远远的,混入花鸟市场,然后封闭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一株平平无奇的花苗。
没有了异香和灵气,鬼罗刹找不到花了,就很气!!
金鸡醒了之后,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又回了人界,干脆在此地住下,他现在的修为也可以化形了,取了个人类的名字,巽羽,做生意风生水起,成为一个快乐的有钱人!
他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花花草草,奇怪,他一只金鸡怎么会喜欢花花草草?
跑了很多地方,尽是些庸脂俗粉,巽羽懒洋洋的,直到他在邻省的市场看到一株小花苗,就是它了!!
他捧着花盆从街上走过,被宓兮撞翻在地,论修为,这只刚刚化形的小金鸡确实杠不过神子宓兮……虽然宓兮个子小,但被撞翻的还是自己……
随后就是宓兮、狸奴、矔疏、獬豸、峻猁……挨个给花苗送灵力啊!!人家原本封闭了灵力睡得好好的,活生生被灵力冲刷醒了……
小仙灵缓了会儿神,意识到自己又被金鸡跟上来了!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这就算了,花醒了,罗刹马上要来了啊!!
说罗刹罗刹到。
人未到,黑气先把整个府邸全罩住了……
小仙灵看跑不掉,也不跑了,大眼睛把身前几个人扫了一遍,感觉他们都比金鸡能打,略微放了些心。
鬼罗刹从浓厚黑雾中走出来,看到小仙灵,叹了口气:“你到底为什么要跑?我不过是想请你回家里做客罢了。”
你放屁!你明明是想夺舍我!你个凑不要脸的!!小仙灵快气死了。
矔疏是知道来由的,还被他放火烧了好久,算了,不行就还是我上吧。养了好久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狸奴一把拽住他,把人往身后一护:“就是你?听说你那个什么火很厉害,给我瞧瞧。”
鬼罗刹心平气和:“我不想伤人。”
狸奴憋了一肚子气:“那你就被我打死吧!”
真要论起来,狸奴也不过是才被矔疏从雪地里捡回来的一只病猫,被矔疏精心养了两个多月才活蹦乱跳,怎么可能打得过罗刹。
但是狸奴朋友多……
一群人围着打一个,就轻松了好多……
小仙灵多机智啊!看他们战在一处,自己麻溜儿就要跑路!!
罗刹瞧见了,这个狗狗祟祟的花!!
看来不出大招不行了,红莲业火放出来,天地间笼罩一层艳丽红光。
这火是真疼,狸奴被火烤得心神都不稳了,抓心挠肺地疼,他都想在地上打滚了……
这火烧起来好像就没完没了,火势蔓延开来,附近的老百姓个个抱头打滚,兹拉乱嚎,狸奴和宓兮他们固然可以冒着火烤忍着剧痛继续捶罗刹,但是周围的凡人怕是扛不住。
矔疏飞身上了屋檐,站在高处,斟酌了一下局面,准备放血,不等他动手,艳红火光忽然像是被一个大漏斗给吸进去了。
街对面站着一个小少年,正张着嘴,把业火吞进肚中。他旁边站着的人披着白色大氅,毛茸茸遮着半边脸,不知道什么来历。
小少年吞完火,有些不安,怯怯地看着身边的人。
他叫祸斗。
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吞火,是在十岁的时候。
几个孩子围在茅屋前烤螳螂,焦香可口,吃完的竹签顺手就扔到身后,有几支带着火星的竹签点燃了茅草,一开始浑然不觉,火势腾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其他孩子一哄而散。
祸斗被吓傻了,愣愣地不能动弹,火苗卷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回过神来,火焰消失了,肚子里暖暖的。
大人追究起来,其他几个孩子异口同声说是祸斗放的火,从那以后,相同的情况又发生过几次,街坊邻里都说他是祸根,不许家里的孩子和他一处玩耍。
这倒没什么,只是他对于自己能吞火这件事情越发好奇,听说哪里失了火,总悄悄地跑过去,趁人多手杂的时候,悄悄近前去吞几口。
操作的次数多了,渐渐就变得熟练,大口吞,小口吞,快吞,慢吞。然后发现自己不仅能吞火,还能把火再吐出来。
躲在没人的地方,小小的祸斗把竹签上插满螳螂,喷一口火,一串螳螂就熟透了。失去玩伴的伤心,因此得了告慰。
庄子突然烧起来的时候,祸斗正躲在角落里烤螳螂,远远近近都是呼叫声,他一下蹿起来,跑到前面去,茅屋一间连着一间,全部烧起来了,屋里的人慌里慌张往外跑。
大人小孩乱作一团,有人拿着器皿盛水往茅屋上浇,但火势很快大起来,那点水根本不够。
眼看着火势逼近以前的玩伴而他们明显跑不出去,祸斗把心一横,对着火海大口大口吞起来。
后来祸斗想,这模样必定古怪之极,怨不得旁人把我认作妖怪。
吞完火焰的时候,祸斗累得快断了气,身上衣服烧得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摸得乱七八糟黑成一团。也许是因为这狼狈不堪的样貌,等他转回身来,一众的村民,早已举着火把,决定把这个妖怪绑起来烧掉。
那时候祸斗年纪还小,体格不够,绑他还是很容易的,但是烧就有点困难,因为每次火刚烧起来就会被他吞掉。
没有办法,村民只能把祸斗的嘴巴封起来,遇见师父以前,祸斗还不会用意识凝聚吐纳火焰,嘴巴一封就什么也做不了。
火把很快烧起来,火焰滔天,祸斗身上的衣服全部烧光了,开始炙烤他的皮肤。
其实这火根本伤不到祸斗,只是当时小孩子又惊又惧,被火势吓破了胆,嘴巴被堵得死死的,烟雾大起来自己又不会换气,简直要被憋死。
脑子越来越晕,脖子就像被人勒住一样,一丝丝的气息往外涌,但是半丝气息也进不来,祸斗觉得自己约莫是要死了。
突然冰凉下来的时候,眼前映入一张脸,黑黑的眉毛和眼睛,红红的嘴巴,很好看。
他伸手摸摸祸斗额头,俯下来给他渡了几口气,对旁边一个什么人说了句:“这孩子给我吧。”
没听见回答,但祸斗确实被抱起来,裹了一件衣服,清清凉凉的,他身上一股子清亮的香气,祸斗往他胸前凑了凑,扒在他身上睡着了。
从那以后祸斗就跟着师父修习,师父不爱说话,但是很温柔。祸斗有什么不明白的,师父总会耐心细致地教。
师父知道祸斗难于被众人接纳,因此带着他隐居山林,两个人过得逍遥自在。
眼下年节,到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师父想着祸斗毕竟年纪小,自己虽然不爱热闹,小孩子总是喜欢热闹的,就带他下了山。
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准备回山上的时候,街上烧起了业火。
师父站在那里,很踌躇,他想救人,但又怕暴露祸斗的与众不同。
祸斗心知师父为难,因此自作主张,张嘴就吞。吞完了,惴惴不安,眼巴巴地望向师父,他知道师父一定会心软。
果然,师父没有责怪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祸斗于是开心起来。
天边三道流光,三天尊终于赶到了,自从小仙灵离家出走,大罗天愁云惨淡,都在惭愧怎么连这么样一个小娃娃都照看不好。
找到小仙灵是首要目标,祸斗能克制业火,那是意外之喜!!!
大罗天终于有一个强力消防员了!!!
矔疏每次灭个火还要放血,太奢侈了!根本用不起!!
三天尊积极撺掇祸斗上大罗天,福利待遇都好谈!要啥有啥!知道人家有师父,不要紧啊,师父也一起去大罗天啊。
“蝴蝶通灵实在罕见,大罗天有许多灵宝,可以助你修行,你觉得怎样?”上清慈祥地看着他。
祸斗忽然握紧拳头,这是师父的秘密!这几个老头好厉害!他感觉到了威胁……
惊风拍了怕祸斗的手,叫他放松:“不怕。师父和你一道。”
鬼罗刹放黑气,被小蛇吞了。放业火,被祸斗吞了。硬打,一群人打一个,打不过……真是好惨一男的!!!
悲从中来,气从中来,鬼罗刹忍无可忍,黑气如云蒸腾,下一刻,幽冥令飞出来一顿狂吸……你说气人不气人!!!
浑身没力的鬼罗刹躺在地上,算了算了,老子摆烂!!
上清仔细端详了一番罗刹的鬼气,忽然想起什么,对他说道:“逐香因为给你偷红莲,被太极帝尊关进了大牢,听说他从你们鬼府学了刑罚,纵横八寒八热地狱,你不去看看他么?”
鬼罗刹翻了个身,背对天尊,摆烂。
天尊言尽于此,不再多说。
等力气好歹恢复了些,哦,对,在等力气恢复的过程中被狸奴又踩了好几脚……他也懒得计较了,慢腾腾爬起来,不知道该去哪里。
对于那个黑袍人,要说完全没心虚是不可能的,那样一个单纯的人,一眼望得见心底,骗他,非他本意,但再多也没有了,他至今找不到鬼主……
说到鬼主……这世间能与他分享心绪的,竟然真的也只有那个黑袍人了。
最近又想起了许多和鬼主相关的记忆,是该去同他讲一讲的……
鬼罗刹踏入大牢,一股阴森鬼气,让他很不舒服,怎么大罗天还会有这样的鬼地方?
看见逐香的时候,他身上的黑袍已经破碎,几只饿鬼正攀在他身上啃食血肉。吃完了又长出来,周而复始。
取红莲的时候本就失了一半修为,又受了这许久刑罚,何况不久之前罗刹的黑气又翻腾了一回,逐香此刻万分虚弱,幽冥令差一点都压不住鬼气了。
先前被压制得游丝般的黑色纹路,此刻形如巨蟒,在逐香身上缠绕。额头的幽冥令若隐若现,苦苦挣扎。
鬼罗刹定住了,为什么他身上会有我的鬼气?为什么他眉心有幽冥令?
他在一刹那想到了答案,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鬼罗刹心神失守,被愧悔击溃,逐香身上的鬼气如脱缰野马……黑气几乎笼罩整个大罗天。惊动了许多仙家。
七十二轮回殿里,星鉴神君呆呆地看着天空的黑气,手上的镜子“哐”一声砸在地上,他哆嗦着嘴唇,喃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吗……”
幽冥令急急从逐香眉心飞出,恨不得照着鬼罗刹一顿拳打脚踢:“你要控制你自己!!你的黑气快把主人撑爆了!”
幽冥令越是说,鬼罗刹越是悔,他试图压制,但根本压不住,手上青筋暴起,额头冷汗淋漓,眼看逐香情况越发不好,鬼罗刹咬了咬牙,抽出骨刀,高高扬起,猛地扎向心口!
我死了,他就轻松了。
骨刀被一只瘦弱的手拦住,逐香踉跄着扑进罗刹怀里。那一刻,先前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去的鬼气忽然安静了,鬼罗刹小心翼翼,害怕鬼气沾到他分毫。甚至不需要思考,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说过,要用花瓣藏起自己的心上人。鬼气这种脏东西,根本不配沾到他。
鬼罗刹身上的幽冥令不知什么时候飞出来的,那道令牌虚影也早已重新回到令牌中,两者融合才是完整的幽冥令,这才在千钧一发之时,唤醒了逐香的记忆,让他挣扎着阻止鬼罗刹的自残。
周遭百鬼早已被罗刹黑气涤荡一空。逐香被啃咬得模糊的伤口也渐次复原。只有破碎的黑袍,仍是破破烂烂的。鬼罗刹解下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小心把人搂起来,带他出去。
“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叫罗刹?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忘了我给你取的名字吗?”逐香不满地碎碎念。
“没忘。”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很虚弱但是很郑重地问他。
“寒锦。”
像是寒夜里的锦缎,冷酷冰凉,但是无比柔软,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