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真相 ...
-
和半个月前订婚宴相似的场景,彼时缺了一半的月亮如今圆满了。
云落秋盯着看了好一会,轻声开口回复,“怕。”
“但也不怕。”
“害怕他报复云家,害怕小至受到伤害,打破现在平稳幸福的生活。”
“在一切发生之前,我会做好万全的对策准备,不会让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不怕。”
八年前,丧心病狂的五叔因不满老爷子的安排,嫉妒云父得到云氏话事人的位置。
他雇佣了一帮亡命徒,企图绑架年龄尚小的云至夏作为筹码。
行动当天恰好云落秋在庭院陪着云至夏踢球,云落秋拼死护住弟弟,大白也冲上来死死扑咬住一个绑匪的小腿不松口。
哭喊声和狗叫声很快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绑匪眼见绑架云至夏无望,干脆把云落秋和大白一起拖上车带走,给云家发去赎金威胁。
后来是靠年仅八岁的云至夏记住绑匪的车牌,及时找管家和家里安排的保镖追上,成功解救出云落秋。
也是这场意外,大白死在了云落秋面前,被绑匪扒皮抽筋,炖煮成汤。
大白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生机慢慢从中流逝,到死都没阖上。
每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云落秋都会陷入情绪旋涡,久久无法抽身。
他双手捂住脸,弯腰埋在膝盖上,把自己蜷成一团。
好想大白。
这次没有大白,是一个人的战斗了。
忽然,一只滚烫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脖颈,带着温暖轻柔的力道轻轻捏着。
凌遇许下承诺,“他不会有出来的那一天。”
“别怕。”
云落秋并不相信,凌遇常年在国外发展,就算有办法能做到,那也仅限于在外边,不过他也感激凌遇的安慰。
“谢谢,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会出人命,你还是不要参与进来比较好。”
凌遇喉间滚出一声低笑,不正经道:“怎么?担心我的安危啊?”
云落秋瞪了他一眼,原本悲伤的情绪大半被无语替代。
怎么凌遇一到非工作场景就变成这幅流氓样,自动切换跟变脸似的。
云落秋破罐破摔,顺着他说:“嗯,你是阿遂的哥哥,要是因为我出事了,不好和阿遂交代。”
“你这么为他着想,他不也次次都丢下你,跑去找陈家的私生子温存?”凌遇不冷不热开口,陈述事实般语气平静。
“今晚也不例外。”
秋意渐深,风划过稀稀拉拉挂着几片叶子的树,发出一阵萧条破败的声音。
“联姻的事我说过很多次,不——”云落秋突然停住。
不,可以取消。
如果云至夏喜欢的不是凌遇,自己也没必要维系着和凌家之间的关系,联姻取消反而会是种解脱。
凌遇却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止住话题:“我答应了云叔照顾好你,你是我的责任和义务,这件事交给我。”
说罢,凌遇起身,再次消失在无边黑暗里。
云落秋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应该已经离开云家了。
想起他刚才提到的,云落秋拨通凌遂的电话。
清脆欢快的吉他声响了很久,重复一遍又一遍。
铃声好吵,换掉会不会更好,人也是,云落秋这么想着。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熟悉的声音响起:“落秋,你要找遂哥的话再晚一个小时吧,他现在睡得正香,人家不好意思打扰呢。”
云落秋一言不发挂断电话,没过多久手机接连弹出几条新消息,
浴室磨砂半透明玻璃后的洗澡剪影、杂乱皱巴巴的事后床单、垃圾桶里的包装袋……
一张张翻看过去,云落秋意外发现自己心里没什么波澜,截图保存记录。
以前看到还会难过,如今只剩极其轻微的刺痛,此外再无其他感受。
“哥!你一个人在那里干嘛呀,过来切蛋糕啦!”
云落秋回头,弟弟站在有光的地方,努力朝他挥舞着双手。
他要守护的是弟弟,是整个云家,不能把情绪浪费在没有必要的人身上。
“来了。”云落秋大声回了句,奔向有光的方向。
不远处的大树底下,凌遇指尖火光忽明忽暗。
遥遥望着人群中笑容温柔恬静的云落秋,耳畔回想起云落秋说‘怕’时的声音。
那么多‘怕’,却没有一项是有关于他自己的,永远都把别人放在自己前边。
凌遇点燃一根烟,白色烟雾升起,又很快消散泯灭。
八年前,能救云落秋一次,现在就能救第二次,无数次。
当年他也被云至夏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吸引,走出阳台刚好看见疾驰而去的面包车,记下车牌。
从云至夏口中了解来龙去脉,凌遇表现出超越年龄段的沉稳,当机立断报警,同时联合两家现有的保镖武力资源,顺着车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弥漫着潮湿腐烂味的废旧仓库,以前总是乖巧笑着叫‘凌遇哥’的小孩双眸紧闭,云落秋像是失了生的希望的残破娃娃,缩成一小团昏死过去,手脚被麻绳磨出血痕。
不远处,是一张薄薄的皮毛,血淋淋的。
凌遇见过不少血腥场面,自己也上手处理过,早已麻木,可以说云落秋的程度算是最轻的那一档了。
偏偏他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攥,几乎疼地快要站不住。
后来,凌遇尽他所能,把背后主谋云家五叔犯罪证据递交上去,争取最大量刑。
那时候他人微言轻,能力不够,现在成长得足够强大,可以为在意的人撑起一把最坚实的保护伞。
凌遇灭掉烟,翻到通讯录最底下的电话拨出去,“帮我做个人,我会安排他去你那。”
“不用太干脆,留着折磨一段时间。”
电话结束后,凌遇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仿佛不断有血迹从手心的位置涌出。
以前他很厌恶沾血的生活,如今有些庆幸,这双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手有保护云落秋的能力。
而温室里成长的凌遂,满脑子除了怎么在情人间周旋之外,剩余的无外乎吃喝玩乐。
此时此刻,市中心酒店顶层长期包下的套房,凌遂在落地窗前的吧台,俯瞰着城市夜景。
一双白皙宛如无骨的手从背后搂住他的腰,陈鹏娇声问:“怎么不多睡会?今晚夜还长着呢。”
凌遂抿了口手边的红酒,转身冷着脸,“喏喏给我打的电话,是你接的?”
下一秒,他掐上陈鹏的脖子,眼眸微眯,“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你永远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死也不能舞到他面前,嗯?”
“喏喏是我的爱人,我爱他,我的结婚对象只能是他,要是因为你的蠢行为让他不开心,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陈鹏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脸涨得通红,出于求生本能拼命拍打凌遂的手臂。
“我、我没、没、没有,呼吸不……”
凌遂松开手,冷眼看着陈鹏像狗一样喘息,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尽,“给你个机会。”
陈鹏跪着爬到凌遂脚边,拽着他的裤脚轻轻晃动,眼里蓄满了泪。
“遂哥,我是接了电话。”
“但我现在明面上是你的贴身助理,你有什么急事,第一时间联系我处理,我在你身边才是最合理的呀。”
“电话响了很久,我是和落秋解释你在忙,稍晚些会给他回过去,让他安心不要着急,我绝对没有说什么额外不该说的话。”
见凌遂没有怀疑,陈鹏继续说:“而且,遂哥你没有发现落秋最近所有的重心都在工作上,眼里没有你了吗?”
凌遂拿起酒盅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嗓音低沉,“你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我有办法赢回他的注意力,”陈鹏坐在他身边的高脚凳上,脚尖顺着慢慢滑向大腿的方向。
“omega都爱争风吃醋,遂哥你表现得越非他不可,他越顺杆爬,把你的第一顺位一再往后挪,当然解决办法也很简单。”
凌遂抓住他的脚踝,猛地将人拉向自己,灼热的鼻息交缠,“你是意思是让他吃醋?用你?”
“遂哥,只有当他产生了危机感,才会懂得珍惜你,”陈鹏搂住他的脖子,偏头在喉结上印下一吻,“相信我,我会尽全力帮你的,让落秋眼里只有你。”
“你有多少把握?”凌遂问。
他的确想要一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云落秋。
陈鹏见势添了把柴,“百分之九十。”
“有时候我真羡慕落秋,能拥有你无条件全部的爱,还有凌总在工作上处处帮着、护着他。”
“我只有遂哥你一个人了……”
说罢,他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把凌遂的心思拉回到自己身上。
意识朦胧之际,陈鹏忽然听见凌遂在耳边低语喃喃的名字是云落秋。
他眼前浮现出云落秋不争不抢的淡漠眼神,恨得咬紧了牙。
为什么云落秋不去争,所有资源的天秤都会朝他倾斜,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而自己要拼尽全力才能获得凌遂一点微薄的关注。
等着吧云落秋,迟早有一天你的所有都会被我抢过来,包括凌遂。
而你,匍匐在我的脚下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