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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胁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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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秋不死心,撑着身体站起来,单脚蹦跶拦住要离开的蒋启远。
“非常抱歉这次贸然来访,但我们诚心想要请您出山,加入我们一起研究渴求症的特效药。”
“我们的研究员团队非常优秀,目前项目已经在稳步推进,但瓶颈一个接着一个,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助力。”
说完,云落秋屏住呼吸,等待着蒋启远的回答。
凌遇默不作声,站在云落秋背后给他支撑。
“你们说再多也没有用,请回。”蒋启远双手背在身后,在走道的拐角处消失。
夕阳余晖将天边染成橙黄色,白色云带点缀其上,很美的景色。
但云落秋毫无欣赏的心情,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凌遇半蹲下,手握住他受伤的脚踝,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仔细看着,“没之前那么肿了。”
云落秋的肤色本就偏白,红肿的扭伤在上面显得格外狰狞骇人,与凌遇黑色裤子形成强烈反差。
云落秋不轻不重蹬了他一脚,“我现在没心思管我的脚伤。”
凌遇大手握住云落秋作乱的脚,手心温度滚烫,“别乱动。”
伤员云落秋撇嘴,听话没有再乱动,心里惆怅半分不减。
凌遇用手给他暖脚,拿过一旁的纱布,将药完完全全包裹住,再替他穿好厚袜子。
“我的鞋比你大两码,穿我的不会挤压到你的脚。”
“那你呢?”云落秋问。
“不重要,你没事就行。”
云落秋皱了皱眉,“我不穿。”
本来说服蒋启远出山不成功就烦心,现在凌遇还说这种作践自己的话。
凌遇垂下眼眸,温柔的信息素如和煦春风拂面。
他柔声说:“喏喏,不穿容易着凉,我身体好没关系。”
云落秋好似被蛊惑,乖乖伸出自己的脚,直到穿好了才大梦初醒回神。
他恼羞成怒,“你又用信息素操控我!”
“错了。”凌遇认错很快,但摆明了‘我错,但不改’。
云落秋咬紧牙关,刚要弯腰把鞋子脱掉,被去而复返的蒋启远制止。
蒋启远从另一边不起眼的小门出来,满是嫌弃的表情,“我在后边听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都快腻死了。”
“你们到底是来找我出去帮忙的,还是来借我的地方增进感情的?”
他说完,小声嘟囔:“要不是我老婆出去买药还没回来,我至于在这受这气么……”
然后他越想这事越气,开始赶人:“伤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事趁早下山,走走走。”
凌遇抢在云落秋面前说:“蒋老师,能不能容我们留宿一晚?”
云落秋极快跟上,双手合十作出祈求姿势,“拜托您了。”
虽然不知道多留一晚的意义在哪,但凌遇这么决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蒋启远眼睛眯起,“理由呢?”
两人心灵相通,同一时间指向那只受伤,还穿着大一圈登山鞋的滑稽脚。
全程不用说一句话:喏,理由在这儿呢,走不动路。
俗话说医者仁心,蒋启远也确实做不出让伤了腿的人一蹦一跳下山的行为,摆摆手答应了下来。
但他只给云落秋他们安排了一间房,三十平左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小木床,其余位置摆满了药架子。
蒋星辰不好意思挠挠头,“以前来家里的客人都会被爷爷爸爸赶出去,没有人留下来过夜。”
“所以我们没有收拾客房,只有这一间了,哥哥你们得将就一下……”
云落秋揉揉小女孩的头顶,努力无视即将要和凌遇挤在一张一米二小床上的尴尬。
“没关系,能有个地方休息已经很好了,比睡山洞里好千倍百倍。”
“谢谢小妹妹。”
人走后,云落秋得空打量起四周的装潢,发现很多在外面价值千金的名贵药材,随意摆在药架子的角落,木架上面附了一层淡淡的灰。
“凌遇,这有很多在外面买不到的药,像是这支石斛,假货很多,但这里的是真的。”
凌遇边在手机敲字,边回复,“是吗?喏喏对中药也有研究。”
说完,字也敲好了,翻转展示给云落秋看。
【有监听器。】
云落秋脸色一变,嘴上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延伸:“对,我小时候爷爷教过我一些,后来跟着爸爸离开老家,就没再接触了。”
他用嘴型问:监听器在哪?
凌遇指了指头顶的中式提灯,里面装的却是现代化的LED灯泡。
监听器很有可能藏匿其中。
“那为什么不继续学下去?中医势头越来越好了。”
云落秋晃神之际,记忆回到爸爸出事之后。
亮了十二个小时之后熄灭的手术灯;
遗憾叹气的医生;
哭得晕厥过去的爸爸;
捶胸顿足、恨自己当医生五十多年没能救得下亲儿子的爷爷……
他不自觉说出心里话,“学医却救不了人的感觉很痛苦,干脆放弃了。”
往日爱笑的眼眸此时装满了悲伤,是云落秋一直埋藏在心底最深层的。
凌遇找了张凳子放在床边,自己坐上去,拍拍床沿,“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我就在这,有事叫我。”
云落秋一动不动,一想到有人在监听他们,浑身不自在。
“要不一起睡吧,挤一挤,勉强能睡下。”
凌遇眸色很沉,轻轻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喏喏,一切有我在,放心。”
云落秋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和衣而眠。
本想睁眼等深夜后看看凌遇要做什么,不料今天爬山消耗的体力太多,不留神睡沉了。
凌遇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发现。
房门外是一片四四方方的空地,月光倾洒在青石地板上,中心位置突兀放着两张小板凳。
其中一张上面已经坐了人,仰头欣赏着月亮。
“来了?”蒋启远悠悠然道,吹了吹保温杯里飘出来的热气,“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出来了。”
凌遇自觉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好久不见。”
蒋启远啜了一口热茶,“你知道我不会出山的,为什么还来?”
“你在国外救过我儿媳一命,也间接救下来现在的星星,要是你用这个来胁迫我帮你,我也没话说。”
凌遇懒懒翘起二郎腿,散漫道:“老头,我行事准则只有一个,云落秋想要的都会得到。”
“既然你都这么说的,那我就用这份救命恩情来胁迫你出山。”
‘胁迫’二字凌遇咬得格外重。
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在无形之中展开。
蒋启远不怒反笑,“嘿你小子,亏我以前还把你当成我的忘年交,各种好药送给你,你就这么对老人家的?”
凌遇:“都没有他重要。”
“怎么?那些药你想要回去?”
“我是计较这些的人吗?!”蒋启远一拍大腿,嗓门也大了。
凌遇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神情严肃,“要是吵醒了他,借给你的直升机还回来。”
蒋启远讪讪闭上嘴。
这座山草药资源丰富,但生活实属不便,还是靠凌遇的直升机运送生活物资才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其实蒋启远的顾虑,凌遇心里门清,但渴求症的特效药重要程度远超老头所在意的。
“是你安的监听器还是你儿子?”凌遇问。
蒋启远不带一点犹豫,把亲儿子蒋大海推出去,“我儿子。”
“那你听了吗?”
“……听了。”
凌遇点头,“喏喏说的那句话你也听到了,学医却救不了人,亲眼看着亲人去世,是痛苦的。”
“但比那更痛苦的,是你学医,眼睁睁看着无数相同病症的人受折磨,你无动于衷,不为所动。”
“老头,”凌遇沉声说道,“你真愿意后半辈子待在山里,不去接触医疗最新最前沿的研究成果?”
蒋启远不愿承认,但他的确被说动了。
凌遇这小子一如既往知道刀子该往哪里戳。
他嗤笑一声,自嘲:“说得我加入就能让你的研究更进一步似的。”
多年前病患家属的咆哮依旧在耳边回荡:救救他啊!你不是最厉害的中医吗?为什么他吃了你的药还是死了?!
“是不一定,”凌遇声音带着令人不自觉信任并且跟随的力量,“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实验室里有一小伙子叫林轩南,最年轻的科长,光是听到你的名字都激动到失语。”
“老头,别太看轻自己。”
“这还是我们家喏喏教给我的,永远不要作践自己。”
好半晌,蒋启远叹了口气,“我头发都白了,还要听一个小辈来告诉我人生的道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凌遇看了眼时间,已经出来接近二十分钟了。
“你自己考虑,我回去了,他看不见我会着急。”
“凌遇,你别光为那小伙子考虑,你想想你自己吧,”蒋启远放下保温杯。
“我今天顺手替他把脉探查,他体内属于你的信息素都是纯度极高的安抚信息素,你没少受折磨。”
“要是再这么下去,他没被渴求症怎么样,你先倒下了。”
凌遇脚步顿住,不痛不痒回话:“所以你答应出山,尽早解决渴求症,我也不用释放安抚信息素了。”
“喂,我好心提醒你,你道德绑架我!”蒋启远猛地回头,却发现人早已不见踪影。
客房纸糊的窗户,两个彼此相依的人影映照其上,高一些的人影略微低头,似是一个温柔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