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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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郁的天空终于忍不住发作，哗啦一声，大雨倾盆倒下。
烂尾楼里，邱嘉言腰间系着的校服外套早就糊满了泥，东一块西一块，还蹭上了暗红的血迹。
他一拳砸在对面混混的脸上，“傻逼，以后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话音刚落，他踉跄了一下，身后刚刚被打趴下的混混挣扎着爬起来，照着他后背就是一脚。
洁白的校服上，瞬间又多了一个脏兮兮的难看鞋印。
叶秋闻躲在断墙后头，看得直皱眉。
他以为邱嘉言会立刻反击，没想到他居然硬生生挨了这一下，然后才一口气把偷袭那家伙彻底揍趴下。
他看不下去了。
叶秋闻猛地从藏身处冲出来，顺手抄起地上一根半拉木棍，加入了混战。
邱嘉言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一下神。
叶秋闻一棍子撂倒一个，等对方软绵绵倒下，他才得空看向邱嘉言，语气带着点真诚的疑惑，“哥，你为什么不用道具啊？是没挑中喜欢的木棍吗？”
邱嘉言没搭理他，依旧赤手空拳解决围上来的麻烦。
与其说他在打架，不如说更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
但这样，叶秋闻可就累多了。
他还得额外分心，像踢沙包一样，精准地把人轮流踹到邱嘉言跟前，确保哥哥的打架体验。
好不容易等到邱嘉言打累了，他喘着气停手。
叶秋闻这才像赶鸡仔一样，三下五除二把剩下那几个鼻青脸肿的混混全撵跑了。
混混们集体松了口气，连滚带爬消失在雨幕里。
操！谁说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像学霸的好欺负？！
今天保护费没收到，回头医药费都得倒贴！
现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秋闻决定先发制人，他眨巴着眼睛，他一脸惊讶，“哥，你怎么可以打架呢？好学生不能这样！”
邱嘉言看着他，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你放学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我不是一直都跟着你吗？”叶秋闻理直气壮，“前阵子我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没敢跟，你还问我为什么不跟了。”
他边说边转身跑回刚才躲藏的墙角，拎出自己那个旧书包，“看在上周你帮我赢了微波炉的份上，我帮你保密啊。”
叶秋闻的书包很旧了，这是他从职高带过来的。
当初他离开时，班主任伤心坏了，因为叶秋闻是班上唯一的老实学生。
但当她知道叶秋闻退学不是去厂里拧螺丝，而是去贵族高中准备高考，她激动地喝下了这碗鸡汤。
叶秋闻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她辞职考上了研究生。
叶影念叨过他很多回，好不容易混进贵高，不能再这么穷酸样，会被人看不起。
叶秋闻没听她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拿不准他们娘俩什么时候又会被扫地出门。
到时候LV再换破书包，高低有点中了命运圈套的悲哀可笑。
叶秋闻决不允许自己当小丑。
虽然二爸看起来挺好相处，邱嘉言这个哥哥，相处下来感觉话少了点，但人好像也还行。
叶秋闻他发现贵高这群天龙人里，混杂着一些蠢货，和一些贱货。
他们通常抱成个小团体，误以为自己很拽很帅，假装是F4在学校里当显眼包。
贵高这群人，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像他这种自由散漫惯了的穷鬼生物，进去跟活靶子没啥区别。
蠢货看他仗着张脸，居然还挺受欢迎，处处看他不顺眼。
贱货想讨好蠢货，也跟着看他不顺眼。
他们把叶秋闻堵在了放学后的男厕所，开始熟悉的放狠话挥拳头警告环节。
叶秋闻倒不是特别怕，他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贵族高中应该挺正规的。
在职高告老师没用，在贵高总行了吧？
可以的，应该可以。叶秋闻熟练地安慰自己。
正好有个男老师进来洗手，叶秋闻跟他四目交汇。
你好，老师。
救我，老师。
再见，老师。
叶秋闻彻底死心了，什么烂电视剧你害我不浅！就在他绝望之际，邱嘉言出现了。
你好，哥哥。
救我，哥哥。
打得好，哥哥。
谢谢你，哥哥。
那天之后，叶秋闻就成了邱嘉言的小尾巴。
他细心观察过，邱嘉言虽然没表现出多欢迎，但也没拒绝，基本默认了他的跟屁虫行为。
好耶！被我找到保护伞了！
跟了几天，叶秋闻又不好了。
邱嘉言好像有点嫌他烦了，毕竟他连人家上厕所都想跟着。
切，无所谓，不跟就不跟。
叶秋闻单手插兜，硬着头皮自己去挨了那顿迟来的揍。
迟到的拳头格外猛烈，那帮人临走还不忘狠狠踩一脚他的旧书包，仿佛这样更能获得精神上的胜利。
叶秋闻等他们走远，才松了口气。
不是打不过，是怕一旦打起来，欺凌就变成了互殴。
到时候写检讨是小事，主要会被请家长。
叶影看起来比他还不会应付贵高那套，到时候被欺负哭了，还得他去哄。
算了算了，还是先夹着尾巴做人吧。
指不定哪天二爸觉得丢人，把他们赶出去，又得滚回职高的怀抱了。
邱嘉言看到他脸上的伤，眼神里好像闪过一丝愧疚。
第二天放学，居然主动和司机在校门口等他。
叶秋闻没理他，当做没看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叫我小哑巴！
这把算我命大，独自扛下来的，先让我独自嘚瑟几天！
在商场赢了微波炉之后，算是给彼此找了个台阶，叶秋闻顺坡下驴，重新当起了邱嘉言的小尾巴。
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隆隆的由远及近，空气里都是雨水混合泥土的味道。
“我不是说了放学有事，让你自己先回家吗？”邱嘉言终于开口了。
叶秋闻欲言又止，“我......”
当然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偷溜去网吧或者早恋，好抓到你这个好学生的把柄吧！
坏坏的我坏坏地想。
但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叶秋闻垂下眼眸，声音低了些，“我看你脸色不对，我担心你。”
“回家不要乱说话。”邱嘉言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没什么表情，“我只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
“好。”叶秋闻点点头，凑近了些，“要不，我先帮你处理下伤口？”
邱嘉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叶秋闻立刻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在地上，直接把邱嘉言给看沉默了。
除了课本作业以外，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班里前天发的下午茶巧克力、上周邱嘉言随手给的小饼干、几根商场抽奖的棒棒糖。
打火机、纱布、创可贴、一截意义不明的绳索、美工刀、半包用剩的餐巾纸......甚至还有个树枝做的弹弓。
“你。”邱嘉言那张原本死感满满的冷脸，终于裂开了一道缝，表情一言难尽，“是准备随时跑路吗？”
叶秋闻像展示绝世珍宝一样，语气自豪，“这些是我的全部家当，有它们在，去哪都不怕。”
邱嘉言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叶秋闻时，他除了这个旧书包，就只有一个行李箱。
衣服少得可怜，东西也少得可怜。
完全是标准流浪配置，好像随时会来，也随时会被迫离开。
“别看它们都是些小垃圾。”叶秋闻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掉邱嘉言嘴角的血迹，“关键时刻能救我狗命。”
邱嘉言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目光落在那包自己给的小饼干上，“这些吃的呢，存起来干嘛，你是属仓鼠的吗？”
叶秋闻抬头看他，“呃，总有没钱吃饭的时候吧？”
邱嘉言不说话了，表情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三分惊讶三分茫然四分你好可怜。
“好吧，你没有这种时候。”叶秋闻的大脑迅速反应过来，同时撕开创可贴，轻轻贴在他脸的伤口上。
好耶！今天也是努力讨好哥哥的一天！
“这种烂尾楼。”叶秋闻一边帮他擦脖子的泥，一边突然开口，“尽量不要晚上来。”
“为什么？”
叶秋闻收起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因为有些白天看不到的流浪汉，晚上会把这儿当据点。而且你没看电影吗？非法交易、枪战什么的，都喜欢在这种地方进行。”
“那你呢？”邱嘉言反问，“你住过吗？”
叶秋闻愣了愣，然后慢慢扬起笑意，“是我的话，我会给每一层插上旗子，这套是我的，那套也是我的，全是我的。”
“嗯。”邱嘉言应了一声，蹲下身，帮他把地上散落的小垃圾，哦不，小宝藏全部放回书包，“走吧，我们回家。”
叶秋闻拎起书包，乖乖跟在邱嘉言身后。
邱嘉言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慢慢地，把两人一前一后的距离，缩短到了并肩。
“秋秋。”邱嘉言突然开口。
这个称呼吓得叶秋闻一个激灵，人都给干结巴了，“干、干嘛？”
“学一下怎么叫你。”邱嘉言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我平时听叶阿姨都是这样叫。”
“哦，哦。”叶秋闻低着头，假装超绝不在意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过了几天。
叶秋闻发现自己房间里多了个崭新的书包。
而他那个旧书包，不见了。
天塌了！
叶秋闻满屋子乱翻，最后终于在床底的旧箱子里找到了它。
还好，没被扔掉。
他长舒一口气，抱紧了旧书包。
犹豫了一下，他拉开新书包的拉链。
里面，他的小垃圾一样没少，打火机、弹弓、意义不明的绳索......都在。
除此之外，还塞满了各种五颜六色包装的巧克力和小零食，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有人轻轻敲门。
叶秋闻抬起头。
邱嘉言已经换好校服，站在门口，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过来拉他的手，“走吧。”
走吧，该上学了。
走吧，我们回家。
后来，这样好听的话，叶秋闻听了整整两年。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