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 ...
-
没想到江之阔居然还是个犟种，一副病弱娇贵少爷的破德行，死赖在叶秋闻背上不肯动。
打死都不肯去医院，理由是当年他妈车祸去世后，他不仅落下了晕血的毛病，连医院那股消毒水味儿闻着了都想吐。
叶秋闻辛苦地把他弄回家已是满身大汗，没有心思再倾听他原生家庭丧母的疼痛和创伤。
不得不说，江之阔的公寓还是挺漂亮的，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更爱极简性冷淡风。
他把江之阔放倒在客厅柔软的长毛地毯上，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看起来很久没动过的柜子里摸到了医药箱，拎出来，哐当一下打开，倒出里面的碘伏、纱布和止血药粉。
动作有点大，不小心惊扰到了猫，它趾高气扬地踱到客厅，好奇地歪头打量。
这货鼻尖耸动两下，闻到铲屎官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猫脸立刻皱成一团，皱着眉火速后退。
“你主人要死了。”叶秋闻一边拧碘伏瓶盖，一边对猫宣布，“收拾收拾跟我混吧，我给你找个新爹。”
猫显然认出了这位穷亲戚，浑身的毛瞬间炸开，扭头溜得比来时还快，瞬间消失在卧室门后。
“啧。”叶秋闻骂了一句，“还是这么嫌贫爱富！”
操作之前，叶秋闻特意打开了百度，开始搜索“晕血应该怎么处理”，如果他的教授看到这一幕，应该会气到延迟退休，然后打开监控开始查他的专业成绩有没有水分。
百度建议他闭上眼睛，别看，别闻。
于是叶秋闻低头，对躺在他腿上的人下达指令：“闭上你的眼睛，别看，别闻。”
江之阔倒是配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乖乖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
过了一会儿，叶秋闻发现这人呼吸越来越均匀绵长，忍不住抽了一下他胳膊，“没让你直接睡觉！”
江之阔被抽得闷哼一声，勉强掀开一点眼皮缝。
让他意外的是，叶秋闻处理伤口的手法异常熟练。
他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棉签，一点点拨开被血糊住黏连在一起的头发，动作很轻，几乎没怎么扯疼他。
清理创口，洒上止血药粉，再用纱布一圈圈缠好，整个画面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岁月静好，以致于江之阔差点又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之阔感觉有人在打他的脸。
他睁开眼，又闭上，“回头把我抽成脑震荡，你负责吗？”
叶秋闻一脸疲惫地低头看他：“少爷，你有点良心吧。要不是我，你已经被自己的血吓死在那个破地方了。”
江之阔看着近在咫尺的叶秋闻，神情认真：“我的命都是你捡回来的，大恩不言谢，以身相许算了。”
“滚。”叶秋闻头疼，动手把还赖在自己腿上的人推开，“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忍痛放弃了春宵一刻？你赔我点钱吧真的。”
“春宵一刻？”江之阔挑眉，语气有几分庆幸，“那我这板砖挨得及时，算了，不追究他们了。”他撑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去洗个澡，你今晚别走了，就在这儿休息，我给你找套干净衣服。”
浴室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好机会。
叶秋闻默默走进卧室，朝着床上某团毛绒绒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以至于江之阔悄无声息地倚在卧室门框上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叶秋闻抓着猫的两只前爪放狠话，“小孽畜，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跟我回家挖野菜去吧！”
猫一脸生无可恋。
“猫不行。”江之阔的声音幽幽传来，“但我可以。”
叶秋闻手一僵，尴尬地松开猫，“你可以什么？”
“春宵一刻。”江之阔走到他面前，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或者跟你回家挖野菜，我都可以。”
叶秋闻没理他，而是盯着他头上缠着的那圈纱布，陷入了思考，“你到底做了什么？气得沈容铭直接找人打你了。”
“抢了他几个地盘而已。”江之阔伸手捞过床上的猫，安抚它还有些炸开的背毛，“看来他是真有点急了，这次打我的人，出手特别狠。”
“很疼吗？”叶秋闻问。
“你吹吹就不疼了。”
“好吓人。”叶秋闻皱着眉，连连摇头，“该不会哪天，连我也一块儿打吧？”
“你怕了？”江之阔问道。
“当然怕啊，我只是个破打工的，想赚点钱回老家结婚而已。”
“我又不要彩礼。”江之阔勾了勾嘴角，“说不定还可以倒贴，你不用那么拼。”
“这话别在贺谦面前说，我怕我们会被打。”叶秋闻转念一想，感觉后背有些凉，“不对，怎么感觉跟你在一起，挨打风险也太高了，将来要是沈容铭加上贺谦一起打我，我直接死透透。”
江之阔微微俯身，距离他只有几厘米，近到可以看清叶秋闻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我们私生子是这样的，人人喊打，但是万一……”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锁着叶秋闻。
“万一我们不小心死在一块儿，你说，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是殉情呢？”
“应该不会。”叶秋闻抬头看他的眼睛，“他们只会觉得，是你主动勾引的我。”
“勾引？”江之阔挑眉，细细品味这个词，“这个词儿，怎么听起来像在骂我？”
“......但我看你也很乐在其中啊。”
闻言，江之阔先是愣了愣，然后身体突然摇晃了两下，一副几乎要站不稳的样子。
叶秋闻吓得连连后退两步，差点要跳到床上，“别讹我！我什么都没干，刚刚一点儿都没碰到你！”
猫先他一步，在江之阔怀里挣了两下跳开了。
江之阔像在他身上装了定位一样，又往前踉跄了两步，最后成功倒在了他的身上。
叶秋闻推了他两下，推不动，“别占我便宜，就算是占我便宜，也别占得那么生硬。”
江之阔把下巴搁在他颈窝，低笑了一声，“这才叫乐在其中。”
叶秋闻没忍住踹了一下他的小腿，“差不多得了，你赶紧去睡觉吧！我再不睡就该饿了，饿了我会睡不着。”
“饿了？”江之阔抬起头，“那我给你煮个面吧，吃饱了再睡。”
叶秋闻仅犹豫了两秒，就压下了那点儿使唤伤患的无用愧疚，“也行。”
都救命恩人了，给恩人煮碗面怎么了。
之前江之阔天天念叨他要报恩，现在总算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念叨了。
好起来了好起来了，日子又好起来了！
江之阔走进厨房，里面的东西很崭新，没多少烟火痕迹，因为他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主动开火煮饭。
这段时间忙，因此冰箱里也是空荡荡的，幸好角落还剩下一小把青菜和几颗鸡蛋。
他突然想起有人乐此不疲为叶秋闻洗手作羹汤，竟然萌生出了一丝明天要去把冰箱填满的幼稚冲动。
煮面，打蛋，看着清澈的水逐渐变成奶白色，面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朴素的食物香气。
也许是太安静，叶秋闻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
夜已经很深，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蜿蜒滑落。
眼前是咕噜作响的面汤，身后隐约传来电视节目的声响。
叶秋闻应该是在看动画片，因为他好像听见了海绵宝宝的笑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江之阔也有点想笑，然后，他就真的扯动嘴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明明几个钟头前，他才因为沈容铭的一通谈判电话，只身去到那个废弃的破酒店。
结果没见到沈容铭的人，反而被埋伏在那里的打手，暗算了一个结实的板砖。
对手下手又狠又准。
血还没流下来，他就先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然后就是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三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他眼前一黑又一黑，剧烈的眩晕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对方嘲讽他的声音，“真不经揍，才一下就这样了。”
也许是疼痛和眩晕带来的幻觉，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某一瞬，他模糊的视线里，竟荒谬地觉得，朝他走来的人影……有点像叶秋闻。
然后，他就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叶秋闻。
血的存在感太强了，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眩晕，剧痛，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处不痛。
他一个人躺在冰冷、肮脏、充满霉味的废墟里，突然感到一种彻骨的、索然无味的绝望。
也许不是现在，但未来似乎总是逃不掉这样肮脏的撕咬和结局，如果注定如此，那现在死掉，好像也不错。
只是……还有一点点不甘心。
还没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的不甘心。
以及死之前，是不是应该，再见叶秋闻一面？
于是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打扰了某人的春宵一刻。
锅里愈发香浓的面汤气息，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江之阔赶紧关了火，准备把面分装到两个碗里。
碗的颜色不一样，那不行。
江之阔没有犹豫，立马打开橱柜换了两个一模一样，连颜色都一样的碗。
“吃饭了。”他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江之阔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走到客厅，眼前的一幕令他沉默。
电视真的在放海绵宝宝，刚洗完澡的叶秋闻盘腿坐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脑袋向后仰着，抵在沙发座垫边缘。
已经睡着了。
暖黄色的电视光影，在他安静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江之阔把面轻轻放在茶几上，走到墙边，将客厅的主灯调至最暗的那一档暖光。
然后放轻脚步回到沙发边，拿起折叠放在一旁的羊绒毛毯，抖开，极其小心地盖在叶秋闻身上。
他在旁边蹲下来，借着昏暗温暖的光线，静静地看着叶秋闻的睡颜。
好安静。
好平静。
像一场骤雨过后，终于露出云层的月亮。
江之阔细细地打量他，从头发到眼睛，再到鼻子，到嘴巴，最后到他清瘦的身板。
真好。
他想。
你不应该和别人有什么春宵一刻。
你应该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沉重，忍不住，又向前靠近了一些。
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微热，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跟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香气。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
哪怕天亮之后，这抹月光终将移向别处。
至少这一刻，他想要的，他留恋的，这抹短暂虚幻的纯白月光，是属于他的。
叶秋闻迷迷糊糊间，好像做了个梦。
梦见一只体型巨大的、毛茸茸的白猫，悄无声息地跳到他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他胸口。
猫还不安分，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脖颈和下巴，弄得他有点痒。
扰人清梦，是猫也不行。
叶秋闻凭着本能，屈起腿，一脚踹开了猫。
然后就听见了“哎哟”一声惨叫。
他睁开眼，看见江之阔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捂着肚子，整个人跌坐在他面前。
我草起猛了！看见猫修炼成人了！
猫还学会说话了！
“这次我没讹你！”江之阔眼神受伤又破防，“也别赖我碰瓷！叶秋闻，你真的踢了我一脚！”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