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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Chapter 64 ...

  •   天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萧碧站在家里的落地窗前,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面色凝重。他此刻的心情就和外面的乌云一样浓重、阴沉。

      距离上次在酒店见到谢酉,已经过去二十九天,今天正是第三十天——也就是他给谢酉留下的最后思考期限。

      这三十天里,他把班带回家加、不必要的出差和饭局全推了、上班以外的时间全守在家里,就是怕谢酉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

      然而这三十天,整整三十天,他像块望夫石一样日夜盼着谢酉的三十天,谢酉没来见他、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就好像真的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一样……

      一种他从未料想过的局面。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的话,那应该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他后悔把谢酉逼得这么紧,后悔没把期限设置为两个月、三个月或者更久,后悔当初的盲目自信,结果现在被“啪啪”打脸!

      如果只是被打脸倒也算了,关键还是谢酉。他该怎么把谢酉哄、坑、蒙、拐、骗回来啊!

      天越来越黑了,眼看着就要有一场滂沱大雨,谢酉会来的概率更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已经在想着,要是到了下午六点,谢酉还没来见他,那他就主动去见谢酉!

      别说是暴雨了,就算是下冰雹他也要去!

      倘若谢酉还肯见他,那他见到谢酉的第一眼,定要先跪下来磕个响头,求谢酉原谅自己!

      当备胎也好,当玩物也罢,只要谢酉还肯要他,他死皮赖脸、死乞白赖地,求,也要求到这个机会!

      他真的……不能没有谢酉。

      漆黑如墨的天空短暂地被白光照亮,惊雷接踵而至,雨豆铺天盖地从云层中逃亡出来,搅得这人间动荡不宁。

      白光一闪,又一闪,如坏了的闪光灯;鸣雷一轰,又一轰,像失控的音响;雨豆一砸,又一砸,似灭世的阴兵;人间一动,又一荡,恰是萧碧此刻的内心写照。

      闪电晃得他眼花,雷声震得他头晕,当前的困局令他饱受煎熬、坐立不安,以至于家里的门铃响起的时候,他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听到。

      “叮咚——,叮咚——”门外的人坚持不懈地按着门铃,试图引起门内人的注意。

      数分钟后,这份耐心终于有了回报,连绵不断的铃声成功送进了萧碧的耳朵里。

      萧碧转身看向大门的方向,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家的门铃极少响起,基本上就是个摆设。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谁让他不交朋友,又懒得维护邻里关系!

      至于物业,由于他以前经常加班和出差,所以他早就交代过,让物业有事找他的时候直接电话联系他。

      那么现在,会是谁在门外呢?

      一个不太可能的答案涌入他的脑海——谢酉。

      不,不,谢酉知道他家大门的密码,就算没记住,也能通过指纹打开门锁,直接进入,根本不需要按门铃。

      “叮咚——,叮咚——”门铃还在响起,像是在支持他的这个猜想。

      “叮咚——,叮咚——”刚才还带给人希望的门铃声,此刻宛如催命铃。

      “叮咚——,叮咚——”萧碧迈出一步,却又急速后退。

      他的背紧紧地贴着落地窗,双眼紧张地望向大门,罕见地踌躇不前起来。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他又一次次地在谢酉看不到的地方如此内耗自己。

      明明只要打开门,一切就会有结果,可他却总是在开门前被恐惧所包围,以至于不敢去验证那个结果——无论那个结果是好还是坏。

      此刻的他就是这样,被恐惧所裹挟着,那怕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

      然而,就像是在逼他做出选择一样,在他被恐惧、自我怀疑和强烈的不自信挡住脚步的时候,门铃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门板之后谢酉决绝离去的身影。

      别走!他惊叫出声,箭步如飞地冲到大门边,“哐”一下打开了门。

      -
      门外的谢酉向后一跳,狂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压惊,嘴里念叨着:“吓死我了!”

      萧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一定是自己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才会有这样一个美梦来欺骗自己。不然,眼前的这个谢酉怎么和自己见过的都不一样呢?

      眼前的这个谢酉,穿着较为正式的珠光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头发往脑袋后抓去,再用发胶定住,好像……求婚现场的新郎。

      让他有这种错觉的最重要的因素,在于谢酉怀里抱着的那一大捧红玫瑰——比谢酉的脑袋还要大上数倍的、默认用于示爱、求婚等跟爱情有关场合的红玫瑰!

      强烈的红冲击着萧碧的视野,令他一时难以分辨这红色代表着的究竟是余生的热烈,还是昔日的挽歌?

      他分辨不清,也没有力气再去分辨,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谢酉此刻就在他面前。不管是真的谢酉,还是他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谢酉,他都不能再让这个人走掉。

      所以下一秒,他就紧紧地拥住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抱得很用力,因为他很害怕这个人会突然间变成风、化成雨,刹那间就从他身边溜走、消失不见。

      但可能他的动作幅度太大又太过迅疾,所以哪怕谢酉在他抬手拥抱的瞬间就快速移开了花束,他的左臂外侧仍被玫瑰花的包装纸割出一道细长的伤痕。

      细小的血珠从这道伤痕里缓缓渗出,疼痛感迟缓地爬上他的神经,令他难以忽视这道伤痕的存在。

      他的双眼顷刻间盈满泪水。不是因为怕疼,而是这疼痛提醒着他,眼前的谢酉是真实的。

      美梦成真了。

      谢酉来见他了。

      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滴到了谢酉的后脖颈上,他紧了紧搂住谢酉的双手,偷偷擦去这滚烫、湿滑的痕迹,同时给自己留下平复情绪的时间。

      谢酉微仰起头,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耐心地任他搂在怀里,时不时用空着的那只手轻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许久之后,他埋藏好所有的负面情绪,才慢慢松开谢酉,和谢酉相对而视。

      他注视着谢酉,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在等谢酉先开口。

      谢酉看着他,数秒后,把怀里的玫瑰花捧到他面前,粲然笑道:“呐,送你的!”

      他接过玫瑰花束,眼睛却一直盯着谢酉,不懂道:“为什么要送我花啊?”

      “想让你当我的男朋友,仪式总要有吧?哦,对了,”谢酉突然想起来,“需要我现在单膝跪地求一下吗?”

      说着,谢酉就半蹲下身体,做出要单膝跪地的姿势。

      他忙把谢酉拉了起来:“跪地就不用了,地砖又凉又硬,伤到膝盖就不好了。反正,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

      谢酉双手背在身后,腰和屁股扭了两下,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很羞涩地问:“那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好犯规的问法!

      虽然他很想再钓钓谢酉,但他也是真怕这条还没上钩的鱼自己跑掉。

      总之,还是先钓到再说!

      “嗯……目前还挺愿意的。”他说。

      谢酉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拉过他的左手保证:“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会疼你、爱你,努力当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

      一个冰凉的硬物套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他胸中一震,抬起自己的左手细看,只见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的外侧刻着一条吐泡泡的小鱼,泡泡里有个清晰的英文字母“X”,而那个泡泡,是心形的——某种角度上,也可以看作“B”。

      这枚戒指好像在告诉他,他这么多年的心意,终于有了回应。

      他抚摸着戒指上的图案,像是在透过戒指,和多年前的自己对话。

      看呐,你终于拥有了这条鱼,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咬钩的哦!

      外面的雨或许还在下,但他心中的乌云已经尽数退散,独留一道雨后的彩虹。

      谢酉举着自己的左手说:“看!我手上也有一枚一样的戒指!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俩是一对儿!”

      “阿碧,”谢酉握上他的左手,真挚地看着他说,“我定做这枚戒指,是想让你知道,我是很认真地想和你谈恋爱,不是随便玩玩。”

      他盯着谢酉看了半天,确认谢酉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戏弄,才抬高视线,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嗯,知道了。”

      以防说太多暴露他沙哑哽咽的嗓音。

      谢酉如释重负,腰杆都比刚才直了几分。

      他转身进门,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谢酉说:“别傻站着了,进来吧。”

      谢酉“蹬蹬蹬”跟了进来,自觉地换上拖鞋。

      大门重新关上。

      “你直接刷指纹进来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按门铃?”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谢酉弯着眼睛看他,笑着说:“我是来‘求’你当我男朋友的,姿态当然要放得低一点,哪有直接登堂入室的道理?再说了,”谢酉收起笑,斜着眼睛向上看他,像条楚楚可怜的流浪狗,“万一你后悔了、变心了、不想见我了,我总要给你反悔的机会不是?”

      冠冕堂皇、装模作样!

      “你连续按了十几分钟门铃,可不像是让我有后悔的时间和空间。”他嘴上吐槽,其实心里高兴得很,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高兴,“后来怎么不按了?反悔了?想跑了?嗯?”

      他紧盯着谢酉,要是谢酉敢回答“是”,他就立马把门窗都锁死,直接给谢酉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哭都只能在他的床上哭!

      谢酉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的危机,只轻松随意地甩了甩手,平实地说:“手按疼了,歇一下。”

      行吧,也是很有道理,勉强接受吧,就是那些阴暗的、不可描述的想法没有了实施的机会,可惜了。他在心里偷偷惋惜。

      他把怀里的红玫瑰花束放到茶几上,牵过谢酉的手,坐到沙发上,对谢酉说:“我帮你揉一揉。”

      谢酉回:“倒也没这么娇气……”然后把手抽了出来,拿出茶几抽屉里的碘伏棉签,对他说,“倒是你手臂上的伤口,还是我帮你用碘伏消消毒吧。”

      他抬起左手臂查看。才这么会儿工夫,那道伤痕就已经结了痂,根本用不着处理。

      但……既然谢酉紧张他,那他假装一下“娇弱”又有什么不行呢?

      他把左手臂伸向谢酉。

      谢酉认真又细致地给他手臂上的伤痕涂抹碘伏,涂完后,还用嘴巴在上面吹了吹,好让它快速风干。

      吹得他的心都轻飘飘的,飘到了天上去。

      他的左手在谢酉手里,右手就玩弄着谢酉送他的玫瑰花。他用右手食指拨弄着玫瑰花的花瓣,一下又一下,一点又一挑,一撩又一拨……他的心也跟着荡漾了起来,所以当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跟红玫瑰有关的话的时候,他没有细想就说了出来:“谁还送红玫瑰这么土的花啊?”

      说完他就是一愣。

      虽然他对谢酉当年说过的这句话有些耿耿于怀,但也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耿出来啊!

      是单身的日子没过够,刚在一起十五分钟就想分手了吗?!

      他觑着谢酉的脸色,想着要不还是赶紧跪下磕头认错吧!

      谢酉明显也是一愣,但怔愣过后,就握紧他的左手,如遇到知己般对他说:“是吧!你也觉得红玫瑰土吧?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谁让杂志、广告、音乐、影视作品、小说等大众传播读物都把它跟爱情挂钩呢!这种语境下,送人红玫瑰,什么话都不用说,对方就能秒懂是什么意思,确实省事儿!而且我个人觉得,红玫瑰还有一个好处——这么鲜艳易识别的花,大老远的就能被人认出来,要是对方不愿意,看到了之后还有逃跑的时间!”

      “鉴于它有这么多的实用性,”谢酉摇头叹息,拍着他的左手说,“我还是向大众势力低下了头颅!”

      他心里五味杂陈。

      一会儿想:这么委屈你,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会儿又想:不管怎么说,自己不用在跟谢酉在一起的第一天就下跪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两条膝盖还能直多久!

      “不过没关系,”谢酉看着他,眼冒精光,“幸好我早有准备!”

      他还没明白过来谢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谢酉就已经离开沙发,“嗒嗒嗒”跑向大门外,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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