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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棋盘的两端与收藏家的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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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风，顺着未关紧的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水汽的微凉，却吹不散车内那几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气氛。
夏星辰的心，在陆景琰那句质问脱口而出的瞬间，猛地沉了下去，但随即，又被一股倔强的、不甘示弱的情绪托了起来。她没有因为恐惧而退缩，反而迎着他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光芒的眼眸，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在我回答您的问题之前，陆总，您是否能先告诉我，」她的声音，在极度的压力下，反而显得异常清晰和冷静，「您是怎么知道，我被威胁了？」
这个反问，像是在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中，守方忽然递出的一记刺探。她要知道他手中究竟有多少底牌。
陆景琰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反问。他那紧绷的下颌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柔和了一丝，眼神中的压迫感也转为了一种更为复杂的审视。
他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动怒，而是从中控台拿起一个极薄的、充满了科技感和奢华感的Caviar Apple Collection iPad，解锁后，递给了她。
「从你选择那颗橄榄石，或者说，从那颗橄榄石选择你的那天起，你就进入了陆氏家族最高级别的『传承保护协议』之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夏星辰接过iPad，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加密的监控界面。上面有数个标记着「异常」的警报日志。其中一条，赫然是昨晚她公寓门口的动态监测警报，附上了一张经过热成像处理的、模糊的人影在门口停留的截图。另一条，则是对她手机通讯的监测报告，标记出了几通来自境外的、可疑的静默呼叫。
她的心，在一瞬间凉了半截。这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其实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你在监视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这比来自敌人的威胁，更让她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惧。
「是保护，不是监视。」陆景琰纠正道，语气不容置疑，「陆家为了守护我祖母留下的这些秘密，付出了远超你想象的代价。我们建立了一套安全体系，用来监测任何可能与『它们』产生关联的人与事。你，夏星辰，是这几十年来，第一个触发了所有警报的人。」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那枚雄鹰袖扣，是我故意留下的。那既是对你的一个测试，也是启动这个保护协议的一个信号。」
夏星辰的大脑飞速运转。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踏入了他精心布置的棋局。他给她盒子，引导她去探寻真相，甚至连她的被威胁，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得可怕。
但他也说了，这是「保护」。如果没有他的监测，自己可能连被威胁了都还懵然不知，甚至可能连累林泽宇。
利弊，得失，信任，怀疑……无数念头在她脑中交织。最终，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在这场生死棋局中，孤军奋战是愚蠢的。陆景琰，无论他有多么危险和深不可测，但他至少在目前，是棋盘上与自己站在同一边的、最强大的力量。
「好，我告诉你。」她抬起头，将平板递还给他，「昨晚，我回家时，在门缝下发现了一个信封。」
她冷静地、客观地描述了那张偷拍的照片，以及背面那行字——「守护者，不该有同伴」。她没有夸大自己的恐惧，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软弱，只是像在分析一个战术问题一样，陈述着事实。
陆景琰静静地听着，车内的气氛随着她的叙述，变得愈发冰冷。当她说完后，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看来，『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按捺不住。」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夏星辰抓住了这个机会，立刻抛出了自己心中另一个巨大的疑问：「陆总，这一切，都和我的车祸有关，对吗？我记起来了一些片段。车祸前，有人在车里，给了我一个和您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檀木盒子！」
她紧紧地盯着陆景琰的脸，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陆景琰的身体，在那一刻，似乎极其轻微地僵硬了一下。他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久到夏星辰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沉重的沙哑：「是。车祸现场的盒子，和我给你的，是同一个。」
「那场车祸之后，我的团队第一时间介入，从事故现场中回收了它。」他看着窗外漆黑的江面，眼神飘向了遥远的过去，「但我当时并不知道，盒子原本要交给的人，就是你。直到你进入璀璨国际，直到你触碰了那颗橄榄石，所有的线索才最终指向了你。」
「那车祸前，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夏星辰追问道，这是她目前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陆景琰转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共鸣。
「夏星辰，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很难接受。」他第一次，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叫她的名字，「这不仅仅是关于宝石的传说。这还是一笔血债。」
「你口中说的『他们』，我称之为『收藏家』或者『The Collectors』）。那是一个由全球最顶级、最神秘的一群富豪组成的秘密联盟。他们不满足于在拍卖会上竞价，他们信奉的是，所有流落在外的历史瑰宝，都应该被他们『收藏』，无论用任何手段。」
「多年前，我的父母，也是在一次看似意外的空难中去世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次空难，正是『收藏家』的手笔。因为我的父亲，距离揭开『伊西斯之泪』的秘密，只差一步之遥。」
夏星辰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明白，陆景琰那冰冷面具之下，隐藏着何等深沉的伤痛与仇恨。他不是在完成祖母的遗愿，他是在等待着复仇。
「而你车祸那天，将盒子交给你的人」陆景琰的声音愈发低沉，「他是陆氏家族最忠诚的护卫之一，也是我父亲留给我、最信任的伙伴。是他，查到了『守护者』家族的线索，找到了你。他本想将盒子交给你后，就带你离开海临市，彻底隐藏起来。但是，『收藏家』的动作，比我们预想的更快。」
「那，他还好吗？」夏星辰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景琰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悲恸。「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盒子和你暂时的安全。」
一瞬间，夏星辰感觉天旋地转。那个模糊的身影，那句未说完的话，那个十字架耳钉，原来是一个用生命来践行「守护」二字的人。而他守护的，正是自己。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她终于明白，陆景琰那句「失去了，是一种保护」的真正含义。那颗橄榄石，既是传承的信物，也是召来死亡的催命符。
车内的空气，因为这段沉重的往事，而变得愈发压抑。夏星辰和陆景琰，棋盘两端的两枚棋子，在此刻，因为共同的敌人，共同的伤痛，而被一条无形的血色丝线，紧紧地绑定在了一起。
「我需要你的力量，星辰。」陆景琰打破了沉默，他的称呼已经悄然改变，变得更加亲近，也更加沉重，「我需要你，作为『守护者』的后裔，用你的才华和与生俱来的通感，去赢得这场比赛，去向全世界讲述一个关于『灵魂』和『守护』的故事。只有这样，才能让『伊西斯之泪』的传说，以一种全新的、无害的方式流传下去，彻底断绝『收藏家』对实物的觊觎。」
「而我，」他承诺道，「会动用陆氏所有的力量，来保证你的安全，并找出那个威胁你的人，以及藏在璀璨国际内部的『收藏家』的眼线。」
这是一场结盟。没有握手，没有誓言，却比任何形式都更加牢固。因为他们都已退无可退。
夏星辰擦去眼角的泪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泰山。
看到她眼中的决绝，陆景琰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车内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他重新启动了车子，准备送她回去。就在夏星辰以为今晚这场惊心动魄的对话即将结束时，陆景琰彷佛又想起了什么，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炸弹。
「对了，关于『收藏家』的眼线」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的团队对所有可能接触到你和比赛核心信息的人，都进行了深度背景调查。」
「苏曼妮的背景很干净，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被人刻意擦拭过一样。」
夏星辰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陆景琰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她的脸上，眼神冰冷而锐利。
「但是，她在米兰顶级设计学院的巨额学费，却并非来自她的家庭。而是来自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匿名的离岸基金会。而这个基金会，根据我们的情报，在过去五年里，曾数次为『收藏家』在全球范围内的活动提供资金支持，包括为他们安插在各个目标组织中的人员支付『培养费用』。」
陆景琰的声音，像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让夏星辰的血液几乎冻结。
他看着她震惊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最残酷的真相：
「你的对手，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嫉妒你的同事。她是一颗被精心挑选、专业培养、然后被安插进来，用来夺取宝石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