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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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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
文/花千里
2025.06.20
第一章
杭城的秋雨淅淅沥沥，姜绾柔抱着湿透的帆布包冲进宿舍楼。台阶上的水洼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帆布鞋早就被雨水泡得发胀，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她抖了抖伞上的水珠，在门禁前刷了卡，金属门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403宿舍的门虚掩着，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溢出来。姜绾柔刚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外卖香气和洗发水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
“绾柔，你可算回来了。“上铺传来夸张的哀嚎。林小玲探出半个身子，粉色的兔子睡衣随着动作晃悠，“我追的CP刚刚发糖了，快来看。”
旁边床铺的沈梦溪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别吵，我论文 deadline 要到了。”
斜对角的邱爽裹着毛毯缩在懒人沙发里，正用竹签戳着麻辣烫里的鱼豆腐，此刻化妆桌上摆满了拆开的薯片袋，电脑里播放着最近热播的古装剧。
“绾柔，”邱爽含糊不清地喊着，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楼下那家麻辣烫出新品了，藤椒味的巨好吃，我给你留了半盒鸭血。”
姜绾柔把湿漉漉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吸了吸鼻子：“香死了，早知道在图书馆就不点那家的沙拉了。”她掏出被雨水浸湿一角的《中国古代文学史》，心疼地吹了吹，“完蛋，杜甫的诗要泡发了。”
“让杜甫老师喝点杭城的雨水，说不定能再写出几首千古绝句。”林小玲从床上翻下来，踩着粉色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对了，你和何非今天去西溪湿地采风，有没有什么进展？牵手了没？接吻了没？”
沈梦溪终于舍得从论文里抬起头，推了推黑框眼镜：“小玲，你能不能别每天满脑子恋爱脑。”话虽这么说，她的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姜绾柔感觉脸颊发烫，从包里摸出一把湿漉漉的枫叶：“你们说什么呢，就正常采风啊。他帮我拍了几张照片，还教我认了几种植物。”她把枫叶夹进课本，想起何非举着单反专注对焦的样子，心跳又快了几分。
“切。”林小玲翻了个白眼，“上次校庆晚会，他抱着吉他唱《小幸运》的时候，眼睛都没从你身上挪开过。”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听说他拒绝了好几个女生的告白，就等着你点头呢。”
邱爽突然发出一声怪叫，麻辣烫的红油溅到了毛毯上：“你们看热搜！#大学生宿舍迷惑行为大赏#，有人在阳台养蜥蜴。”她把手机举起来，视频里绿色的蜥蜴正趴在晾衣架上，尾巴晃悠着，底下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
沈梦溪扶额：“我上周采访宿管阿姨，她说最近查违规电器和宠物查得严，你们可别给我找麻烦。”她看向林小玲床头挂着的小电煮锅，“尤其是你，上次煮螺蛳粉差点触发烟雾报警器。”
“那是意外。”林小玲举起双手抗议，“而且我已经改成清汤锅了。”她突然眼睛一亮，“对了绾柔，下周文学社有个诗词朗诵会，何非也要参加，你要不要报名？”
姜绾柔正对着镜子擦头发，发梢的水珠滴在锁骨上。她想起何非朗诵《蒹葭》时低沉的嗓音，手指不自觉地绞住一缕头发：“我再考虑考虑吧。”
林小玲还想再追问，却被沈梦溪的一个眼刀止住了话头。
邱爽见缝插针，举着手机凑到姜绾柔面前：“快来看这个蜥蜴，评论说它像在军训。”四人围在一起笑作一团，姜绾柔暂时将心底的羞涩藏起，伸手戳了戳屏幕里张牙舞爪的蜥蜴。
笑声渐歇，沈梦溪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对了绾柔，其实朗诵会是个不错的机会，上台展示一下也能锻炼锻炼。”她推了推重新戴上的眼镜，目光扫过姜绾柔课本里夹着的枫叶，“而且……说不定能和何非有更多的交集。”
姜绾柔的耳尖瞬间泛红，抓起枕头作势要砸过去：“你们别乱说了，我和他真的只是同学。”话虽如此，文学社朗诵会的事却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夜渐渐深了，宿舍里的喧闹慢慢平息。沈梦溪合上电脑，将采访本整齐地摞在桌角；邱爽舔干净竹签上最后一点麻辣烫汤汁，开始对着镜子敷面膜；林小玲则趴在床上，继续磕她的CP视频，时不时发出几声傻笑。
姜绾柔爬上自己的床铺，掀开印着樱花图案的床帘。上铺被她布置得温馨又少女，墙壁上贴满了从杂志上剪下来的插画和手写的诗词短句，一盏星星形状的小夜灯挂在床头，散发出柔和的暖光。
床头的收纳袋里整齐地放着几本常看的书，还有何非上次采风时送给她的一枚银杏书签。她轻轻摸了摸书签，想起当时何非说“这叶子形状像小扇子，和你的酒窝一样可爱”，脸又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她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拿出手机给姐姐姜绾宁发微信：“姐，妈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见了没？”
发送完消息，她盯着手机屏幕，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姐姐的回复：“见了，没感觉。不说这个了，你在学校怎么样？”
姜绾柔撇了撇嘴，又回了几条日常琐事，可姐姐的回复越来越简短，最后干脆没了动静。她无奈地放下手机，心想估计是没戏，不过也替姐姐松了口气，在她心里，只有像谢瑾初那样温柔又可靠的人，才配得上姐姐。
熄了小夜灯，姜绾柔缩进被窝里。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混着舍友们轻微的呼吸声，渐渐将她带入梦乡。梦里，她站在舞台上朗诵诗词，台下何非的目光炽热而专注，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叮——”清晨六点半，沈梦溪的闹钟准时响起。她利落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推了推眼镜，开始洗漱。
紧接着，邱爽的手机也唱起了欢快的闹铃，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再睡五分钟……”
林小玲则直接用枕头捂住了脑袋。
姜绾柔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她换上运动短裤和宽松的卫衣，简单洗漱后，拿起英语单词本和保温杯就出门了。她习惯每天早读，在校园湖边的长椅上背单词。
清晨的杭师大被薄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清香。姜绾柔抱着单词本，踩着露水向湖边走去。远远地，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在长椅旁，晨光为那人镀上一层金边。是何非。
他穿着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和深蓝色牛仔裤，脚上的白色运动鞋沾着些许泥土，手里拿着一本《唐诗三百首》，发梢湿湿的，想来是刚晨跑完。
他抬起头，目光与姜绾柔相撞，嘴角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早啊绾柔，这么巧？”
姜绾柔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握紧了手中的单词本：“早，你也来早读？”
“对啊，”何非晃了晃手中的书，“最近在准备文学社的朗诵会，想再练练。”他的目光落在姜绾柔的单词本上，“你在背英语？需要帮忙吗？我六级刚过，多少有点经验。”
姜绾柔的脸微微发烫：“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话虽如此，心里却甜丝丝的。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晨风吹过湖面，掀起阵阵涟漪。何非时不时低声吟诵几句唐诗，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姜绾柔则小声背着单词，偶尔偷瞄一眼身旁的少年，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七点二十分，早餐时间。食堂里热闹非凡，油条的香气、豆浆的醇香和同学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林小玲揉着惺忪的睡眼，端着一碗豆腐脑在人群中穿梭：“天啊，好困，我觉得我还能再睡三个小时。”
姜绾柔买了两个肉包和一杯小米粥，正准备找座位，就听见何非在远处喊她：“绾柔，这边。”她走过去，发现何非对面还坐着几个同专业的同学。
何非连忙起身，把旁边的座位让给她：“快坐，今天的肉包特别香。”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最近的课程。“古代汉语课的王教授又要抽查背诵了，”一个女生苦着脸说，“上次抽查《离骚》，我差点卡壳。”
何非笑着安慰：“别怕，多读几遍就顺口了。我昨天整理了些背诵技巧，一会儿发群里。”他转头看向姜绾柔，“绾柔你肯定没问题，你上次课堂展示的《春江花月夜》分析，连王教授都夸了。”
姜绾柔的脸腾地红了，低头咬了一口肉包：“哪有？”心里却因为何非的夸奖而乐开了花。
八点整，上课铃响起。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中国古代文学史》课在三教203教室。
姜绾柔走进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同学。何非早早地占了前排的位置，见她进来，连忙挥手：“这边。”
王教授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教室，推了推老花镜：“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讲唐代诗歌。先请一位同学来背诵一下李白的《将进酒》。”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就……后排那位穿红衣服的同学吧。”
被点到的同学慌张地站起来，磕磕巴巴地背了几句就卡住了。王教授摇了摇头：“课后要多下功夫啊。”他的目光又转向前排，“姜绾柔，你来试试？”
姜绾柔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开始背诵。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豪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演绎得淋漓尽致。
背诵完毕，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何非更是用力鼓掌，眼中满是赞赏。
接下来的课堂上，同学们积极参与讨论。有人分析李白诗歌的浪漫主义风格，有人探讨杜甫“三吏”“三别”的现实意义。
姜绾柔也举手发言，提出了自己对李贺诗歌中奇幻意象的理解，王教授频频点头：“姜绾柔同学的见解很独到，看来课下没少下功夫。”
何非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着，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姜绾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下课铃响起时，姜绾柔还在整理笔记，小楷字迹工整，边角处画着几朵简笔梅花。何非撑着下巴看她认真的模样，目光痴迷。
“晚上社团有活动，要一起去吗？”何非把矿泉水瓶放在她的桌角，“古风社要排练中秋晚会的节目，缺个写主持词的。”
姜绾柔刚要开口，后座突然探过来一颗脑袋。同专业的男生陈宇晃着手机坏笑：“何非，上周有人看见你给隔壁英语专业的妹子送伞了？”
话音未落，另一个男生曲仁跟着起哄：“还说什么顺路，明明雨都停了。”
何非耳尖泛红，抓起课本作势要砸，却被姜绾柔低头收拾书包的动作绊住视线。她扎着低马尾的发圈是淡粉色的，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朵要化在风里的云。
“别听他们胡说。”何非踢开曲仁伸来的脚，转头时声音不自觉放软，“晚上六点，老地方等你？”
姜绾柔“嗯”了声，抱着课本逃也似的离开教室。
走廊里飘着隔壁教室传来的钢琴声，她摸着发烫的耳垂，听见身后传来林小玲的尖叫：“姜绾柔，你竟然不等我。”
“你和何非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在食堂，他可是在给你剥虾，还说你们两个什么都没有。”
“那是因为我手油。”姜绾柔辩解，却被林小玲挤眉弄眼的表情堵回去。
远处钟楼敲响十点整，她突然想起十点半还有选修课《中国传统服饰文化》，拉着林小玲往逸夫楼跑。
选修课教室坐满了跨专业的学生，邱爽早就占好了后排位置，正往嘴里塞芝士味薯片。
讲台上，戴着金丝眼镜的苏教授拍了拍教案：“今天抽查上次布置的作业，设计一套符合唐代审美标准的现代改良服饰。”他的目光扫过低头装忙的学生，“就从第三排开始吧。”
姜绾柔攥着画到一半的襦裙设计图，看邱爽抱着平板走上讲台。她用数位笔在屏幕上快速勾勒，襦裙的渐变云纹在投影仪上流转。
“不错。苏教授推了推眼镜，“但唐代服饰讲究“丰腴之美”，你这设计过于修身，回去改。”他转向姜绾柔，“你来说说问题。”
姜绾柔站起来，手指点着投影幕布：“领口的交领角度可以再开大些，更符合唐代袒领的特点。而且银线刺绣在唐代多用于贵族，普通女子可能会用彩线。”
苏教授的表情松动几分：“还算有点见解。”他敲了敲讲台，“下节课交修改稿，不合格的期末成绩扣五分。”
另一边，何非结束了古代汉语课的小组讨论。
“何同学。”一个模样可爱的女生举着单反，镜头盖还没摘，“摄影社要办秋季采风活动，能请你当指导吗？”
还没等何非开口，曲仁不知从哪冒出来：“他没空，晚上要陪……”话没说完就被何非踹了一脚，惹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男生宿舍312永远弥漫着球鞋和泡面混合的味道。何非推门时，陈宇正翘着脚打游戏，键盘敲得震天响；曲仁窝在凳子里刷短视频，外放的土味情歌吵得人脑仁疼；最安静的是封楠，趴在下铺的书桌上学习，神色专注。
“哟，何大情圣回来了。”陈宇摘下耳机，游戏界面里的角色还在自动走位，“听说今天又和隔壁班的英语妹子眉来眼去？”
何非把书包甩在床上，床铺上方贴着他拍的风景照，其中一张西溪湿地的枫叶特写，藏在相框角落的姜绾柔侧脸只露出半张。
“说什么呢，”他弯腰从床底掏出篮球，“就是社团活动。”
曲仁把手机举过来，屏幕上是姜绾柔在选修课上回答问题的偷拍：“还嘴硬？上次校庆你抱着吉他唱《小幸运》，谁都知道你是为姜绾宁唱的。”
何非抢过手机要删照片，却在看到姜绾柔认真的表情时动作一顿。他把手机扔回去，抓起外套往外走：“晚上训练，别等我吃饭。”
曲仁在他身后大声嚷嚷：“我看你是去找姜绾柔去了吧。”
走廊尽头的阳台能看见女生宿舍的灯光。何非倚着生锈的栏杆，摸出烟又塞回去，姜绾柔说过不喜欢烟味。他望着403宿舍亮着的窗户，想起白天她背诵《将进酒》时眼里的光，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古风社社长发来消息：“主持词写好了吗？新来的小学妹唱歌跑调，得加些串场词救场。”
何非低头打字，拇指悬在键盘上方停顿片刻，打下一行字：“我找个人帮忙，绝对靠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