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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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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缓缓沉落，天空渐渐铺染开一层柔和的琥珀色。
林绒已经投出两百多份简历，却石沉大海。想到这，一阵空落感袭来，他不禁下意识地捂住了咕咕作响的肚子。
这个动作恰好被公园里几只毛色光鲜的宠物狗捕捉到。
“嗷呜？这个人类，看起来怎么比我们还落魄？”
“啧，真是够寒碜的。”
林绒猛地抬起头，瞪着那几只狗，低吼道：“你们才寒碜！”
牵着狗绳的主人们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衣衫普通的年轻人正对着自家爱犬怒目而视，纷纷皱起眉头，眼中掠过一丝鄙夷。
“有毛病吧这人...”有人嘀咕着，拉紧绳子，带着狗快步离开了。
而在不远处的暗影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片刻之后，他的身影悄然隐去。
翌日。
林绒捏着一张纸，指关节用力到微微发白。纸张顶端，一行印刷体清晰得近乎刺眼：狗狗大学（K-9 University）教师通知书。
林绒，人类，男，二十岁。收到了一所狗狗大学的教师通知书。
起初，他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他反复确认着收件人信息——地址没错，门牌号没错，甚至他公寓楼下那盏忽明忽灭的路灯都在通知书的反光里一闪一闪地嘲笑着他。
邻居家那只整天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萨摩耶，似乎也隔着玻璃窗投来了一个充满优越感的、湿漉漉的鼻印的眼神。
“疯了……”他喃喃自语，喉咙干涩。指尖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遍遍描摹着纸张下方那个烫金的、威严的犬爪徽记。
“喂？胖子，是不是你搞的鬼？这什么‘狗狗大学’通知书寄我家来了！”林绒对着电话吼道。
“什么狗狗大学？绒子你睡迷糊了吧？啊不是，我是说，哥们儿忙着打游戏呢，没空整蛊你！”电话那头传来室友王胖子含混不清的声音和游戏音效。
“不是你？那老李？阿哲？喂？阿哲！是不是你干的？”
“啥玩意儿？狗大学？绒哥，我连你生日礼物都忘了买，哪有功夫搞这个？”阿哲的声音透着无辜。
“老李！严肃点！是不是你？”
“林绒同学，请注意你的态度！我李某人向来光明磊落，不搞这种低级的…噗嗤…对不起没忍住…狗狗大学？哈哈哈哈哈！”老李的笑声彻底粉碎了林绒的幻想。
林绒想这张荒诞的通知书也许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就并没有在意。
直到第二天，一张精致又完美的录取通知书又送到林绒的家门口，上面写着同样的字，这次后面多了一个，“林老师，你为什么不来？”
嘶，这就奇了怪了，林绒一手拿着通知书一手挠着自己的耳朵。“到底谁会干这么无聊的恶作剧？还‘为什么不来’？我去个鬼啊！”
夜晚。
林绒睡下了。
这时，门口窸窸窣窣地响起一些声响。
“汪呜~”平日里只在外面打探的萨摩耶，探头探脑地冒出一对耳朵。
它悄悄从未关上的窗户上跳进来，窗子对它来说有点小，它很费力地咕涌半天才“普通”一声砸在地上。
“嗷呜！小声点，雪球！你想把整个街区都吵醒吗？”一个刻意压低却依然清脆的声音响起，第二只进来的是一只优雅的博美犬，相比之下，它的身体就小巧的多，轻松地就从外面跳了进来。
“对不起嘛，波比姐…”萨摩耶雪球委屈地呜咽了一声，甩了甩沾上灰的脑袋。
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一只沉稳的金毛、一只眼神睿智的边牧、还有一只探头探脑的柯基。
博美犬波比皱着眉头说：【我进来就好了，你们进来闹这么大动静小心吵醒他。】
金毛大金悄悄地汪了一声，【我们这不是想看看新入学的老师嘛！校长说这可是百年一遇的人类老师！】
边牧博士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数据表明，集体行动有助于增强新生的归属感。】
柯基小短腿努力仰着头：【就是就是！快让我看看人类长啥样！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灵长类优势’？】
林绒做了个梦，他梦见地震了，自己被压在废墟下面，喘不过气。
林绒一睁眼，就看见一只庞大的萨摩耶趴在他身上，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嘴里还吐着舌头。
“哇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和毛茸茸的触感吓了一大跳，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才发现他的房间早已被狗狗大军入侵。
“这…这谁家的狗狗？快领回去！”林绒畏畏缩缩地靠在墙边，声音都在发颤，“雪球？你怎么进来的？还有你们…波比？大金？这…这怎么回事？”
“汪汪。”博美犬波比叼着一份崭新的录取通知书，轻盈地跳上床，放在林绒的面前，【你好，人类林绒。这是你的教师资格证，因为你已经迟到两天了，校长特地派我们来接你入学职教。】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
林绒十分震惊，自己居然能听懂那只博美犬说的话？！还有，他真要教一群狗狗上课？！这不是一场恶作剧？！
“我…我能听懂狗话了？这…这绝对是在做梦！”他喃喃自语，众狗狗目光齐齐地看着他上床，拿起被子盖好，准备再次入睡。
就当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然而林绒并没有睡着，他半眯着眼，看到狗狗们齐刷刷地盯着他，波比跳到床上，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啊喂！人类！我们没时间陪你闹了，今天上午九点前必须准时报道！校规第七条：迟到三次自动辞职，你已经迟到两次了！】
说罢，波比跳下床：【列队！出发！】狗狗们整整齐齐地排好队，打开房间门，整整齐齐地鱼贯而出。
只剩下林绒一个人在这里懵逼。“九点…辞职？”他猛地抓过波比留在桌面的教师资格证，突然发现纸角印着烫金小字：九点前未到校视为自动辞职。他瞥了眼闹钟，时针正指向八点四十五分。
"等等！"他光脚冲向玄关时，撞翻了鞋柜。五双爪子从门缝里挤出去，金毛大金用尾巴灵活地勾住门把手，博美犬波比蹲在倒下的鞋柜上指挥：【雪球！左爪开锁！大金！右爪按门把手向下压！对！就是这样！你比那个只会傻乐的萨摩耶聪明多了！】
雪球不满地呜咽：【我力气大嘛…】
“我决定了！我去！我去职教！”林绒胡乱抓起一件外套套在睡衣外面，赤脚就往外冲。
狗狗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你终于开窍了”的欣慰。
【这就对了嘛！快跟上！】波比催促道。
林绒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被五只毛茸茸的狗狗簇拥着往前走。波比正用尾巴卷着他的手腕引路，大金用鼻尖推着他的后背防止他掉队，连雪球都收敛了往日的憨态，用湿漉漉的爪垫拍着他的膝盖示意他看路，博士和小短腿则负责警戒四周。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它塞给你一张狗大学的门票，却从不问你愿不愿意去那个充满狗毛和骨头味道的世界。
"等等！"他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裤腰带，低头看见一只戴着金丝眼镜的柴犬从路边的灌木丛里敏捷地钻出来，胸前名牌闪着微光：教务处处长·柴柴。
"同学，你的教师资格证。"柴犬推了推镜框，爪子在虚空划出一串蓝光，空中顿时浮现出全息投影——林绒的证件照正咧着嘴傻笑，背景是某片开满蒲公英的草地（他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拍的）。【手续最后一步：生物信息确认绑定。请直视镜头，林绒老师。】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衣外面不知何时套上了一件定制款的宠物连帽衫，胸前绣着烫金的"K-9"字样。雪球突然用爪子勾住他的裤脚，示意他低头。林绒低头，发现雪球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项圈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项圈内侧同样闪烁着一个小小的“K-9”全息徽记。
【别发呆啦！林老师！】波比跳上他的肩膀，爪子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开学典礼真的要迟到啦！柴处，手续办完了吧？我们得冲刺了！】
柴柴处长点点头：【身份确认无误。林绒老师，欢迎正式加入K-9 University。现在，跑起来！】
林绒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睡衣裤腰带半松，连帽衫的狗爪帽兜歪在一边，被五只神色庄重得如同执行神秘仪式的狗教授们簇拥着，在清晨寂静的街道上玩命狂奔。
风“呼呼”刮过耳边，混合着雪球（萨摩耶）呼哧带喘的热气、波比（博美犬）尖锐的“快一点！快一点！”以及小短腿（柯基）四条小短腿捣腾出极限速度的哒哒声。
“我…我们这是要去哪？”林绒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自己像个被绑匪劫持的人质，只不过绑匪是毛茸茸还自带体味的那种。
【正门大道，穿过智慧骨头纪念碑，左转，直行至行政楼的‘啃骨头’办公室！】边牧博士眼镜片上反着睿智的光，爪下步伐精准如计算过路线，【距离：1.2公里。预计时间：7分42秒。林老师，请保持配速，否则迟到风险率将提升至98.6%。】
“骨头纪念碑？”林绒的疑问被雪球一个大跳撞得咽了回去，金毛大金沉稳的声音响起：【别分心，林老师，注意脚下！前面有…呃…地雷区。】
只见前方人行道上，赫然躺着几坨新鲜湿润、形态各异的“地雷”，显然出自不同犬种不同时段的“杰作”。
波比发出尖细的指令：【执行紧急规避策略！雪球，前路指引！博士，路线修正！小短腿…算了你别跳，绕过去！】
一行“人”在狗教授们的指挥下，如同进行障碍赛跑般，灵活闪避着“天然陷阱”，场面一度十分狼狈且味道十足。林绒感觉自己的脚底板在冰凉和可能踩中“地雷”的恐惧中来回切换。
终于，一座造型别致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巨大的骨头形状大理石拱门上方，赫然镶嵌着那个熟悉的烫金犬爪徽记，旁边是极其端庄的字体：狗狗大学（K-9 University）。
门卫亭里，一只威严的杜宾犬瞥了狂奔而来的一行人一眼，爪子在打卡机上优雅地按了一下，电子音响起：【身份识别：林绒（人类），助教。状态：濒临迟到。警告等级：橙色。】
“呜——”波比发出胜利又焦虑的低呜。他们冲过拱门，穿过一片明显被精心规划过“定点厕所区”的草坪（林绒尽量目不斜视），直奔那栋有着磨牙棒造型扶手的行政楼。
在“啃骨头”办公室门口，柴柴处长早已背着小爪等候，爪爪托着一个平板：【身份绑定完成。林老师，你只剩下1分…】
话音未落，博美犬波比像枚白色小炮弹一样冲向走廊尽头一扇古朴厚重的雕花木门。
【校长！校长！林老师接到了！虽然迟到了0.5秒，但看在他是人类需要穿复杂服装的份上…】波比用前爪拼命挠门，声音又急又细，试图抢先解释。
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林绒下意识地站直，虽然形象实在狼狈（睡衣、套头衫、光脚、头发炸毛），但他终于要见到这场荒诞闹剧的幕后“真凶”了。
门内站着一位男性。
高大，挺拔，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宽腿长。
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下，是一张英俊得近乎失真的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孔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金棕色，此刻正微微眯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口气喘吁吁、宛如逃难难民般的一人众狗。
他站得笔直，气质沉稳冷峻，与这所“狗狗大学”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林绒的视线下意识地往下滑。
男人的腰间，一条完美嵌入西装裤的……等等，那是什么？
在男人西裤下摆和铮亮皮鞋之间，林绒看到了一小截毛茸茸的东西。蓬松，银灰色，随着主人刚才开门的动作，那簇毛发还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摇了一下。
林绒的脑袋“嗡”的一声。
校长？！
眼前这位帅得不像话的男人，是狗狗大学的校长？！还有…还有尾巴？！
还没等林绒从这个爆炸性信息中回神，男人（或者说犬妖？）那双锐利的金眸已经锁定了他，视线像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把他扫描了一遍：光着的脚丫、凌乱的睡衣领口、歪歪扭扭套着的K-9连帽衫，以及那张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一定还在做梦”的呆滞表情。
男人英挺的眉毛似乎难以察觉地蹙了一下。
接着，一个低沉、磁性，带着明显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像某种小型犬在嗅探）的声音响起：
“林绒？”
那声音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确认什么无形的信息。然后，金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愕：
“你就是那个……被HR夸赞拥有百年罕见动物沟通天赋，并向我力荐的应聘者？”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绒的脚丫子和睡衣，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没提过，你还自带一股……呃……毕业即失业的年轻人的独特气息。”
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博美犬波比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边牧博士的眼镜仿佛冻结在鼻梁上，雪球忘了喘气，金毛大金维持着沉稳的表情但尾巴僵直，连柴柴处长也忘记了自己的平板。
五双湿漉漉的狗眼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的新任人类助教，充满了“你完了”、“校长很生气”、“校长在闻你失业的酸味”的无声呐喊。
林绒张了张嘴，想说点啥来挽回一下这史诗级崩盘的入职第一印象，比如“嗨校长大人！您真帅！尾巴毛发保养得真好！”或者“其实我是个很努力的人！”之类的。
但他最终只是呆呆地看着校长身后，那条因主人心情不佳而明显停止了晃动、此刻显得有些僵硬地垂着的蓬松银灰大尾巴。
救命！谁能教教他，如何在一所狗狗大学，向一条貌似位高权重且有洁癖倾向的犬妖校长解释：自己不仅迟到，还光脚、穿睡衣，并且散发着浓烈的“失业青年”气场？
他感觉自己的教师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在“啃骨头”办公室门口，被钉在了职业生涯的耻辱柱上，还附带了一条狗牌：专业陪跑（物理意义）·新任铲屎官（精神意义）·失业味道拥有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