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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你我不再有任何关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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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拍打着出租车的窗户，模糊了香港的霓虹灯光。沈清鸾坐在后座，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流动的色彩。副驾驶的林修仪不时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她一眼，但始终保持着沉默。
车内的收音机正播报着昨夜游轮爆炸的新闻，官方解释为燃气泄漏事故。没有提及时空裂缝，没有神秘女子消失，当然也没有一面能照见前世的古镜。
"去哪里？"司机用粤语问道。
林修仪看向沈清鸾："机场？还是..."
"故宫。"沈清鸾简短地回答，声音嘶哑，"我有工作要完成。"
林修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此刻任何关于秦晚的话题都是禁区。昨夜在救生艇上，他亲眼目睹了沈清鸾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那是三百年前沈皇后面对背叛者时才有的眼神。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修仪掏出来看了一眼，是秦晚发来的信息：「她还好吗？」
他悄悄瞥了眼后座的沈清鸾，快速回复：「物理上没事。心理上...别抱太大希望。」
「我理解。请照顾好她。我在查柳家背景，有新发现会联系你。」
林修仪锁上屏幕，叹了口气。他从未见过秦晚如此绝望的语气，即使在那晚她吞下青铜钥匙时也没有。
出租车在机场停下。沈清鸾头也不回地走向值机柜台，仿佛要把过去几个月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纱。沈清鸾直接回到了故宫办公室，桌上堆积的文件和书籍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其中一本摊开的《大周宫廷秘史》上，赫然是秦昭的画像——冷峻的面容，锐利的眼神，与秦晚有七分相似。
沈清鸾猛地合上书，仿佛被烫伤了手指。她深吸一口气，转向电脑，开始搜索所有与大周司天监有关的资料。如果苏挽晴提到的"正史匣"真的存在，那么一定会有相关记载。
几小时后，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桌面上时，沈清鸾在一本几乎被遗忘的《司天监秘录》残卷中发现了关键线索：
"...正史匣者，司天监正所持，可更定史册，抹消异端。然欲动正史，需以因果线为引..."
下面是一段模糊的图解，展示一个人手持匣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条发光的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某个人的心脏位置。
沈清鸾的手指微微发抖。因果线——这正是照魂镜能显现的东西。苏挽晴想要用她的血启动正史匣，意味着她的因果线连接着大周历史的关键节点。
"沈研究员还没走啊？"档案室管理员探头进来，"要锁门了。"
沈清鸾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闭馆时间。"马上就好。"她快速拍下这几页资料，收拾好东西离开。
走出故宫神武门，夜色已深。沈清鸾站在护城河边，望着水中晃动的灯光倒影。三百年了，她以为已经逃离了那个充满阴谋与血腥的宫廷，却原来命运的丝线从未断开。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修仪发来的消息：「查到了苏挽晴的背景。她确实是柳家旁支，但更惊人的是，她服务的不是柳梦璃，而是现任柳家家主柳玄霜。他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沈清鸾皱起眉头。柳玄霜这个名字她并不熟悉，但柳家的势力显然比她想象的更加盘根错节。
「继续调查。我需要知道柳玄霜的目的。」她回复道。
「小心行事。秦晚说她发现有人跟踪你。」
沈清鸾冷笑一声，关掉了手机。秦晚的关心现在显得如此讽刺。那个曾经发誓保护她的人，前世却是手上沾满她亲人鲜血的刽子手。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阴影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正对着耳麦低语："目标移动中。"
与此同时，北京某医院的急诊室里，秦晚正接受肩伤的缝合。短剑造成的伤口比想象中更深，医生不得不用了七针才将其闭合。
"伤口有些感染迹象。"医生皱眉道，"需要留院观察一晚。"
秦晚摇摇头："我有急事。"她试着活动手臂，一阵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随你便。"医生递给她一袋药，"按时服用抗生素，如果发烧立刻回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冰凉的夜风让秦晚稍微清醒了些。肩上的疼痛与心底的痛楚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沈清鸾看她的最后一眼，那充满背叛与仇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反复绞着她的心脏。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秦队长，"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关于柳家的情报，有兴趣吗？"
秦晚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
"林修仪的朋友。听说你在查柳玄霜。我知道他下一步计划。"对方顿了顿，"代价是十万现金，今晚十二点，景山公园万春亭。"
电话挂断了。秦晚盯着手机屏幕，犹豫是否该告诉林修仪。但想到沈清鸾的决绝，她决定独自面对这个风险。如果这是陷阱，至少不会连累他人。
她回到公寓，从保险柜里取出现金和一把备用枪。镜子碎片中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那个满手鲜血的秦昭，那个背叛了沈清鸾信任的禁军统领。
"这一世我不会再辜负你。"秦晚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誓，尽管知道沈清鸾永远不会听见。
景山公园在夜色中静谧而阴森。秦晚提前半小时到达，隐藏在万春亭附近的树林里观察。十一点五十分，一个瘦高男子出现在亭子里，警惕地环顾四周。
秦晚等待了十分钟，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现身。"情报呢？"她直截了当地问。
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钱呢？"
秦晚亮出装钱的信封。男子伸手要拿，她却收了回来："先说情报。"
"柳玄霜不是想要改变历史，"男子压低声音，"他是要彻底抹去大周的存在。"
秦晚皱眉："什么意思？"
"柳家祖训记载，大周本应是柳氏王朝，却被沈家篡夺。柳玄霜发现正史匣不仅能修改个别事件，还能抹去整个朝代的存在，重建'正确'的历史脉络。"
秦晚的血液几乎凝固。如果大周被抹去，那么所有与大周有关的人事物都会消失——包括沈清鸾。
"他怎么做到？照魂镜已经毁了。"
男子诡秘地笑了："镜子只是引子。真正关键的是..."他突然瞪大眼睛，胸口冒出一截带血的刀尖。
秦晚瞬间拔枪，但为时已晚。男子倒地身亡，黑暗中冲出四个黑衣人。她开枪击倒一个，却被另外三人包围。近距离搏斗中，枪成了累赘。秦晚改用匕首，凭借精湛的近身格斗技巧又放倒一人，但肩伤限制了她的动作。
"秦队长果然名不虚传。"剩下的两个黑衣人退后几步，其中一个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大周禁军的功夫，三百年后依然犀利。"
秦晚握紧匕首："柳玄霜？"
男子微笑颔首："正是鄙人。久闻秦统领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依旧。"
"我不是秦昭。"秦晚冷冷道。
"哦？"柳玄霜挑眉，"那为何你的招式与他如出一辙？为何你能读懂大周密文？为何..."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为何镜中倒影与你前世一模一样？"
秦晚震惊地看着那面镜子——照魂镜不是已经碎了吗？
"游轮上那面只是赝品。"柳玄霜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真品一直在我手中。现在，看看你自己吧，秦统领。"
他将镜子对准秦晚。镜中，她的面容逐渐扭曲变形，最终定格为秦昭冷峻的脸。更可怕的是，她感到一股陌生的意识正在脑海中苏醒——秦昭的记忆、情感、甚至武学造诣，如潮水般涌入。
"啊！"秦晚跪倒在地，头痛欲裂。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大周皇宫的火光，沈相国临死前的诅咒，沈皇后被铁链锁住的仇恨眼神...
"欢迎回来，秦统领。"柳玄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沈皇后正在等你完成未竟的任务。"
秦晚（或者说，逐渐被秦昭意识占据的身体）抬起头，眼中已没有先前的挣扎，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带我去见她。"
沈清鸾的公寓门铃在凌晨三点响起。透过猫眼，她看到林修仪苍白的脸。
"快开门！"他急促地敲着门，"柳玄霜抓走了秦晚！"
沈清鸾迅速拉开门栓。林修仪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我监听了柳家的通讯，他们...他们把秦晚变成了秦昭！"
屏幕上播放着一段模糊的视频：秦晚站在柳家祠堂，身着大周禁军铠甲，单膝跪在柳玄霜面前宣誓效忠。
沈清鸾的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尽管恨秦晚的隐瞒，但看到这一幕仍让她心如刀绞。
"他们用了什么方法？"
"血脉唤醒。"林修仪调出一份古籍照片，"柳家秘术，通过法器刺激转世者体内的前世血脉。秦晚的伤口里有柳家短剑的毒素，加速了这个过程。"
沈清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柳玄霜的目的是什么？"
"明晚子时，故宫闭馆后，他们计划在梧桐树下再次开启时空之门。"林修仪指着一段文字，"这次不需要钥匙或镜子，因为..."
"因为我是活钥匙。"沈清鸾接话，想起自己手腕上从未消失的绿色印记，"法珠的力量一直留在我体内。"
两人沉默片刻。林修仪小心翼翼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沈清鸾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三百年前，她没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这一世，她至少可以阻止柳玄霜的疯狂计划。即使要面对已经变成秦昭的秦晚...
"准备武器，"她平静地说，"我们明晚去故宫。"
"就我们两个？要不要通知警方？"
"普通人对付不了柳玄霜的法器。"沈清鸾从书柜暗格取出一把古朴的匕首，"这是大周司天监打造的'断缘刃'，能斩断因果联系。如果秦晚真的完全变成了秦昭..."
她没有说完，但林修仪明白其中含义。
夜幕再次降临，故宫在月光下如同沉睡的巨兽。沈清鸾和林修仪从东华门潜入，避开了巡逻的保安，悄无声息地向武英殿移动。
梧桐树比上次见到时更加茂盛，树冠在月光中投下狰狞的影子。树下一群人正在布置某种仪式——七个身着古装的人围成一圈，中央站着柳玄霜和...秦晚。
不，那已经不是秦晚了。她（他）穿着大周禁军统领的全套铠甲，腰间配着长剑，站姿与神情都与古籍中的秦昭画像一模一样。
沈清鸾的心跳加速。她示意林修仪躲在假山后，自己则悄悄靠近，想听清他们的谈话。
"...时辰将至。"柳玄霜手持一个青铜匣子——正是苏挽晴展示过的"正史匣"，"秦统领，记住你的任务。"
秦昭单膝跪地："属下明白。待门开之时，取沈氏心头血入匣，改写历史。"
"很好。"柳玄霜满意地点头，"三百年了，柳家终于要完成先祖夙愿。大周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大柳王朝'的辉煌历史！"
沈清鸾的血液几乎凝固。这比想象中更疯狂——柳玄霜不仅要杀她，还要彻底抹去整个大周朝的存在！
她悄悄退回假山后，对林修仪耳语："计划有变。他们不只是要开启时空门，还要用我的血抹去大周。"
林修仪脸色煞白："那所有与大周有关的人和事都会..."
"消失。包括我，可能还有你这样的研究者。"沈清鸾握紧断缘刃，"必须阻止他们，不计代价。"
就在此时，仪式开始了。七名柳家子弟同时吟诵起古老的咒语，梧桐树上的符文再次显现，发出幽幽绿光。柳玄霜高举正史匣，匣子缓缓打开，里面是空的，却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力。
秦昭（秦晚）站在柳玄霜身侧，手按剑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沈清鸾藏身的假山处。
"有人！"他厉声喝道，长剑已然出鞘。
沈清鸾知道躲藏已无意义，索性站了出来。月光下，她一袭白衣，手持断缘刃，宛如三百年前那个面对叛军毫不退缩的沈皇后。
"秦昭，"她直视对方眼睛，"或者我该叫你秦晚？"
秦昭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恢复冰冷："沈氏余孽。三百年了，你我还是在此相遇。"
柳玄霜大笑："天意啊！正愁找不到活钥匙，你自己送上门来了！秦统领，拿下她！"
秦昭踏步上前，剑锋直指沈清鸾咽喉。林修仪想冲出来帮忙，却被两名柳家子弟拦住。
"清鸾..."林修仪绝望地喊道。
沈清鸾却异常平静。她举起断缘刃，不是对抗秦昭的剑，而是对准了自己的手腕——那个带着法珠印记的位置。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秦晚。"她轻声说，声音只有面前的秦昭能听到，"如果你还在那里...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任你。"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用断缘刃划破手腕。鲜血涌出，却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带着荧光的绿色液体——法珠的能量！
这些发光的血液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形成无数细丝，一部分飞向正史匣，另一部分...缠绕上了秦昭的身体。
"不！"柳玄霜惊恐地大叫，"她在破坏仪式！"
秦昭像是被雷电击中般剧烈颤抖起来。他丢下长剑，双手抱头，发出非人的嚎叫。两种声音同时从他口中传出：
"沈清鸾...快走！"——这是秦晚的声音。
"杀了她！完成使命！"——这是秦昭的声音。
悬浮的血丝越来越多，将两人包裹成一个发光的茧。梧桐树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树下的时空开始扭曲。
柳玄霜试图上前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正史匣剧烈震动，里面的吸力变成了排斥力，将周围的一切向外推。
"不！我的计划！"柳玄霜歇斯底里地冲向光茧，却在触碰的瞬间开始衰老——他的皮肤迅速皱缩，头发变白脱落，几个呼吸间就从一个壮年人变成了百岁老翁，最终化为一堆枯骨。
柳家子弟们惊恐地四散逃窜，但为时已晚。时空扭曲的范围扩大，将他们一个个吞噬。只有林修仪因为站在假山后，暂时逃过一劫。
光茧中，沈清鸾虚弱地跪在地上，失血过多使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她仍紧握着断缘刃，看着面前痛苦挣扎的秦昭（秦晚）。
"选择吧..."她气若游丝，"是继续做柳家的刽子手...还是这一世的秦晚..."
秦昭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冰冷杀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秦晚熟悉的温柔与痛苦。
"清鸾..."秦晚的声音完全回来了，"对不起..."
她伸手想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清鸾，却被后者用最后的力气推开。
"太迟了。"沈清鸾苦笑，"断缘刃已经斩断了我们的因果线。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有任何关联..."
说完这句话，她昏倒在血泊中。光茧瞬间破裂，释放出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时空扭曲全部抚平。梧桐树恢复了平静，符文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晚抱起沈清鸾，泪如雨下："不...请不要这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林修仪从假山后跑出来，检查沈清鸾的脉搏："还活着！但失血过多，必须马上送医！"
秦晚脱下外套紧紧扎住沈清鸾流血的手腕，然后抱起她冲向最近的出口。身后，故宫的晨钟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某些联系，似乎真的被永远切断了。无论秦晚如何呼唤，沈清鸾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